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连芳接过锦衣手里的茶盏,拿起茶杯就往锦衣脸上一送,锦衣只觉得一阵火辣地疼痛,失声喊出来的同时忙用双手掩住了脸面,原来单连芳接过去的那一盏滚烫的茶水连同茶叶一滴不剩地都泼在了锦衣的脸上。
单连芳放下手里的空茶杯,又吩咐道:“再给我去沏一盏茶过来。”
锦衣忍着脸上的痛,听说又要自己去沏茶水,心里一惊,只听锦绣已经怒道:“耳朵聋了吗?没听见奶奶说话吗?还不赶紧再去沏一杯过来!”
锦衣只能依言又去沏了一杯过来,战战兢兢地向单连芳递去:“奶奶……请用茶。”此时的锦衣已经闭上了眼睛,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再一次的被泼。
“把托给我拿掉,直接端茶杯给我。”单连芳已经坐了回去,悠然自得地看着锦衣道。
锦衣一愣之后,遂将茶托搁在了几上,拿着茶杯递给单连芳道:“奶奶,请用茶。”
话说完了,茶也递过去了,可是却不见单连芳伸手来接,就这么捧着茶杯站着,锦衣只觉得手里的茶杯越来越烫,尽管是冬天,可端的时间久了,还是会感觉烫得不行,她的手指开始忍不住瑟缩。可既是没有等到单连芳让自己放下茶杯的吩咐,锦衣又如何敢放到几上去。可双手却已经被烫得快吃不消了,忍不住双手开始交换着端茶杯。
“不许换手,手指也不许动!给我好好地端着!”单连芳命令道。
锦衣痛苦地捧着茶盏,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双手一个瑟缩,茶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死丫头!奶奶让你端个茶盏,你居然敢跟奶奶发脾气?还敢把茶杯砸了!”锦绣上来就对准了锦衣一记响亮的耳光。
“奶奶恕罪!”锦衣慌忙跪倒在地求饶,“请奶奶恕罪!”
“哼,你这贱人居然敢对我发脾气?”单连芳怒视着锦衣道,“还不把碎片给我捡起来!”
“是。”锦衣赶紧跪到碎片边上俯身准备捡拾碎掉的杯片,却听单连芳道,“不许用手!给我用嘴!”
锦衣闻言一惊,踌躇着不敢俯下身去,却见锦绣已走了过来,将自己的脖子用力一摁,顿时整个脸被摁到了地上,只觉得脸上一痛,似乎是被碎片戳在了脸上。
“还不乖乖地捡起来!”锦绣松开了手,直起了身子道。
“奶奶息怒,”锦衣伏在地上,眼圈一红道,“奴婢这就捡起来。”说完,她也顾不上脸上的鲜血躺下来,俯下了整个身子用嘴咬住了一块碎片,然后吐在了菱儿拿过来的一块绸缎上。然后又俯下身子去咬另外一块。可是这一块有些大,自然分量就重,而且表面光滑之下,哪里咬得住,被锦绣又一次摁下了头道:“磨磨蹭蹭的,你倒是快点!”锦衣只觉得嘴角一痛,看来嘴角被碎片割破了。
忍着疼痛把能捡的都捡完了,见锦衣看着实在细小的碎片踌躇,单连芳道:“给我用舌头舔!”
锦衣只能再次张嘴,用舌头去将那些碎片舔起来。而此时的舌头早已受伤,因此一接触地面或是碎屑,疼痛不止。
“舔干净点!可不要扎到了奶奶的脚。”锦绣在一边道。
等到将地上所有的碎屑都舔干净,锦衣的舌头已经从开始的疼痛渐渐转成发麻,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精疲力竭地坐倒在地上,又听单连芳道:“起来!”
锦衣吃力地站起身来,只觉得膝盖处剧烈地疼痛,也不知是频频俯身压迫所致,还是被碎屑扎到了的缘故。
看着锦衣脸上和嘴角上被碎片划破的伤痕,单连芳感觉很满意,看着锦衣道:“既然你的嘴都受伤了,也吃不了饭了,这两天就不用吃了。”说完带了卉儿去荣殊院了。
锦绣见单连芳一走,又盛气凌人地走到了锦衣面前。
看着气势汹汹过来的锦绣,锦衣后退了两步,颤声道:“锦绣……”
“哼,”锦绣打断了她的话道,“你这贱人当初把爷迷惑得只疼你一个人,还挑唆爷把我打发到了这步田地。今天,你也得意到头了!”说着对着锦衣就是一巴掌。
锦衣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嘴角和舌头的伤都使她只能闭上了嘴。
“当初没能在拢翠桥上让你彻底消失,只能怪我自己运气不好。没能毒死你这贱人!是我手段不高明。”锦绣冷笑着道,“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可惜,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而更让人感到快活。走着瞧,我会让你好好尝尝这种滋味的。”说完,一脸得意地走了出去。
单连芳去了荣殊院后,直到在那边用过了午饭才回来。一回来看见锦衣,顿时满心的厌恶。
单连芳瞪了锦衣一回,对菱儿道:“去把院里所有的丫头婆子都给我叫过来。”
等锦菲、锦蓉以及所有的丫头婆子都聚到了厅上,单连芳向锦绣一努嘴,锦绣道:“从今天开始,凝辉院里洒扫除尘以及所有的粗活你们都不用干了,全部交给锦衣就行了!听清楚了没有?”
丫头婆子们愣神了片刻,一阵面面相觑之后,随即应命。
锦绣接着又道:“总而言之,以后这个院里任何的事情都不许到外面说去!尤其是在爷面前,谁要是敢在爷跟前说三道四,到时候可不要怪奶奶对你们不客气!听到了没有?!”锦绣说着,眼神往锦菲和锦蓉身上瞟了瞟。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位少侠
见单连芳如此的架势,一应下人自然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儿。锦菲见锦绣看向自己,心里一颤,自己如今是爷的贴身丫鬟,要是爷知道个什么的话,这泄露的嫌疑自己绝对是首当其冲的。当下也只能低头恭谨地俯首允命。
当锦衣怀着恐惧的心被喊过来见单连芳后,听说是让自己干粗活而已,略略心安。可看着单连芳如此立威,她只觉得背脊上一阵阵发凉。
至于杜云柯,来到吴兴后,在钱庄里继续盘上回没有盘完的账目。第二天又去拜见了丝业世家的刘庆年,说道:“原本上回就应该来拜望刘世伯的,因为家里有些急事,所以拖到了今天过来。”
“嗯,上回我去你们钱庄,听说贤侄你过来了,可是不知为何却又匆匆离开了。”刘庆年笑道,“对了,许久没见令尊,有时间贤侄可要让他过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啊。”
“那是。家父前段时间又去了松江那边,等他回来一定转告。”杜云柯道。
“令尊哪,就是个劳碌的命,怕是一年里没有几天在家安安稳稳享享清福的吧。”刘庆年笑道。
“也怪我们做儿子的太不成器了,只会让他老人家操劳。”杜云柯惭愧地道。
“贤侄过谦了,你看我的两个儿子,全都只会在外面花天酒地,要是能及得上贤侄的一半,我就已经要烧高香了。”刘庆年笑着道,“和你爹比起来嘛,我是个有了钱贪图享受的人,丝行以及钱庄的一切都放手让我的那个总管打理,有了大的调拨才让他告诉我一声,所以,我比你爹可要享清福多了。”见杜云柯点头微笑。他又道,“对了,你们那批被劫的生丝怎么样了?”
“说来惭愧,”杜云柯道,“做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遭遇这样的事情,倒让刘世伯见笑了。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是来向刘世伯打听一下有没有收进过不明来历的生丝一事的。”
“原来还是没有消息。”刘庆年摇头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啊,也难怪。贤侄以后在这上面多留点心就是了。”
“说的是。”杜云柯道。“这事情说来也真奇怪了,那么一大批丝,那伙盗匪劫了。难不成是埋地底下了不成?”
两人又谈了一些别的,杜云柯起身告辞,刘庆年抱歉地道:“今天本应该让贤侄你留下来用饭的,不过我即刻要去赴个约,所以只能抱歉了。”
看着杜云柯走后。刘庆年对着屏风后皱眉道:“少侠,侠士,还请高抬贵手,以后不要再帮刘某了,刘某感激不尽啊!”
“刘老板太见外了。”随着一个声音响起,屏风后转出两个人来。一色都是锦袍皂靴,俊眉朗目。一个星眸剑眉,唇红齿白。另一个的肤色来得略微黑一些,却也是浓眉朱唇,英气不凡。两人年龄相当,都在二十开外,虽着锦绣衣装。却是盖不住的豪侠气魄。
那剑眉男子继续他还未说完的话:“这助人为乐,刘老板何须客气。”
“哎呦。我说少侠,我跟杜老板虽说不上是什么至交,可也算是同行朋友,你们怎能将他的丝给劫了送到了我这里,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刘庆年上回见两人的时候见他们一身劲装,身配刀剑,所以一开口就是少侠侠士的称呼。
听刘庆年说什么陷他于不义的话来,那剑眉男子笑着大喇喇坐下了道:“这你还不是给脱手做成了一笔无本的买卖?”
看着两个年轻人笑,刘庆年苦着脸道:“你们把那批丝直接放在了我的船上,我还如何向人交代?总不能说有人来向我脱手这批不明来历的生丝,我吩咐他们直接放我船上了吧。这谁能信?这说法不是让人认为我是想运载了自己去销掉的意思吗?当时官府和杜家的人正追得紧,我如何敢多留一时半刻,万一要让他们逮个正着,我岂不是要去吃牢饭?为了这批丝,我连洋商找的都是和杜家不熟的。你们要害我也不能这么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