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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 (阿白不白)


卫锦之不以为然,与他说:“殿下稍后自行回府,我有要事要办,晚上回来。”
沈茂一听他不一起回去,气焰全消,急得挠脑袋,“府里那群老头子还在等着呢,我一个人如何应付?”
卫锦之轻蹙眉,怎么这般笨,教了这么久,是头猪都能有长进。
想起当初选择沈茂的理由,只因他母家实力雄厚,且为人性情粗暴易与操控,往后荣登大宝,更容易为家族铺路。
俯首称臣有何意趣,权倾天下才不枉如今此番功夫。
他求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极权。
转过脸叹口气,放柔语气:“来的都是你母家叔舅,看重的是你办事的决心以及能力,你且将我誊好的文稿背下,再与他们说说此次南下所见民生民计,请你大舅舅与二叔领头,对西南大坝的事提出建议。”
他停顿半秒,视线坚定,看着沈茂道:“二殿下虽然封王,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格,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次他办成西南之事,圣人定要封赏,他若借机求朝堂之事,便将是你登位之路的最大阻碍之一。”
沈茂听得半迷糊,问他:“你就不能先替我应付完那群老头子,再去办你的要事么?”
卫锦之摇头,“我的事,非常重要,一刻都耽误不起。你莫怕,若应付不来,便找借口将集会往后延迟一两个时辰,我一办完事情,便立即回府。”
沈茂摊手,“那说好了,你办好事得立马回来。”
卫锦之点头。
卫二老爷早已在老地方等着,起先是卫老夫人定的山上,后来卫锦之喜欢这山上人烟稀少,风景秀丽,便固定下来。可怜卫二老爷爬得气喘吁吁,到达山顶时,几乎去了大半条命。
卫锦之没有摘面具,开门见山问他:“爹,禾生的事,你还想瞒我多久?”
卫二老爷怔住,以为他约见前来,是要说什么大事,结果竟然是为了短命儿媳妇的事。
之前早已做好准备,锦之迟早会知晓姚氏的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张嘴答:“她突然去世,我们想救也没这个心呐,怕你伤心,所以才瞒着的。”
卫锦之冷笑,一袭白袍在寒雾中隐了半截,因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说出的话令人瘆慌:“当初我娶禾生,炸死潜从三皇子,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一句突然去世,就能解释所有事情吗?将禾生送到盛湖,真的是为护她周全?爹,不要枉费儿子为族里做的牺牲。”
说实在的,卫二老爷有些怕这个儿子。他年纪虽大,见识也多,但在卫锦之面前,由于根本无法知晓其心中想法,总是会觉得心虚害怕。
卫二老爷缩了缩手,山上有点冷,搓手哈气,笑道:“锦之啊,现在再追究这些事情,也无济于事,家族的大事才是重中之重啊。”
卫锦之甩手往山下去,将卫二老爷留在身后,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她没死,我得把她找回来。”
族中之事固然重要,但是禾生对他而言,一样重要。
卫二老爷震住。
回了府,卫二老爷急匆匆地找人前去盛湖打探,卫二奶奶见他神色不对,问:“锦之有何要事?平陵王府姑娘的事情,问了锦之没有,他怎么说?”
卫二老爷摇手,“忘问了。锦之今儿个与我说,姚氏没死!”
卫二奶奶吃惊:“这是怎么回事,盛湖卫家来信,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人葬身火中,连骨头都没剩,烧成土灰,当即便埋了。”
难不成锦之还会骗他不成?卫二老爷嫌妇人无知,道:“我已派人去盛湖查探,上次放火的珅子没回来,现在瞧来,其中定有蹊跷,若盛湖卫家敢有任何欺瞒之处,定叫他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卫二奶奶皱紧了眉头。
·
沈灏回府,难得没有先往禾生屋里去,先在书房待了半晌。近日事务繁多,接近西南完工之时,一草一木,皆要小心盯梢,不能有半分差错。
查阅完西南递上来的折子,已到晚膳时分。吩咐厨房将饭菜摆在禾生屋里,准备与她一同用膳。
到了屋子跟前,摆膳的人排了一列,门口翠玉拦着不让进。抬眼见沈灏来了,暗叫不好,忙地上前问候:“爷好,姑娘已经用完晚膳,早早歇下了。”
沈灏紧眉,往屋里禁闭的纱糊窗户望一眼,屋里灯光忽地一暗,显然是听到了门口翠玉的话。开口道:“她不吃,看我吃便是。”
翠玉急得满头大汗,索性豁出去一头扑倒在沈灏脚前:“爷,今日就回去吧。”姑娘交待的事情,不得不做啊!但愿下次不要再有这样的苦差事喲。
沈灏沉下脸,抬脚继续往里走去。
翠玉欲哭无泪,朝里喊:“姑娘,爷来了!”实在是她有心无力啊。
沈灏心生疑惑,难不成在屋里藏了人么,死活不让他进去?踏进屋里,扫视一眼,屋里光线昏暗,他点了烛台,目光如炬,细细瞄屋中每一个角落。
“阿生?”
无人回应。
禾生躲在柜子里,闷得喘不过气。她也不想藏的,只是一听见他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待反应过来时,已经窝在柜里了。
耳朵贴在红梨木上,屏气听屋内的动静,却连脚步声都未曾听到。
奇怪,难道已经走了?
禾生准备换只耳朵听,刚翻过脸,忽地柜门大开,一下没止住,半截身子往外扑,正好跌在他胸前。
挨着坚实强壮的胸膛,禾生吞了口唾沫,扯出笑容:“……你回来了……”
他板着一张俊脸,将她从柜子里拉出来,问:“你躲柜子里作甚,做了什么虚心事,不敢见我?”
禾生慌忙将手往身后藏,生怕被他看见。刚一扯动,却疼得厉害,勉强一笑:“哪有,我就是无聊,想躲起来让你找。”
沈灏背过身去点亮屋里的烛台,禾生趁他点灯的功夫,踮脚跑到桌案边坐下,用衣袖藏住受伤的右手。
哪想动作太急,不小心磕着桌脚,痛得差点喊出声。
沈灏正巧回头,望见她脸上疼痛万分的神情,匆忙赶过去查看。
禾生避无可避,却仍想遮掩,“……我扮鬼脸呢……”
沈灏一脸“你当我三岁小孩”的表情,目光往下,发现她手上的伤,当即一怔,随机眉眼间皆是寒意,显然是发怒了。
不容禾生开口解释,唤了裴良进屋,吩咐道:“将今日伴姑娘一起出府的人,全都捆起来,无论男女,一律五十大板。”
屋外翠玉哀嚎,跪下求情。禾生慌了,不敢再瞒:“他们是无辜的,是我不好。下午马球场上,见明仪郡主要摔下马,赶去救了她,自己一个不小心,才把手压折的。”
沈灏又气愤又心疼,问她:“为何不告诉我,竟还躲起来,瞒我作甚?”
禾生低头,“不想让你担心。”拖着尾音,又娇又柔,眼角微抬,小心翼翼望他。
沈灏问:“还有呢?”
禾生嘟嘴,声音越来越细:“怕你知道后再也不让我出府……”
沈灏勾起嘴角冷笑,声音透着清冷:“怕是后者居多吧,瞧你虚心的那小样。”
禾生伸出左手,拉他袖子,“放过他们吧,下次我再也不敢瞒你了。”
沈灏横眉:“还有下次?”
禾生摇头,担心他一个不高兴,加重对随行众人的责罚,腆着脸,乖顺往他衣袍上蹭。
“收回命令,好不好?”
软软的语气,配着脸上我见犹怜的神情,像极了一只撒娇的猫。沈灏心头一跳,摸着她额间鬓发,“他们护主不利,定是要罚的,免去皮肉之苦,得罚他们三月俸禄月钱。”
禾生心中一计较,罚银子总比挨五十板子强,点头不再吱声,算是应了。
沈灏小心翼翼查看她的伤势,见她的手腕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肿得跟个大白包似的,一看就是宫里太医妥善处理过了。
纵使这样,心里还是疼得紧,问:“痛吗?”
禾生俯着视线瞧他。他身量高大,此刻半蹲着身,倚在她膝前,捧着她手看。谨小慎微的神情,瞧了让人心头一暖。
禾生怕自己说谎话后他又迁怒旁人,诚实道:“有一丁点痛,但只要不乱动,就还好。”
沈灏的眉头几乎要拧结。若可以,宁愿这伤生在他身上,也好过现在,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问:“太医开药了吗?说要几日才能痊愈?”
禾生将太医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与他听。
他应了声,一时无话。
禾生垂了脑袋。
忽地他叹一声,俯身低头,对着她受伤的地方,轻轻吹气。
晕黄的光里,禾生听见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山间流淌的泉水,不缓不慢,念着儿时的童谣。
“吹一吹,呼口气,我的囡囡,从此无病也无灾。”
他侧着脸,似水柔情,揉在眉间,浓得化不开。
禾生脑海中忽地冒出,前日在书里瞧来的一句话。前朝文豪曾对妻子道:“不知情,唯有卿。”
——不知情为何物,我只知道你。
他对她,是不是也是这般情愫?
他压得腿麻,念完数遍后,起身唤人摆膳。坐她对面,面对她炯炯视线,有些难为情,清咳几声,“今日打马球,可学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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