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名字不记得来历,甚至连具体的身体也没有的人。
他听着那个人的回答脑袋里的东西却莫名的变成了要给她取一个怎样的名字。
十四岁的少年,所有想法来得快去的也快,有时候连自己都解释不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二天他就和那个人说了他想了一整夜的名字,中途被那个人随意的搅和了几句后,那个人还是答应下来。
从今天开始,那个人就用着他给的名字,叫做‘零’。
这个名字对他们俩来说简单又好记,倒也不是说没有什么含义,只是说对于十四岁的他而言,能想到这个名字也多亏了那个人那么多年的耳濡目染。
零代表着先行雨,雨中的领军者,也即是所谓的开头,而同时也代表少数与空白,正好对应那个人一片白的背景。
当然,十四的少年往往不会想这么多,他想到这个名字时只是突然想起曾经有一年那个人听着他读书,和他说,零这个字在汉字中发音与怜相似。
怜,可怜,爱怜,同情,甚至是哀怜。
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知道他说出的名字的时候不光是想到了这个,还想到如果有一天处于主导位置的他失去了主导权,其中的下场又是怎样。
这一瞬间他有些分不清他想要表达可怜的人究竟是谁。
[你在想什么?]那个人的声音突兀打断了他的回忆,同时伴随而来的是被什么东西集中额头的剧烈疼痛。
他猛然反应过来,他现在正站在体育馆内,参加一场他本来不会去参加的排球比赛。
[……没,没什么。]他心不在焉的想,同时又补上一句。[我想自己来。]或许是害怕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惊胆战的,丝毫没有一点把握这个人会答应。
[………好,我知道了。]
在听到那个人的回答的时候,他仿佛感到了有一道视线从内而外地看着他,似乎已经将他看穿。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周围的人跑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情,他只是摇头,然后投入了比赛之中。
之前一直是由那个人代替他来打这场比赛,虽然说不是什么犹如天助,倒也算是偶尔能够压对方一个反击,双方各自都吃不上什么好,但现在不同。
他其实知道换过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他本身就不擅长体育,更何况排球这种运动他一次都没有接触过,自然是没有任何好处能得。
从那个人在场偶尔能扯平,到他上场的不断失分,仅仅只用了一分钟。
反差太大以至于不得不暂停了比赛,和他同一队的人全围着他问着究竟是怎么了,也有说他若是不在意就快点退出的,这些言论全被一个人压下来。
那个人是山本武。
作为学校内有名的阳光少年,他熟悉也不熟悉。他知道这个人会成为他的臂力,然而现在与这个全校都称赞的体育全才,棒球天才的山本武全然不熟。
山本武冲着他不在意的笑笑,而他也僵硬的回应微笑。
不是不想逃。
只是看着那些人手上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他就说不出口。
不是不想让那个人代替他。
只是他却堵着一口气,带着莫名的恐惧想要靠一次自己。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决心也不一定,下场比赛开始的时候,他感觉到膝盖上被什么刺了一下,然后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抬起头迷茫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就看到那个小婴儿冲着他一笑,仿佛等他这样已经很久。
某种更加深沉的害怕一瞬间涌了上来,但是他现在没时间再去管那么多,只能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这一如往常的普通日常之下,有什么与平常产生着违和。
以至于他为了抢最后一发球的时候,一跃而上,却因为Reborn之前的举动让他这一跳超过预计太多,原本应该用手去挡球的举动变成了……
胯部。
球接触那一块地方的时候他听到了全场的吸气声,然而他自己却做不出半点回应,落到地面的时候他痛得满地打滚,却没有其他人知道这疼痛只是一阵一阵的,一次比一次轻。
他知道是那个人做了什么。
而在这疼痛中他也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从他说要自己上场之后,那个人就再也没对他说过一句话,哪怕是现在。
他感到不安,这种不安就和小时候他一个人在公园等待妈妈时遇到一群比他大的小孩,带着一只幼犬诚心找他麻烦一样。
不安而无助。
那个人没有说话,于是他就这么一个人坚持到了放学,看到了一个人孤零零呆在棒球部训练场里的山本武。
山本武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忧郁的看着他,他只好随口地说着什么诸如只要努力就可以,或者提起干劲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足够的话。
这些话大部分都是那个人和他说的,加上他自己的一些编造,却没有想到会在隔天造成这么大的轰动。
这里的轰动不是指什么好事,而是指山本武在当天听了他的话决定留校好好练习棒球而扭伤了手臂,到最后失望之下跑到天台扬言要跳楼。
对他来说这一切真是莫名其妙。
这些事他似乎听那个人说过,又似乎没有,只知道就算那个人说了这件事,一定也是带着几分谴责的。
那个人不想死,不喜欢有人寻死。这一点恐怕除了那个人自己,就只有他知道。
在班里因为山本武要跳楼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不记得从哪里回到教室的他也被人推上了天台,只因为山本武说想要见他。
众人觉得从以前开始就处于平凡,但最近开始散发光芒的他一定有办法,而他自己只知道这些不过是假象。
只不过没人看得穿。
围成一堆的众人在他来的时候给他让出一条道,而他却只想着转走逃走,即便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到山本武面前,再说不了一两句话之后,他依旧想要逃走。
可笑的是看见他要走掉的山本武不管不顾的抓住他的手,却不经意间让他们两人就这么一起坠下天台。
仅仅是眨眼间,他就被那个人夺去了身体主导权。
他站在那个此刻动荡不安的白色空间里,望着有着那个人意识的自己抓着山本武的一只手臂掉落在半空。
然后他看到了Reborn黑洞洞的眼睛,蹲在一扇窗户那里拿着一把枪指着现在被那个人主导的身体的额头。
或许是那个会让他大喊复活的东西?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忍不住靠近画面,或者说是忍不住靠近这个空白空间的中心。
正如那个人能够感知到他的心情一样,他也能够感知她的心情。
然后他听到了,听到了那个足以掩盖一切的巨大声音。
[得护着你才行。]
声音平平淡淡的,却在他心里砸下一个足够让他沉溺下去的深坑。
那个‘你’指的绝不是山本武。
他突然感觉到哪里出错了,彭格列潜藏的超直感在这个时候开始被他强制性的从沉眠中唤醒。
他注意到Reborn的枪,突兀的感觉到如果那柄枪扣动扳机,最后的下场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乐观。
然而却有变数。
Reborn还来不及开枪,他还愣在那个空间里,就看到一只拐子这么直勾勾的从其中一间窗户里伸出来,勾住了他的衣服。
是这个并盛人人惧怕的存在。
他看着自己被那个人用拐子勾住的同时,那个人用他的身体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窗沿,而本身体育细胞就异于常人的山本武更是再抓住窗沿之后拉着他的衣领翻身进了教室。
一切发生的突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除了他听到自己笑嘻嘻的对云雀说了一句谢谢委员长不杀之恩之后就是他被归还了主导权,然后在当天放学的时候听着山本武说要加入他的家族。
此时的山本武以为是个游戏,也以为阿纲是个反应能力超乎意外的好手。
谁也不知道全赖那个人。
即便是他回到家看到Reborn之后,那个小婴儿也不过是捋着鬓角定定地看着他。
而他第一次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然后犹如发泄一般的发出咄咄的响声走到了楼上。
走进房间把门反锁的第一时间,他就怯生生的对那个人发问,[为什么那个时候要…]要救他?还是说要夺走他的身体主导权?
他卡在这里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回答他。
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听到过那个人的声音。
然而,在他以为这一次也不会有回应的时候,那个人却很快的做出了回答。
[因为我比你大。]
他一瞬间的呆滞。
突然觉得这几天以来,他的那些想法是多么的可憎以及自讨没趣。
[还有……]他突然听到那个人悠哉哉的说,[下次再尼玛的乱想或者裆部挡球惹我的话,我就亲手给你撸一管。]
[喂!!!]
十四岁的少年,往往处于青春发展期,无论是思维……还是身体。
等他冷静,或者说等那个人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慢慢的缓过神,忍不住的发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