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正当此时,书房门却被打开了,靖安一个闪身借着高大的书架隐蔽身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谈话声隐隐传来,一句句启禀太子殿下听的靖安眉眼间冷意更甚,靖安侧着身子紧贴着书架,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这会儿想要脱身恐怕是来不及了!
糟了!药还放在外面!
靖安心中一慌,眉头也越皱越紧,眼光不经意的向上一瞥,待反应过来却陡然回身,原来是在这里!压抑着狂跳的心脏,靖安这才有些后怕方才是否弄出很大的声响,指尖微颤的伸出手去,眼眸警惕的盯着外面的那群人,努力的踮起脚尖,近了!她眸含希望,就差一点点!能碰到了!待她勉力一攥想要抽出来来时,那卷轴却从她手中溜走,眼看着就要坠落在地!
糟了!靖安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啪!”沉闷的声响毫无意外的传来,靖安下意识的紧闭双眼,攥紧的拳头上青色的血管脆弱的跳动着。
书房为之一静,众人皆惊,齐齐向声响的来源望去。
谢陵广袖上还染着茶渍,看了眼地上的茶盏无奈起身,拱手告罪道:“臣失仪,请太子殿下恕罪。”
众人皆不以为意,毕竟一件小事,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靖安长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缓缓蹲下身去,捡起那半开的卷轴。
果然!靖安毫不迟疑的将卷轴藏入袖中。
外间事毕,众人都自行告退,谢陵躬身垂首,平举的袖子掩去他眼中的忧虑,却也不敢借口多留,毕竟座上人疑心太重。袍袖轻拂利落的转身离去,谢陵不自觉的往阴暗的书架处瞥了一眼。
一切都静下来了,静谧的仿佛能听见人的呼吸,靖安下意识的屏息,只恐一个放松,便让他察觉第二个人的存在。
他忽然起身,脚步声一点点逼近,眼看着两人间的距离是越来越短了,恐怕是藏不住了。
靖安脸色发白,一狠心,借着几个相邻的书架疾步而行,她方从这里绕开,那人已出现在她方才所在的位置了。阴沉的眼眸中有着疑惑,却又浑然没当回事。
“阿颜!”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不悦。
他脸上的表情此时却有些耐人寻味了,但更多的却是戏谑,猫看着耗子落到爪下反复玩弄的戏谑。一转身少年面色清冷,见了她才多了丝暖意,唤了声“皇姐”,尾音轻巧的打着转,满是玩味,隐含的危险让人不寒而栗。
靖安却是皱眉,面上冷意不减,话里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你果然在这里,是卫陌又强逼你?阿颜,他不过一介臣子,你当拿出为人君的卫颜,不该受他胁迫!你身体如何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面前的卫颜并未辩驳,顺从的示弱,而后才问道:“皇姐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见你这有人不便露面,便等了会儿。”她是钻了侍卫轮值的空子进来的,也不怕他再去核实。
“一直都待在那里吗?”他笑着问道,眼却危险的眯起。
靖安却将药往桌案上一放,溅出的药汁尚且温热,她怒道:“阿颜你什么意思,别忘了你我才是亲姐弟,你如今是在怀疑我吗?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卫陌的人竟对你这般恭敬。”
他这才缓步而出,轻声道:“不过是觉得委屈了皇姐而已,没什么不好露面的。”
“好了,喝药吧,再放该凉了。”靖安将药递给他,余光瞥见桌案信笺上火红的漆印,眉微皱,面上却还是一副被惹恼了的样子。
他竟也一声不吭的一饮而尽。
待出了书房,远远的望见苍梧阁时,靖安才靠向一旁的梧桐树,手还在抖,而心脏更是聒噪个不停,仿佛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般。
呵,阿颜,那可不是阿颜!而是卫陌!
他真以为李代桃僵,她便认不出来吗?以阿颜如今的身体状况,恐怕是再瞒不下去,一出面就会露出破绽,试问谁会跟从一个命不久矣的储君,卫陌才迫不及待的露出真面目。只是再这样下去,他还能容阿颜活多久呢。
卫陌此刻便站在靖安方才藏身的书架下,一眼就发现了少了份卷轴,却丝毫没有讶异。果然!眉梢轻挑,不过也无所谓,真的军机图怎么会放在这种地方呢,到底还是养在天家的娇娇女,还真以为自己那点浅薄的心机手段能逃过别人的眼睛不成。
“可惜,你皇姐选了她三哥呢,这是又被抛弃了吧。”
卫陌满含恶意的冲身后人低声道,见他不语,也只是嘲讽一笑,而后抬高了音量:“来人,去厨房问问靖安公主是何时熬的药,涵菱怕是被那群禁卫军糊弄了,既然他们不安份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至于靖安……”
身后人终于有了动静,还真是软肋啊。卫陌清楚卫颜的底线在哪里,也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在自己手里发挥出最大的利用价值。
阿颜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气氛压抑的有些恐怖。
靖安望着手中的军机图,眼前不期然的却闪现过那枚漆印,是蜀中送来的信笺,而手中的这份图上却全然没有标注,是监视南军的探子,还是连薛家也……若猜测为真,只怕这份军机图也是不能轻信的了。
“朱谦!”靖安高声喝道,见其闻声而来,才慎重的取出兵符交给他。
“殿下?”朱谦亦是神情凝重,却未多言,显然是知道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机。
“动用虎贲军,令虎贲军将领朱宁渊,联合南军断其后路,若薛家有异,南军生变,就地歼灭。另命人将此图交予谢谦之,在了断后顾之忧前,切勿让打草惊蛇,让卫陌察觉。其余琐事,你与叔父自行商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靖安极力保持着镇定,阿颜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十有八九是卫陌已经发觉了,迟则生变,一切都要快。
“臣遵命,公主保重!”朱谦仗剑道,此一去他不可能再留禁卫军保护靖安安全,余下的事,便全靠她自己了。
“代我问叔父好!”靖安却是笑道,谁能想到呢,外人眼中早已败落的朱家旁支,朱宁渊会在暗中统帅虎贲军,而朱谦正是他的长子。
烟尘起,城主府中一片骚乱,不多时,朱谦便领着府中的百名禁卫军直奔东门而去。
苍梧阁外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士兵包围着。
到了花灯初上,卫颜才回来,脸色很是苍白,言语却尚算温和。
“用膳吧。”如往日般,卫颜陪着靖安用晚膳,他吃的不多只顾着给靖安夹菜。
靖安心中有事,见他如此更觉食难下咽,停了筷,也不愿再遮遮掩掩。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
卫颜却不为所动,见她执意相问,才道:“皇姐想做便做,我从来不会说什么。”
她杀人他就磨刀,他认了这个死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也更别提会因此疑她、恨她。
“方才东门守城郎官来报,朱谦带着禁卫军强行闯出去了,死伤尚不及百一,阿羲不必忧心。”卫颜做到这个地步,靖安心中却越发难受了,她倒宁愿他怨她几句。
谢谦之那里开始频繁挑战,卫陌忙于战事,城主府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暂时性的相安无事。只是靖安的活动范围大幅度缩小,甚至只局限于室内,而卫颜的药也不再由她接手了,靖安每每望着那越发沉默的少年,心中总有处柔软被攥得生疼。
半月后,十一月底的时候,战事终于告一段落,以谢谦之的惨败告终。
整个荆州城都为之振奋,而卫陌终于也有空来到苍梧阁欣赏下靖安此时的表情。
靖安亦是无畏,言行举止都显露出骄纵傲慢。
她越是如此,卫陌就越欣赏她最后跌入尘埃中的绝望懊悔。
“公主殿下,你可知谢谦之何以兵败至此,都是拜你送出去的那幅军机图所赐!”卫陌钳制住靖安的下颚,眼睁睁的看着她眼中的傲慢一点点被击碎,怀疑与不可置信一闪而过,最后慢慢塌陷成一片绝望。
还真是美丽呢,卫陌猛的将她推开,擦了擦手。
“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原来自己想通了,也没那么蠢。”
看着她怒极,像是想扑上来,却被涵菱狠狠压制住,卫陌笑得越发优雅了。
此时,门却“砰”的一声被人撞开,卫颜手中提着剑,剑锋上尚有温热的血珠滑落,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卫陌依旧是一脸的漫不经心,让人难以猜测面具下他真实的心思,而涵菱还来不及反应,便是一剑从后背刺来,她只能凭本能避开要害,饶是如此,那一剑也直穿过小腹,剧痛袭来,松了对靖安的压制。靖安岂有心慈手软之理,摸出刀便毫不犹豫的刺进她心脏。
卫陌的脸色总算有了变化,而门外士兵已全都利刃出鞘,明晃晃的刀剑寒光四射。
卫颜抽出剑,将靖安往身后一拉,剑锋指向卫陌。
“你竟真的爱上了她。”卫陌嗤笑着起身,一脚将涵菱的尸体踢到了一旁,迎向剑锋,“她手上可没少沾卫家人的血,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连你骨子里的那点血性都磨没了吗?”
“无所谓!”卫颜冷笑道,看向卫陌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卫家?你到最后不也是要抛弃卫家,卫陌,别忘了我们交易的前提,你若敢伤她一分,我便让你尝尝玉石俱焚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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