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两的缺口哪儿找去?先借用柳水云的银子不是不行,可万一生意作砸了,怎么赔人家呢?还有接手后的改造工作,必须也得有啊,否则怎么出特色,否则生意只怕也依然是这么冷冷清清。
武梁观察着盘算着,想着各种打知名度的法子。
而张展仪姑娘,就那么忽然地,出现在她眼前。
“哎哟,看看这是谁。”张展仪一副偶遇的样子,将武梁上下打量了一番,带着点儿略显夸张的笑,“我记得在充州的时候,侯爷赞过你这种装扮飒爽,于是姑娘爱上了这种装扮?”
那语气中有些掩饰不下的轻嘲尖酸,和此许的试探,“侯爷若看到了,肯定还是止不住的轻怜蜜意吧?”
从前在充州时候,她是妾,现在她自由身,这女人这般说话,几个意思?
若说她这是刻意上门来踩她欺辱她讨些言语便宜,似乎不太像。这位张姑娘家里里外一把抓,管内宅儿管外间庶务商铺,是很有些胆识的,当不至如此无聊如此瞎。
但有一点儿武梁很清楚,这女人醋得不轻。
武梁看着她笑,她是真的不生气真很开心的笑。反正她有心理准备,既然回了京,从前种种,程向腾的各色女人们,她就不可能撇得干净不见不理,麻烦总是会有的。
但是管她呢,兵来将挡之吧。
只是如今这位既然送上门来了,既然还这么不客气……嗯,没关系,咱有素质,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咱得对人家客气客气,咱手里,还有好几颗珠子呢……
第128章 。真的是偶遇
张姑娘自然不会平白来这么一出偶遇,所以她和程向腾之间,定然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男人们有正事忙的时候,大约也想不起什么姑娘,只有闲下来了,才会惦记这姑娘那姑娘的,程向腾对张展仪,便是如此。
当初程向腾回师京城,然后新皇登基后许多的事儿,哪里还顾得上她呀,于是这位便一直住在充州将军府里。当然了,那里没有主人,她一人独大,过得也是很舒服自在的。
并且她也不急,反正她回了京城又能如何呢,婆家了儿子了那些事儿她在不在跟前都一样搞不定,靠的还是男人出手。并且她一直梦想的,是程向腾京城事毕之后继续回去戍守充州,那么她也就不用回来了。
当她打听到程向腾果然奏请回充州时,真是无比的激动。她觉得他至少有那么点儿是为了她着想,要不然为什么不接她回京,而是让她一直在充州干住着呢?
可最终,程向腾并没能回去。
就算如此,张展仪也心满意足的。她很替他考虑,知道他不是不想,是不能,圣上不同意,他身为臣子有什么法子呀。
好几个月之后,就是武梁从程府出走之前没多久,程向腾那时手头无事,也终于记起这号人来了,让人把张展仪送回了京。
当然,张姑娘在京城里,可是再没有在充州那般自在的。婆家依然不许她上门儿,儿子依然不许她见人儿,所有状况并没有改善。
并且她住回自己张家大院后,又不是外面随便个不知名的小宅儿,还可以约男人上门喝个茶聊个天什么的。张家世代的门风还是要顾的,她张姑娘的小姐出身斯文面子还是要的。
于是张展仪等着,她觉得程向腾总会有合适的理由去见她的。他能让人把她送回来,显然是记得她的,甚至也是有些想她的吧?她到底姑娘家,刚回京就巴巴的来找他,太跌价了。
结果没过多久,武梁出走。那摊闹得那般大,程向腾有几个月都甚少在京城闲杂场合露面儿了,张展仪当然高兴,但她也知道该先忍耐,那时候不好来烦他。
她想,等外面的风波平静一下,他不来找她,她就找个事由找他吧。
再几个月,程向腾终于慢慢平复了心情,能跟朋友们出去呼天喝地酒楼笑闹了,于是张展仪便不再忍耐不再等了。
那天就让人捎信儿给程向腾,说有急事儿找他,盼他去张宅儿一见。
没几日,程向腾便如约而至。
张展仪到底是聪明的,男人都已经能跟兄弟哥们儿一群人去外面休闲娱乐了,却还一直不来看她,不理会她的事儿,于是她也就明白,大约是自己从前想得太过美好了。
她也不得不承认,男人心里,到底还是对那五姨娘的宠爱更多一些。或者是,对她的好感和在意实在远没有她自己想象的多?
张展仪不免有些心焦。想想如今回京后见侯爷一面不易,所以这一次她得充分把握。
于是那天的见面,张展仪很花了些心思。
武梁在充州的时候,极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但凡外出,总喜欢象男子那样把整个头发一把束起,用束带或发簪箍住,简简单单,精神利落。
于是那天程向腾进了张府,远远看到的张展仪便也是这般束发。她手里提了根如剑般的木条,在那里指着一个丫头笑闹比划。
她当然是故意的,她就想让程向腾看看,这般打扮咱也会,咱也不差。英姿飒爽嘛,她已经专门练过了,衣着打扮,神态举止,表现不会比那五姨娘逊色。
程向腾果然凝眸注视了片刻。
再然后,下人才一声轻报“侯爷来了……”,张展仪便一副刚看到来人的模样,羞骚慌乱地表示,不知道侯爷这个时辰到呀,哎呀怎么没有先通传进来,人家这般形容怎么见人啊。侯爷且稍坐,等妾身稍整仪容再来待客啊。
当然她也期待着,如果程向腾来句“你这样就很美”,于是一切就都妥了……
但男人没说。
这也不要紧,本来张展仪那天就是想让程向腾看看她的不同面的,所以她还有后续安排。于是让管家上茶,她自己带着丫头匆忙回房去换装打扮。
女人家换衣装本就麻烦,何况她还要重新梳妆发式,更是耽误功夫,于是让程向腾好等。
等她再出来时,身上穿的薄纱轻罗,头上戴的璀璨发冠,耳边坠的晶莹东珠……一步三晃,娇媚婀娜。她臻首轻垂,唇掰微勾,趋步近前微微一福,含羞带嗔道:“侯爷,充州一别,竟是多日未见……”
那时候程向腾已寻得武梁踪迹,着人远远瞧着,相当放心。其他呢后宅儿尽小事儿,朝中无大事儿,倒难得闲适有空。只是他坐等的时候有些长,还是让他不由有些疑惑不耐:不是说有急事么,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人出来?
然后等见了张展仪这般模样现身,程向腾注目两秒,人慢慢就站了起来,静静瞧着她凝眉不语。
张展仪并没有抬头,见男人这般反应当然心里喜悦。人都站起来了,是看傻眼了吗?这肯定是惊艳到了呗,堂堂侯爷当不至于流口水吧?呃,流点儿也没关系,没人嫌弃哈……
张展仪就以那般优美的姿态顿身,任由男人打量着,然后才迅速抬眼瞥了过去。
媚眼不就是这样飞的嘛:迅速瞥人一眼,然后惊惶的小鹿般垂下视线,不胜娇羞模样最能勾得人心眼痒痒……然后,什么都可能发生……
可是,她一眼瞥过去就怔住了,程向腾正看着她不假,却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见她抬头,程向腾指着她头上的发冠,冷声道:“你哪里来的这许多金刚石珠子?说!”
他记得,当时她开口要,所以他给了她一颗。后来妩娘说要全部,他还想着已经给出去的,怎么好再要回来,只把其余的全给了妩娘。可是,她这里竟然有这么多?足足五颗!
他的口气生冷直硬,尤其那个“说”,跟审贼似的。张展仪一腔柔情生生被煞到,十分羞愤。当然关于珠子的话题本来就是她等下要提到的,如今他先提起了,她自然很有话说。
“妾身自然是买来的这许多,难道还会是偷来的不成?”张展仪娇羞变恼愤,便把一腔委屈尽诉了出来。
她细述武梁当初怎么一副商贩嘴脸向她兜售,说藏珠不如藏银,穿戴不如求财……自己四颗珠子可是用了八千两啊,盖因这是侯爷之物,所以如珠如宝珍而重之……
这种话题开了头,后面就顺溜了,张展仪也不想再遮遮掩掩等男人表情达意了,于是诉衷肠十分动情。
人家好不容易见侯爷来了呀,才这么戴出来郎前一现的,结果被这种态度对待,噢,心碎了一地啊。
做什么要这般凶巴巴的对人家嘛?侯爷就这般看轻妾身的心意么?侯爷就完全对妾身无心么?那做什么又要给人家希望,让人家沉缅嘛?
现在怎么办?她已经芳心沉陷收不回来,不顾一切想要跟他随他……侯爷当真就如此冷意无情么?
……
张展仪声调如泣如诉的,偏挺直了腰身,一副倔强不依的神色。她明眸泛泽,却下巴高仰,看着男人不避不动,不言不语,任泪珠大颗大颗无声滴落,就那般酸楚哀伤又执拗地看着他……
此情此景,怜煞人也。这种时候,男人大多哪怕满腔怒火呢,一般也化作了绕指柔。对一个倾慕自己的女子,谁能狠得下心肠说什么硬话。
何况一个男人肯留一个无关的女人在身边,本身就是有些好感的,张展仪自然不会例外。如果程向腾当初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便生了些兴味,大约没必要和她横生这么些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