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期盼的晶亮大眼,邬倩娘窘迫的撇开了头。
邬老头就道:“你那个生父也不是个好东西,一走了之,再也没回来,当年也怨我,没打听清楚他是哪家的,想去找都没门。兰丫你也别抱太大的指望,到了外头也别胡说,在你亲爹没认你之前,郎意就是你亲爹,记住了?”
邬兰娘瞬息蔫了,闷闷的点头,懒懒的不想搭理人。
“那,爹啊,你就这么放过那对父女?我不甘心。”鼻子顿时又疼了,邬倩娘恨的咬牙切齿。
“吃了我的米粮,耍了我这些年,还想拍拍屁股就走,哪儿那么容易,我自有主意。”邬老头吐出一口烟,烟云里他耷拉下眼皮,面相不慈,让人畏惧。
得知了郎华娘被邬老头赶出来的事情,那些等着郎华娘养颜丹的媳妇们就都来看望,有的给拿个盆,有的给拿个锅,有的给拿个勺子捎来一把菜,那些拿不出东西来的,就自觉帮着郎华娘收拾屋子。
很快,茅草房就拾掇出来了,郎华娘对来帮忙的媳妇婶子们谢了又谢,承诺会赶快上山采药炼丹,喜的这些媳妇们把郎华娘夸成一朵花。
回到家里也和家里人夸郎华娘会做人,加上邬老头平常吝啬成性,和邻里不睦,就又一起骂邬老头不是人。
安顿好了两个脆弱的男人,郎华娘背上药篓就上山了,这一去就是整整七日不归。
亏得郎华娘走时交待过,不然郎意就急的上山去找了。
宁静远很淡定,一个连蟒蛇都凶残干掉了的女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晚上身边突然没了那个女人骚扰他,他竟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清晨,整个村庄被笼在烟雨濛濛中,宁静远坐在门槛上,就那么安静的听着犬吠鸡鸣,眸若点漆,唇瓣如樱,面如冠玉,他如一幅画,就这么突兀的嵌入了乡间晨雾中,让每一个经过这里的农妇都是捧着心肝,软着腿走的。
但是,过不了多久,农妇又会返回来,这个塞给宁静远一个菜窝窝,那个塞给他几个家里熟透的甜杏,还有给小葱一把的。
宁静远都会对她们微微一笑,他不笑还罢了,他一笑惹得农妇们心肝肺都激动的要跳出来,赶紧的跑回家,把家里都舍不得吃的肉条啊、白面馒头啊、糖块啊一个劲的往宁静远怀里塞,宁静远不要都不行。
故,郎华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宁静远乖乖坐在门槛上,怀里、脚下堆满了小菜、小葱、杏、野桃、李子、白面大馒头。
“小哥,给婶子笑一个。”栓子娘把大冬瓜往宁静远脚边一放,顶着一张满是疙瘩的脸,痴迷的望着宁静远。
“哥哥,这是我踩的迎春花,可好看了,给你,我叫大妮,还记得我不,我昨儿也给你送花了。”吸了一下鼻子,七八岁大的小丫头眼巴巴的望着宁静远。
“可怜见的,阿奶疼你啊,家里种的窝瓜给你一个。”老婆子倚老卖老,趁机摸了一把宁静远细滑的手背。
“谢谢阿奶。”宁静远轻抿一下红润的唇瓣,笑若春风。
郎华娘:“……”她发誓,她真的听到很多咽口水的声音。
这个妖精!
“大娘婶子,都散了吧啊。”郎华娘快速上前,扒开这些女狼,一把拽起宁静远就往家里拖,狠狠把门甩上。
“回来了。”宁静远没有焦距的眸子转向郎华娘,微微一笑。
郎意这会儿正在做饭,听着声儿立即跑出来,担心的道:“华娘,你可回来了,爹……”
话没说完,就见他闺女,扔下药篓,扛起宁静远就进了屋。
他要跟进去,“嘭”的一声,屋门就关上了,要不是他退的快,鼻子都要被撞断了。
片刻,宁静远“不要不要”的挣扎声儿就传了出来,怎一个“惨”字了得。
又听的人脸红心跳,呼吸不稳。
“……”郎意。
一时反应过来,郎意开始拍门,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华娘,你不能啊,不要啊。”
“……”郎华娘。
☆、第11章 抹黑
两只黄鹂鸟立在枣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仿佛在打情骂俏。
晨曦的碎光落在屋檐下,斑斑点点的泛着白。
宁静远坐着个小板凳,挺直背脊,眸无焦距的望着远处,在他身后站着郎意,正拿着半截梳子给他梳头。
郎意是个端正俊逸的美大叔,梳起发髻来熟练温柔,体贴入微;
宁静远是个安静的美少年,清贵秀雅,乖顺从容,点漆如墨的眸中碎光点点,含情脉脉。
蹲在药鼎边上炼丹,不修边幅的郎华娘表示,这画面太美,她要去破坏!
遂大声喊道:“阿爹,我饿了,快去做饭。”
一霎,美大叔和美少年的旖旎,呸,那古怪的气氛就散了。
郎意立即扔下宁静远梳了一半的发髻,卷起袖子道:“华娘,今儿早上想吃什么?”
头发全落了下来,挡住了整张脸,如同长发鬼,宁静远暗暗吸气,保持微笑,自己把头发拨到一边。
“唔,大罗金丹、琼浆玉液、百草仙酿如何?”认真想了下,郎华娘道。
“……”郎意以及宁静远。
郎华娘嬉笑一声,“阿爹做什么我都吃。”
郎意宠溺的瞪郎华娘一眼,“这还差不多。”
做饭的地方就是个草棚子,郎意一边刷锅一边抹黑宁静远道:“这几日你上山采药,咱们家就没断过菜,他往门口一坐,左邻右舍的大娘婶子都来给送东西,我说不要吧,人家说是送给他的。华娘,他这是仗着自己长的好占人家的便宜啊,不过,菜饭我也跟着沾光了,这点我就不说了,就说前儿个吧,栓子爹找上门来了,凶声凶气的警告我说,再把这祸害放出去,他就联合全村的老少爷们来撵人。华娘,这人是你背回来的,你劝劝他吧。”
丹药炼制好了,郎华娘拿冷水泼灭残余的火焰,转身走向宁静远,在他身边蹲下,揪着他的耳朵,阴测测的道:“还出去祸害吗?”
宁静远抿了抿唇,浓密的羽睫半垂,情绪低落的道:“我、我就是想等你回来,让你第一眼就看见我,华娘既然不喜欢,我以后坐在门里面等。”
郎华娘的心顿时就被暖化了,揉着他细白的耳朵和风细雨的安抚道:“没事,以后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正在做饭的郎意一听,轻哼了一声,扬声道:“华娘,你给我进来。”
郎华娘心知肚明自己爹要说什么,磨蹭了一下,不大愿意进去。
郎意拿着木勺出来,沉着脸道:“大早上的,我本不想凶你,但自从我重新活过来,你这孩子就越来越没有规矩,你要是想我当着他的面骂你,你就不进来。”
郎华娘心里觉得憋屈,心想:我要干什么,何时需要旁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真想一巴掌扇的他灰飞烟灭。
这戾气不过一闪而逝,这是她亲爹,有这一念就是罪该万死了。
揉了揉脸,郎华娘往地上一坐,下意识的往腰上摸了一把,嘴里有些发干,想喝酒。
“阿爹想说什么就说,我,事无不可对人言。”郎华娘又从地上站起来,站到院子当中,开始打拳,用打拳的方式来宣泄心中的憋闷。
郎意气的摔了勺子,“你竟还不承认自己错了,你和他昨儿夜里呆在一起,整整一夜,你们无媒无聘,你们、你们就是……”那是自己亲生的女儿,郎意实在不愿说太重的话,缓了缓气,道:“华娘,你从小没娘,我是又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的,你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郎意狠瞪了宁静远一眼,“华娘从小听话懂事,肯定是你教坏她的。”
宁静远无辜的茫然四顾。
一开始的时候一拳一式还很滞涩,慢慢的,她的拳法越来越流畅,而现在,便是虎虎生风,威势迫人。
“阿爹,做我都做了,你就说你想我怎么办吧。”郎华娘一拳击出,正对郎意的面门方向,目色锋利。
郎意看的咽了下口水,在那一瞬,他心颤了一下,想道:闺女不会打我吧?
然而就是这一瞬,使得理直气壮的郎意蔫了,他心里本就对郎华娘存了歉疚的,此番只好叹了口气,“你们尽快把婚事办了吧。”
郎华娘弯了弯唇角,收拳立正,点头,一本正经的道:“还是阿爹疼我。那就尽快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咱们一起去镇上添置些东西,顺便卖药。”
宁静远面上沉了沉,唇瓣闭合,默然不语。
片刻,他笑道:“华娘既已是我的人了,我会娶她的。”
郎意重重一哼,越看宁静远越不顺眼,道:“你敢不娶我闺女试试。”
宁静远好脾气的不和他一般见识,而是提醒道:“华娘,是否要先立户籍呢?”
郎意把勺子捡起来,舀了一瓢清水冲洗了一下,又去做饭,道:“华娘,我的户籍还在邬家,你若要立女户,就要招赘他为婿了。”
郎意心里不大乐意,在他看来,闺女长的好,又勤快能干,嫁给一个瞎子亏了,虽说这个瞎子长的好看,但长的好看能当饭吃,能养媳妇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