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熟悉?梅秾枝,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德妃没想到她应得这么快,以为她心思豁达,未曾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嘱咐道:“你若对她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禾生愣了愣,婆母这话说得好生奇怪。答:“婆母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我哪里会有不满的地方呢?”
德妃放下心中一块石头。
毕竟,秾枝爱慕灏儿的事,全望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禾生定也是知道的。
禾生回府,就命人腾出厢房来,准备迎接客人。
翠玉多嘴问了句,禾生直接说是梅中书的闺女。
翠玉以及一干婢子瞬间闭嘴,掩掉眸中的讶然之色。
娘娘也是心大,竟能高高兴兴地迎情敌入府住下。
这等心胸,岂是一般人能有的?
因着是德妃的亲戚,而且德妃还亲自唤她入宫交待迎客事宜,禾生下决心要做好此事,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待忙完了一切,晚上躺在床上,盯着床穗发呆时,脑子闪过什么,忽地想起了。
——这个梅秾枝,是不是就是那个梅秾枝,相传苦恋王爷十年的梅家长女?
禾生惊得坐起来,连忙将翠玉唤来。
翠玉披着外衣急急地赶来,抬眸见禾生花容失色,面有惧色,连忙问:“娘娘,发生何事?”
禾生咽了咽,问:“我问你,梅家有几个女儿?分别姓什么名什么?”
翠玉仔细回想,答:“有两个,大姑娘梅秾枝,二姑娘梅秾月。”
果真是她。
禾生懊恼地将脸埋进被子里,一手捶床榻,一手捶脑袋。
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现在好了,她当着婆母的面,将事情应得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想反悔都不成了。
哪里是什么贵客,分明是情敌!
翠玉以为发生什么事,小心翼翼出声问:“娘娘?”
禾生仰起一张写满悔恨的脸,问:“翠玉,你见过那位梅姑娘吗?”
事已至此,她再抱怨下去也没什么用,既然是她自己亲口答应的,那只能坦然接受。
只是,这位梅姑娘为何想进府住呢?
王爷又不在,梅姑娘来看什么,难不成是来看她这个女主人的么?
翠玉答:“无缘得以相见,但是闺中的姑娘们,倒是很推崇她。说她是个德才兼备的美人。”
能让一众千金小姐服气的人,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禾生隐隐不安起来,想要了解更多,翠玉却再也说不出了。
禾生一头倒下,抱着枕被乱滚。
梅秾枝上门那日,天气难得转晴了,云后染了几缕金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禾生在侧门迎人,面上镇定,心中焦灼。
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无非这上门的人是王爷曾经的青梅竹马,而且还沾亲带故的,是表哥表妹的关系。
禾生晃晃头,唔,有什么好慌张的!
梅府的轿子来了,轻简小轿,并无太多随从婢子。
“姑娘,到了。”侍女花盛撩起帘子,扶梅秾枝下轿。
禾生瞪大了眼睛望。
只见一个着白绫回纹袄的女子,身披雪色大氅,挽回心发髻,银盘似的脸蛋,下巴尖尖翘翘的,柳叶眉微蹙,带有几分西施的弱不禁风。
一步一摇,姿态卓然,到跟前,抬起脸,冲禾生一笑。
“见过侧妃娘娘。”
一个“侧”字喊得格外重,禾生望了望眼前面容秀丽脸色苍白的人,回礼道:“梅姑娘好。”
两人并肩而行。
梅秾枝侧过头,丝毫不避讳,目光直直地定在禾生身上。
灏哥哥大婚之时,她因疾病缠身,无⊥本⊥作⊥品⊥由⊥ 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收⊥集⊥整⊥理⊥法下床观礼,拖至今日,方有机会一见他娶的女子。
双眸似一剪秋水,模样着实生得好。
但灏哥哥真是因为她模样好才娶她的吗?
梅秾枝收回视线,探望周围旧景,往日之事一幕幕重上心头。
年幼之时,她曾住于平陵王府,与灏哥哥朝夕相对,虽不能触碰,但她知道,灏哥哥心里是有她的。
之前她在病中,爹爹不让外人传消息,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灏哥哥与此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虽不曾听说全部,但也能猜个大概。
她不说话,禾生索性也不挑话,就这么干等着,反正谁也不搭理谁。
路过正殿时,梅秾枝忽地停下脚步,问:“娘娘现如今住哪里?我的客房离娘娘的住处是远是近?”
禾生在心里描了描,一比划,道:“梅姑娘的住处在西厢房,我住正殿,隔着一段距离。”
梅秾枝垂下眼睫。
竟是住正殿,正妃才有的待遇,灏哥哥现在就给了她。
禾生见她脸色比之前相比更加苍白了,好言问:“梅姑娘,你身子不好,是否需要让人抬软轿来?”
梅秾枝捂胸口,扯了扯嘴角,苦笑:“劳烦娘娘了。”
她坐软轿,禾生总不能用脚走,于是乎也坐了软轿。
到了西厢房,花盛搀扶着梅秾枝坐下,梅秾枝小咳几声,许久抬眸望向禾生,问:“屋里闷,娘娘可愿陪我到园子里走动一二?”
禾生放下盏茶,觉得奇怪,嘴上应下:“好的。”
相比于之前的焦心不安,禾生此刻想的更多是如何让梅秾枝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段小住时间。
……感觉这位梅姑娘病怏怏的模样,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呐。
若是梅秾枝真在平陵王府倒下了,她这个做主人的,该如何向婆母以及梅中书交待?
反正王爷现在不在府里,就算梅姑娘真是想来抢人的,那也得有人让她抢才行。当务之急,便是尽可能地做好主人礼数。
到了园子里,风大,禾生往旁瞧一眼,生怕她被风刮走了,吩咐花盛道:“扶好你家姑娘。”
梅秾枝苍白一笑:“谢侧妃关心。”
禾生尴尬地笑了笑。
别人唤她侧妃时,听着没什么感觉,毕竟她确实是个侧妃,但不知为何,梅秾枝唤侧妃时,语气好像有点怪怪的?
禾生也说不清到底怪,就觉着似乎带了点居高临下的感觉。她蹙眉,心中晃过一个不好的想法:梅姑娘不会想嫁进平陵王府做正妃吧?
☆、86|8.8|城
有了这个想法,禾生看向梅秾枝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若真是如此,她才不会肯呢,王爷说过了,他这辈子都只会有她一个。
梅秾枝笑着问她:“侧妃娘娘,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禾生回神,淡定应付道:“梅姑娘好看,我忍不住多瞧几眼。”
梅秾枝垂头轻笑,眉拢轻烟,“灏哥哥以前也这样说过。”
……灏哥哥!
禾生怒目圆瞠,为了不在梅秾枝跟前失态,抢在情绪爆发前,将脸别开。
王爷是哪门子的灏哥哥,喊得这么亲切作甚!
哼。禾生撅嘴,往前走一步,正好挡住了梅秾枝的视线。
梅秾枝语气如常:“侧妃娘娘,你怎么了?莫不是秾枝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
……要忍住。
禾生学沈灏戳她脸那样,手指往嘴角一掀,笑容僵硬,回头道:“没有呀,我只是担心梅姑娘身子,外面风大,还是快回屋,待改日你身体好些了,我再陪你出来逛。”
梅秾枝弯腰福礼,有意往她脸上一瞄,笑得镇定自若:“好。”
梅秾枝一进厢房,禾生尽完礼数,立马回了正殿。
气冲冲地往榻上一坐,吩咐翠玉道:“笔墨伺候。”
她倒要问问王爷,这个梅秾枝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翠玉捧了笔墨宣纸而来,小心翼翼劝禾生:“娘娘,切莫中了别人的圈套。”
今日那位梅姑娘进府时,她恰好在禾生身边伺候。那一股子不服气的嫉妒样,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禾生一掀宣纸,赌气道:“我知道,所以才要问一问王爷!”
翠玉继续道:“现如今她什么都不是,而您却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女子,若王爷真与她有些什么,哪会等到现在?”
禾生鼓着腮帮子,心里的火早就下了一大半。
翠玉说的,她何尝不明白?之前梅秾枝未登府前,她便有了猜想,今日一见,越发坚定心中所想——梅秾枝摆明就是来挑衅的。
道理她都懂,可还是会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之前的生命中没有她,她有了他的现在与未来,却还贪心着想要窥探他的过去。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对着梅秾枝的时候,才会无法淡定吧。
她挪开案上的墨砚,盯着空白的宣纸发呆。
许久后,写下一行清秀小楷。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明明想要发泄一通,最终却还是写下了这令人害羞的情诗。
红蜡一滴,封好信口,交待小厮将信往南边送去。
写完信,往榻上一躺,八字形地呈开,招了翠玉上前。
翠玉有眼力劲地为她推捏。
禾生将脸往枕头上蹭了蹭,声音懒懒地,问:“翠玉,我这样,是不是很懦弱?”
哪有别人挑衅到了家门口,还要悉心待客照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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