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快回来,咱们就象从前说的那样,我再不娶妻,守着你一个人,咱们一家子,和和乐乐的过。
他还说了很多。
说大房那边,既然想捏着程家军不放,必然还是要回充州去的,家里还得武梁帮着掌家。
就算他们不回去,大嫂是寡妇,一些事儿上也该回避着。并且,老大程烈还没订亲,以前他们不急,现在就等着立下世子就谋一位高门呢。老二也不小了,后面一个个的都跟着了。
大房也不敢这时候得罪他。毕竟他才是侯爷,才是程府当家人,京城里的关系人脉,都在他这儿呢。这些事儿,也都指着他呢。
如果他也盯着呢,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对头,他就严厉些,绝不故息。不让那些暗晦的事儿再发生了。
说他自己能力有限,内宅外院,朝堂政事,他总有顾不到的地方。
他说妩儿,你早些回来帮我。
然后顺便问:你说你是现在回府好呢,还是等我过了孝期再回来好呢?
我觉得你又不是旁的新立的姨娘啥的,还要顾忌着日子。你就直接回来,没关系的。我早跟熙哥儿说了,等你回京就接你回府,他早就等急了。
……
总之程向腾话还是说得很有真挚的,但武梁就一句话:宁嫁贩夫走卒,绝不与人为妾。
从前她是求过他,想让他不要娶妻,府里就那么过着算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不答应,到了今时今日,她早不是当初后宅里一无所有的她,她的局面已豁然开朗。
虽然闯开这个局面没少仗着他的势,但从今往后她也可以不仰仗他,她甚至可以依仗傍附他人,或者走不通的路直接拿银子砸开即可。
裕亲王这样的人还是存在的,应该也还不少呢。
她宁愿嫁与小民,她吃得住对方的那种,随便他平庸浑噩,花用些银子,都没关系,她自己闯荡即可。
虽然没了程向腾这棵大树必须会艰难许多,但那又怎么样,无依无傍的平民百姓多了,大家都好生活着,都想法过着。
再说程向腾说不娶妻就能不娶吗?如今老婆才去世多久,宫中的贵人家里的老娘,还有亲邻友长七姑八婆,都已经蠢蠢欲动给他操心找人了,还此生不娶?谁信他。
程向腾长篇大论出口,被人一句话秒杀,失望是肯定的。
但他还不至于太难过太不能接受,这个女子,哪是她哄劝几句就可以的?他早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程向腾不气馁,继续拿程熙说事儿。
你看现在二房无人,家里乱着,你不担心我,那孩子怎么办?我是个管顾不周的老爹,你这当娘的呢,孩子出事儿时你在哪里?
如果你在身边看顾提点着,纵使旁人有心,也不容易得手吧?并且日后,府里也不知道太不太平,还会不会有人继续针对他,你不想在他身边看着?你真不管他吗?
万一我一个疏忽不防,叫熙哥儿真出了什么大事儿,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啊……
——这话,逻辑哪里不太对吧?
武梁鄙视他,“后悔你妹!程向腾,你若连你儿子都护不住,你就自挂东南枝去。”
程向腾点头认同,“嗯,我自挂东南枝。我和熙哥儿一起没了,就剩你一个人在,你只说,你到时怎么办吧,你后不后悔吧……”
尼妹,这又是什么鬼话。有这么说话的吗?还扯上自个儿子?
武梁忽然明白过来,跟着他的话头扯什么扯,干脆撇清道:“熙哥儿多少年离了我,一样该怎么过怎么过,我可不觉得我有那么重要能影响到他,影响到你。
同样的,我也从来不敢说熙哥儿是自己的儿子,你们与我无关。这么多年了,我也该为自己打算,我是真的要嫁人的,人选已经有了。”
她提起裕亲王大人的那句话:只要她心甘情愿嫁,你就绝无二话……
她说程向腾,你说过的话,你可不许反悔。我如今,可是有裕亲王做证呢。
倒知道拿他的话噎她,对她的好就不知道感念。程向腾收起满脸那种温温绵绵的表情,开始瞪她,“那黑小子有什么好?你不一口回绝了去,还考虑什么考虑?”
武梁也瞪回去,“他二十多岁了,虽然在农村,二十岁才娶上老婆的也不稀罕,但他不是娶不上,他是不肯娶。他是独子呢,顶着让他家祖坟断烟的危险就这么挺着,硬是挺到了如今中了举,才向我提起。就这份用心,就值得我认真考虑。”
程向腾冷哼,拒绝发表意见。
这话题也就不了了之。
…
燕南越如今有自已的宅子,便不住在成兮这边。并且他在笔墨店照看,他娘和妹妹在成衣店帮忙,都不在成兮这边点卯,所以其实武梁很少见到他们。
几天后,这天一大早,燕三娘和燕家妹妹便一起来成兮左院找武梁。那时武梁还睡着,她们便先在前面酒楼里等着,等她起了床,两人便一齐过来见她。
按说这么早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儿才对的,但两人互相使着眼色,似乎是想让对方张口去说。然后吭哝半天,到底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两人又一起红着脸,很有些客客气气低眉顺眼的走了。
武梁想,可能是想来催问一下她考虑得怎么样了,然后到底没好意思问吧。
如果人家问了,她的确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并且武梁觉得,如果回话,自己还是直接回燕南越的好,隔了人传话,有时候总是会有偏差。
所以两人就那么叹着气走了正好,要不然就该她叹气了。
燕南越没有不好,她真的想过了,她连贩夫走卒都能接受了,燕南越比那些好多了。
更难得的是越仔细回想,越觉得这位有情有义。只不过从前只在隐约之间,条件不允许,这位便内敛隐忍了。虽然如今来表白时,她的条件大为改善了,但她不能因为这个,就看浅人家的真心。
并且最主要是,这位二十多的大小伙子了,燕三娘在村子里也是个泼辣的,硬是拿这个儿子没法,可见他的主意有多定。
她喜欢这种知道自己要什么,拿得正主意的男人。
所以时至今日,这位是不是还是个处?
好吧,这个她其实不该关心,重要的是以后对吧。
儿子立场坚定,婆婆小姑纵使难搞些也有限,何况武梁自己也不是个无能的,就任由谁来把她欺负趴了。目前来说,貌似这母女俩也没太敢在她面前放肆过?
没有婆媳问题,妯娌问题,最主要是没有后宅女人问题,干干净净的过日子。纵使一家生计都交到她身上,多花用些银子,也都是小事情。
钱就是用来买好日子的,只要能买来。——如果她没有一份产业在手,燕家三口又如何都满意她呢?人家大把的选择不是么?
似乎燕南越没有任何问题。
是她的问题。她就是激情太少,缺少那种孤注一掷把自己嫁出去的勇气。
总想着再看看再说。再看什么呢,犹豫什么呢,她也没想明白。
也许是因为程向腾的反应不正常让她不踏实,也许是燕南越设想的未来太远让人看不清?
武梁于是默默把自己责怪一番。那母女俩能窘成那样,其实也都是实在人吧?
可是到了第二天,她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燕南越过来见她,也是一副低眉顺眼小媳妇儿的样子,本来就黑的脸膛,那么带上红色,越发的黑了。
他低着头不敢瞧武梁神色,嚅嚅道:“前儿老师家宴,我在席上多喝了几杯。然后晚上歇在了老师府上。”
燕南越和很多进京的外地学子一样,下场前认下了师门,得了些关于考场经验考官习惯等等的教诲。
一般的达官要职人员,都不是随便就将什么人都收入门下的。他们也是择优录取,一般是需要人引荐的。象燕南越这种寒门子弟,能顺利认下师门便是幸事,以后官场行军,也可以抱团取暖,结队前行了。
师座请客,赴宴时喝多了什么的,很正常的事情嘛,不需要这么羞愧难言吧?
武梁不吱声,等着下文。
象燕南越这种单人独行,没有配备个小厮书童什么的,若醉得不醒人事,人家也问不出个家在何方,连送都不知送去何处。
于是老师留宿过夜,更见关系密切。
燕南越哼唧半天,终于道:老师赏了个女子……
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晚上喝多了,有人侍侯着歇息,他不大习惯有人给他解衣宽带的,还说自己来来着。
但早上醒来,身边睡一女子。
老师笑说:人不风流枉少年。这是绿萝,服侍过你,送与你了。
长者赐,不能辞。
燕南越就将人领回来了。
武梁:……
程向腾,绝逼是那货干的没错的!!
奶奶个熊!你这个死逼臭不要脸的皮条客!!!
实际上,燕家那对母女,见儿子夜不归宿,当天就找上那老师的家门问过,那家人说,燕南越歇下了,还暗示她们燕南越正洞房呢,可打扰不得。
总之好事了,明儿人就回去了。将燕家母女打发了。
乡下民风相对开放许多,偶尔也有那些情热的小年轻把持不住滚了地沟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