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北宫晟很厌烦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她是不是不会被逼无奈的离开?凝月跟她吵架前夕,北宫晟无意间瞧到了他……,他们在典藏楼外激烈的争吵着什么,她哭的很伤心,最后他想拥她入怀,而她一把挥开了他。
北宫晟跟苏凝月都知道她的离开只是借口,他是看到的,苏凝月是猜到的,可谁都无力去拆穿。
他还做不到,做不到去承认这样一个抛弃他多年的娘……,又为了一个男人而再次离开的娘……。
而面前这个男人,他更不屑于去说些什么,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个男人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他……,凄苦一笑。
默不作声的捧着衣物朝里内走去。
如期所料,桌子上盛着一碗长寿面。
他每一年生辰……唯一的……打赏。
小的时候不懂,饿的也没办法,总是会连汤带水的吃完,可如今……,抬眸看了眼天际炸迸的礼花,远处欢乐的丝竹之声是那么的刺耳。
那是跟他同日不同岁的十一哥准备的。
命运很可笑,十一哥与他正好是同日的生辰,只是处境永远是天壤之别。
他自嘲的冷冷一笑,人生第一次,他没有吃,而是端起那碗长寿面,走到屋外,顿了顿手,连同怀中的新制的衣衫,一起扔在了皑皑雪地之中。
“哐嘡!”瓷碗碎裂,汤汁毁了衣衫。
他关上门,无力靠在墙角,眼泪夺眶而出,但没发出任何声响。
立柱后,北宫越看着雪地中央的那碗破碎的痕迹,袖袍中,指尖无力颤了颤,上面沾着的面粉是那么的清晰,同雪地一样洁白。
金铭瞟了眼紧闭的殿门,神色黯淡的凑上前小声道:“皇上,已经离开太久了,宴会还在等你,太后那边……。”
“知道了。”北宫越无力叹口气,转身离开。
只在最后的时候吩咐道:“给他送些书来,顺道将这个月欺负过他的宫人杖毙,处理的干净点。”
“是。”
第二天,他被带往了宁祥宫。
满殿跪坐的公主们跟绣娘们都诧异的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的站着,等萧钰出来的时候,黑眸半垂,唇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安静规矩的行了礼。
萧钰凤眸半转,瞧着他愈来愈冷的性子,青黛紧皱,满眼鄙夷。
顿了一瞬,她高贵冷艳的声音响起。“察合吉嵇亲王和亲的信件又来了,点名要你做快婿,东奴向来女子英豪,特批你不必学太多男子之事,只要会女红描妆即可。从今儿起,你便跟着公主们一起就学吧。”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一片低低嗤笑之声,每个人的肩膀都在急速抖动,低语不断。
好事的宫人已经暗使神色,打算等会就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宫廷。
北宫晟黑眸冷抬,死死的看着萧钰,冰冷嗜血的眼神让萧钰更是心中不爽。
冷笑一瞬,她勾唇道:“妆点又怎能少了行衣?东奴蛮夷,你到时候过去也得好好将我北昌的行衣之礼好好发扬,华蓥,穿耳!”
“是!”
“呼!”现场一片哗然。
穿耳?要给北宫晟打耳洞?都知道太后不喜十四,可到底是个皇子,此番行为,是摆明了将他以后当娈童养吗?
耳洞破入的瞬间,他乏力闭眼,耳际的疼痛与心底的愤怒在他心火间交杂一瞬,继而迅速暗藏。
再次抬眸的时候,他黑瞳淡扫了萧钰一眼,默不作声的走到给他预留的位置上跪坐下,瞟了眼花篓中的绣花针,唇角浮起冷笑,从容捏起一根。
淡淡转头对身侧诧异怔愣的绣娘清冷道。“教吧。”
萧钰见他识趣,红唇抿出丝得意,慵懒的由华蓥扶着下去浅寐去了。
大殿中,所有人看着这个脊背笔直的皇子,纵然他被穿了耳洞,纵然他此刻捏着绣花针,但没一个人觉得他阴柔,反而他周身的冷煞渐渐让人不敢再对他露出调笑的眼光。
他很从容,拿针跟拿笔没什么区别,他不喜不悲的听从着绣娘讲解,时辰到了后,他起身离去。
从头到尾,他都未言半字,周身的低气压感染的人太多,渐渐都不再交谈。
直至他人彻底离开后,大殿这才炸开锅,全围到他的绣架前看。
身侧的绣娘诧异的嘴久久未合,这……第一天学绣花的,能绣个轮廓都不得了了,而绣架正中,那朵冰蓝色的兰花,虽不说栩栩如生,但却风骨初现……。
许缨走了后,大大咧咧的苏凝月干脆搬到他的偏殿跟他一起住,反正嫆嫔所住的宝华宫的主殿离得很远,给他安排的偏殿一个伺候的宫人也没有,四合的院落门一锁谁也进不来,比那和尚庙都清静。
饭菜刚呈上桌,便看到一脸阴郁的他回来,瞧着他耳际潺潺的血丝,苏凝月指尖颤了颤,轻轻摩[挲]上。
眼底全是泪花,顿了一瞬,她提起墙角的刀就打算往外冲去。
“吗的!这死老太婆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而北宫晟默默的挡在门口,止住了她的冲动,黑眸无奈的淡瞟她一眼,淡淡道:“吃饭吧。”
苏凝月气愠,怒吼道:“不在这呆了行不行!你爹娘不要你,我要你,我家闺女要你!吗的,跟老娘这辈子还照顾不了你不成?你岳父官虽没你皇帝爹大,但谁也不敢惹,走!跟我回家!”
说罢就想提着他的衣领走人。
北宫晟心头一颤,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却在她手抓来的瞬间轻巧避过。
苏凝月不解,都这样了,他为什么还要坚持留在这里?
而下一瞬间,她怔愣原地,北宫晟上前一步,轻轻抱着她的肚子,埋头低语。
“等我为王,等她及笄,若她有心我必不负,但在这之前,我不会走。”
苏凝月惊愕,不敢置信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他比太多孩子成熟,但这等心智,这等承担,她被深深震撼。
他此刻尚不知何为男女之情,但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承担……,她不敢想象,他的心中打算竟是这样。
也许是许缨教了他太多道理,也许是那混账北宫越承担不起他们母子的人生,所以他小小年纪,第一件学会的事情就是要承担责任。
他的言辞很清楚,等他真有实力去照顾一个人了在说,等她长大后真的愿意嫁他了再谈。他要凭自己的能力去做一切,不靠任何人。
他给的许诺很浅,但很真诚,真诚到让太多男人望尘莫及。真诚到让她觉得,他一定会言出必行。
见苏凝月彻底傻在原地,北宫晟瞟了两眼,松开手,默不作声的走到饭桌前,看着一桌子烧的乌七八黑的菜……,他颤了颤唇角,瞟了眼回神后,尴尬不已看着他的她,无奈的叹口气转身走进厨房。
苏凝月用刀背敲敲高耸的肚子,算是打了招呼。“瞧着没,啥叫爷们,小小年纪就有责任心。咋样,你娘我给你挑的夫君眼光不差吧?”
瞧着那小小的,忙碌的身影,她又伸手抓抓头发,怪不好意思道:“闺女,这辈子吃喝你就靠他了,争气点啊!”
为了不让那死老太婆有机会给他带更女性化的耳坠,苏凝月先下手为强的给他带了锆石耳钉,迎着北宫晟想杀人的目光,她兴奋的捧起他的小脸在脸上“吧唧”亲了口。
“果然是俊男坯子,怎么打扮都帅。”
的确,也许是北宫晟自身带的那种冰冷的气场加上他举手投足干净利落的姿态,总让人联想不到阴柔上去,苏凝月说的很对。
怎么打扮都帅,而且穿了耳洞后,感觉整个人俊的又妖冶俊美了三分。
惹的每日绣工课上那些小公主们都频频侧眼相看,修娘们更是争先恐后的想给他授课,几乎是使劲了看家本事的教他。
反正北宫晟来者不拒,谁要教就学,也不管对方教的他有没有用。
而苏凝月是压根不会女红的,每天见北宫晟带回来的各种各样的绣花越来越精致,都被她裁了想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衫,缝肚兜。
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她以失败告终,全成了他的活计。
他不会的就问绣娘,绣娘们乐得倾囊相授,从量尺到制衣,教了他几十种做法。
当冬季即将结束,迎来年岁的时候,苏凝月兴奋的拿着北宫晟缝好的小衣服左右比划,对着自己八个多月的肚子各种嘀咕。
“瞧瞧,你夫君的手艺比你娘强。你娘的眼光绝对没错。”
这个时候的北宫晟已经偷偷问过修娘们,夫君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室的孩子都较宫外的要早熟,大部分都会在十一二岁第一次性别发育的时候给安排侍寝。
在这之前,都会或多或少的传授一些,他虽然年龄不大,但相较同龄孩子成熟太多,绣娘们欢喜他,便巴拉巴拉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儿的讲给他听。
以至于后来苏凝月每次一提到夫君的时候,他的脸上就会快速隐过一片红霞。
可这让想收拾他的萧钰气的牙龈颤抖,当下气的唤人来改教他描眉画眼,梳头篦发,一个月后,就变成他冷冷的坐在原地,一群公主捧着妆盒挤在他跟前,排着队等他给化妆绾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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