她这细微的动作并未逃过那女子的眼睛,“姑娘,我们这是歌舞伎坊。你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她转换了语气和眼神让芷容舒畅不少,同时也佩服这女子察言观色的能耐。于是也抛去不快之色。轻声道:“我手里有几幅名画。想见见你们老板林飞儿。”
认真的思忖后,以免滋生不必要的麻烦,她想先倚着卖画的名义找林飞儿。
女子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之色。而后很快以明亮的笑容代替,“姑娘在这等我,我这就去问问老板。”
芷容点点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安静等待。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女子翩翩然的从楼上下来。快速来到芷容面前微微一福,“我们老板要见三位姑娘,请随我来!”
随着她上了三楼的芷容,来到一间装饰着珠帘、屏风的精美的房内。房间分为一大一小两大间。紫衣女子把芷容带到外面房间。“姑娘请先在这里等一阵,老板正在训话呢。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招呼一声便有人伺候。”
说罢朝房里的两个丫头摆摆手,两个小丫头立马端端的站在芷容的对面。
待紫衣女子出去。芷容才认真的听里面的声音。
“我说呢,你们最近怎么如此的嚣张呢。原来是跟了陶家的大少爷。”
一声懒洋洋的绵软之音飘进芷容耳中。瞬时全身酥麻的发颤。这是她听过的最动听、最有诱惑力的女音。
绵软酥麻中带着慵懒不羁,更有一丝丝的威严和不满。
“你们才来一年便以为自己了不得了,陶家的大家少爷都被你们两人迷住了,往后再不用陪酒,陪笑,也无需学习歌舞、乐器。这春月楼已然装不下了,是不是?”
柔软的声音伴着手指悠哉敲打桌面的声音,听起来美妙而又诡异。
就听一女子不满道:“姐姐这话说的也太过分了些,我们学努力习了一年的技艺,可是从来没上过台只是陪酒。与其不能上台莫不如找个好靠山,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你说的有理。”训话的女子道:“一年?滟娘学了五年都不敢说自己的技艺好,花魅在台学了十年也不敢说不会被人比下去。你们两人一年便坐不住了,哼,果然是卖肉的命!”
“姐姐!”有一名女子用尖利的声音道。“又不是只有我们跟了人,凭什么单骂我们?”
“呦呵,就凭你也敢跟别人比了!”
懒懒的声音带了甚多的嘲讽。“珠儿是咱们这最有名的舞姬之一,她就是不靠男人也能养活自己。香玉是第一歌姬,好多人求她唱歌。你们呢,技艺不佳,只会以色事人。也就是陪酒卖笑的货!指不准哪天就被人家当做狗一样的踢走!”
这话说的又狠又毒,芷容不禁看了看对面的两个小丫头,却见两人依旧是甜甜的微笑,仿佛压根没听到里面的声音。
“姑娘,你既然如此说我们姐妹也便不想再看你脸色,陶大公子许了我们做妾了!”
扑哧一声,训话人银铃般的笑音传来,使得芷容又一阵麻。这人的声音女人都受不了,若是男人听了怕是会晕倒吧。
“好,好,你们倒是痛快。”愤怒的声音中竟然有些不舍。
“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只提醒一句,任何的正经人家都不会把风尘女子当回事儿!别说做妾,就是给人家端茶倒水,人家都嫌弃。你们若是有技艺还好,多少能混一口饭吃,在这里多少比妓馆要强,我们凭本事赚钱不必看谁的眼色。不怕别人嘲弄。可是一旦出去,跟了陶大公子,恐怕便会彻底的沦为玩物。”
她这番话说完,被训话的人倒是不在意。芷容却不由得点点头,暗道:说的好啊,没想到这老板看事如此的通透。
“姐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姐妹这就走了。日后咱们各走各的。倒是要看看姐姐你有多么的自在!”这话说的很是狼心狗肺。
芷容撇撇嘴喃喃道:“这两个女子日后定会后悔啊!”
“走吧,走吧,该走的留不住!”
话音刚落不久。两名容貌较好的女子掀开珠帘一脸傲慢得意的出了房门。
随即珠帘再次被掀开,一名年纪大概二十一、二岁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她身着淡粉色金边丝质外衫、长裙,头上梳着牡丹花髻,并在侧面插着一小朵丝绒粉牡丹。另一面则是一只金镶玉的飞燕五穗玉步摇。
两鬓额碎发懒懒的趴在桃形的脸颊上,秋水横波般的双眸笑盈盈的朝着芷容一弯。两片薄而红润的樱唇吐出靡靡之音。
“小姑娘要卖什么画?”莲步踏过来,随即一转婀娜的身姿,坐在了对面。
芷容回过神,“姑娘可是老板林飞儿?”
对方点点头。芷容继续道:“是都城炎家大公子的画作。说着示意春华打开一幅画。
林飞儿眼眸一闪,笑道:“炎公子栽了?”说着竟然幸灾乐祸的抬手捂嘴窃笑。
芷容干笑着点头:“他受了伤。所以才交代我把这个东西送到林姑娘手里。”说着把炎华的匣子递过去。
原以为林飞儿是炎华的属下,可是现在看来却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哪有属下听到自家主子遇险还能笑得出来的。
林飞儿笑过。见芷容一副惊讶的样子,便解释道:“我和炎公子是有买卖的。想必姑娘也是吧?”
“林姑娘如何晓得?”芷容纳闷的问。
林飞儿将匣子打开。取出一封信快速的看了一遍。“他这个人不会求女人办事的,若是有女人为他办事必定是有交易在手。”
随即,拿下油灯的灯罩,将那封信烧得干净。
“原来是这样,可惜我这买卖很不划算呢。”芷容闷闷的小声的自言自语。
她声音放得很低却还是被林飞儿听到了,“小姑娘,知足吧。跟他所生意就是要时时提防被算计,想要得利就要多楷他的油水呦。”
芷容甚觉这话说的在理,幸好她还有几幅画,这买卖也不算多亏。
她正想着画就听对面的林飞儿认真的问:“姑娘这画卖不卖?”
“嗯?”芷容狐疑的打量林飞儿,她要买我的画?
林飞儿伸出两个指头:“一共三两!”
三两?芷容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边的画,按照她之前的估算四幅画一共是六两黄金。而林飞儿总共开出了三两黄金的价格!
“十五两!”芷容伸出五个指头,这林飞儿有钱,多宰总没有错。
林飞儿粉拳一敲桌子,“姑娘你以为他是谁啊?又比不上他师父。不能再多了,三两半!”
芷容并不妥协:“十四两!”
最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累的气喘连连终于以十两黄金成交。
林飞儿取来一直小箱子,拿出十两黄金,然后把画全部放到自己那边,又捡了三两黄金递给芷容:“喏,给你!”
芷容眨巴眨巴眼睛,“林姑娘算错了吧?”
林飞儿却掂了掂手中的金子,歪着头笑道:“没错啊!炎公子给你画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酬劳啊,这里只有一幅画是你的,而且还被我买下了,本应该是二两半,我还多给了你半两!”
芷容胸腔一口血上来,无耻啊无耻!
她的六两黄金竟然减少了一半!捶胸顿足一阵后芷容抬起头:“这画到底值多少钱?”看样子还不止这些。
林飞儿五个指头:“五两一幅,可能还不止五两,要知道他可是世家子弟中书画最好的!”
芷容脑袋嗡嗡直响,她被炎华和这个林飞儿耍了,亏大了。
“以后跟他做生意可要多加留意,其实我也不想坑你,可是不坑你我就亏了!”林飞儿拍拍她的肩膀,眼尾的笑意更浓。
春华和秋蓉连个都看傻了,本以为府里的几位夫人已经够精明的了,自家姑娘打从磕破头也不差,却不想这位林姑娘更上一层楼。
芷容吐了一口沉气,事到如今只有认栽,谁让自己知道的太少呢。虽然重活了一世,但毕竟前世里她也只是一个不谙世事额傻瓜,这一世变得小心谨慎,精明不少,却也不是无敌高手。
炎华年龄比她大,见识比她广,又是在世家那种更加复杂,甚至于刀光剑影的环境下自然要比她更胜一筹。
而林飞儿,芷容睨了一眼正乐悠悠的看画的倾城美人。她很早便在歌舞伎坊中长大,见过各色的人和事。也许正因为如此,炎华才会跟她做生意。
“飞儿姐姐,外面来了几位贵人,指名找你!”门被推开,那个紫衣女子进来道,她淡淡的瞄了一眼桌上的画和金子,没有一丝一毫的贪婪之色。
林飞儿收起画,“什么人?”
紫衣女子摇摇头:“安郡王!”
林飞儿挑挑眉,神色登时凝重下来。“滟娘,你先过去伺候,我一会儿便去。”
紫衣女子出去后,她又对芷容道:“姑娘在这等我,切不可随意出门!等我去打发了他!”
这话说得很是轻松,使得芷容原本的担忧一扫而净。
而在春月楼最豪华的房间里,岳北城正陪着安郡王听曲。
安郡王色眼眯眯的在抚琴人身上来回的游弋。“喔,没想到开州还有这等还地方,这里的女子不仅长得美,身材也好,琴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