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朝着那片火红走去,来到了一片枝繁叶茂当中,而一大片树荫遮挡下就是这种火红的花。在乱草夹杂中。一列四五株,如火。如血,如荼,妖异浓艳地近于红黑。一株花茎上开着四到六朵,排成伞形,花瓣倒披犹如针的细长,向后开展卷曲着。
锦衣初看时还暗赞花的艳丽,仔细一看,不觉诧异,这花虽然异常美丽,却怎么光秃秃的,遂问道:“少爷,这花……怎地不长叶子?”
杜云柯微微一笑道:“这花的名字叫做曼珠沙华,它还有一个名字,人们叫它彼岸花。”
“曼珠沙华?彼岸花?”锦衣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然后又看向这美丽的花朵道,“这花这么美,不如我们摘几株回去栽种吧。”说着就要弯身。
杜云柯却一把抓过她伸出去的手道:“别摘。”
锦衣缩回了手,疑惑地看向杜云柯。
杜云柯凝视着这鲜红似血的花,说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锦衣不太明白少爷这个时候怎的忽然想要讲起故事来,不过少爷要讲,自己自然是乐意听的,遂微笑着点头:“嗯。”
杜云柯道:“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两个人的名字分别叫做“彼”和“岸”,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远不能相见。可是他们心心相念,互相倾慕,终于有一天,他们不顾上天的规定,偷偷地见了面。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见面后,彼发现岸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样发现彼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他们一见倾心,互相钟情,于是便结下了百年之好,相约生生世世永远厮守在一起。结果却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条,天庭降下惩罚,给他们两人下了诅咒,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可却是花开叶落,叶生花谢,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永生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相识相知不能相恋,相念相惜永相失。”
锦衣听完这个故事,不禁升起一缕浓重的伤感,她由衷地同情起故事当中的“彼”和“岸”,喃喃自语道:“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永生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杜云柯牵起她的手道:“虽然我不信这种因果轮回,但是现在有了你在我身边,我倒宁可信其有。所以就让它们开着这里吧。”
锦衣点头,和杜云柯两人牵手返回,离开了这里。当回头看去,那烈焰般的美丽,却让她心中忽然涌起莫名的悲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定情信物
回到钱庄,掌事的见着杜云柯,迎着道:“二当家回来了?”
因为这边有杜家的钱庄,所以杜云柯和锦衣过来也就住在了钱庄后面的空院里。杜云柯进了钱庄,让锦衣回了后院。伙计上了茶后,掌事的对杜云柯道:“二当家,可别说,你这一来,这银子也跟着来了。”
“怎么?”杜云柯看着笑盈盈的掌事问道。
掌事道:“今天早上你刚一走,就来了个大客户,存进了一笔不小的款子。”
杜云柯过去在账本上一看,说道:“果然是大数目。是头回的客户?”
掌事道:“是,是头一回。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杜云柯点头道:“年纪轻轻的,还真看不出来。”又看了一回钱庄款项的账目,然后交代掌事有事喊他,进了后院。
晚来天黑,锦衣掌灯后,上了饭菜,两人相对坐了下来。这些天杜云柯都是明白要求锦衣跟她一起用饭,锦衣倒是也习惯了。
夹了一筷子菜给杜云柯后,锦衣说道:“少爷,今天为了替我寻访,一定累坏了吧?”
杜云柯笑道:“为了能看看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又怎么会觉得累?”
虽说竭力掩饰,但锦衣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的失望:“看来这辈子对于家,也只能留在记忆里想想了。”
杜云柯夹了一筷子菜到锦衣的碗里道:“虽然没能找到,你也别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家。”
锦衣看着杜云柯,又看看碗里的菜,欣然一笑,夹起菜含笑塞进了嘴里。
“少爷,还不睡吗?”吃过饭。锦衣见杜云柯在书桌前摊开了纸,遂过去研墨。
杜云柯待她研完墨,将锦衣拉到书桌外,让她站定了道:“别动,很快好的。”然后回到书桌前提起了笔。
锦衣一见,才明白过来,原来少爷要为自己画像,遂安静地待着。看着杜云柯那认真的模样,锦衣不禁心里暗笑,自然是甜蜜的笑。
画成。锦衣过去一看,只见自己婷婷立在画中,婉转多姿。美目生情,如果不是看到画上的是自己,恐怕会立时觉得画中人呼之欲出了。
随后,两人一个觉得画得还不够传神,再加以润色。一个则在架子上拿了一卷书,随意翻看了起来。片刻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向对方看去,在静谧的书香里,心照不宣的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临睡前。杜云柯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来。锦衣一看,是一块被雕琢成了类似鱼形的美玉,红丝绳穿在鱼嘴上。鱼尾向上翘起,仿佛从水中正要跃向水面。杜云柯拉过锦衣的手,将这块云佩放在了她手里。
锦衣见这玉佩洁白无瑕,状若凝脂,不禁心里暗赞。好美的玉。随后看向杜云柯问道:“少爷,这个是……”
杜云柯也不回答。又从怀里取出一块,居然也是一样的形状,色泽质地也跟锦衣手里的那块一般无二。只不过后者是红丝绳穿在鱼尾上,鱼嘴向下,好似鱼儿猛地扎入水中之态。杜云柯又笑着将手里的这块玉递了过去,然后道:“把这两块玉佩合在一起。”
锦衣左手拿着鱼嘴向上的一块,右手拿着鱼尾向上的一块,并在一起一合,两条蜿蜒曲折的边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成了一块完整的圆形。再一细看,只见上面雕刻着的居然是自己绣在他帕子上的那副田园图。
杜云柯见她看清后说道:“这是我爹十几年前就得到的一块羊脂玉,这次我带出来,在苏州这边请玉器行的工匠制成了块玉佩,又依照帕子在上面雕刻了这幅图案。然后一分为二,你我各一半。”说着他将那块鱼嘴向上的玉佩从锦衣手里拿过来,替她戴在了脖子上。
锦衣听他这么一说,终于知道,少爷给的这个就是定情信物了。她感动地看了杜云柯一回道:“少爷如此待我,我……”她不知该说什么样的话好,当即续道,“我替少爷戴上。”伸手将剩下的那块佩在了他的腰间。
两下里佩戴好,锦衣伸手抚摸着脖子上的玉佩,在杜云柯伸手揽她入怀的同时,靠上了他的肩头。
外面的生活再怎么无拘束,终究还是要回去了。
当回到杜府,踏进荣殊院的一刻,杜夫人端着茶轻轻地用杯盖拨着茶叶,不动声色地问道:“苏州那边有急事?”
杜云柯道:“没有。”
“那是忘记了我跟老爷的交代?”杜夫人继续发问。
“也不是。”杜云柯依然如实回答。
“既没有急事,也不是忘了交代,那么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去苏州?”杜夫人怒道,“你明知道你单表妹早就得了消息,欢喜地要过来,你还一走了之?你到底是跟谁过不去?难不成你是在跟我作对吗?”
杜云柯却不去回答她的这话,说道:“太太,我今天过来,不想多说别的,只想开诚布公地说一件事情。”
杜夫人见他郑重的神情,有些诧异,淡淡地道:“什么事情,说吧。”
杜云柯道:“请太太答应我成亲!”
杜夫人一听,倒是乐了,脸上绽开一丝笑意道:“成亲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虽然你这次人在苏州,不过你跟芳儿的亲事还是为你们定好了。十一月三十正是嫁娶的黄道吉日,那时就为你们完婚。”
“太太,我说的那个人不是单表妹。”杜云柯顿了一下道,“是锦衣。”
杜夫人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说道:“纳妾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你还是一门心思把芳儿娶进我们家才是。”
“太太,我说的不是纳妾,而是要和锦衣成亲,让她成为我的妻子!”杜云柯更正道。
杜夫人一听这话,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居然要娶一个丫头?居然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出来,当即气道:“你是不是中了邪了?好端端地居然说出这种荒唐话来?!”
“我不认为我说的是荒唐话。”杜云柯道,“我不管什么身份有别,我跟锦衣真心相爱,所以我要娶她。”
“你说的什么疯话!”杜夫人怒道,“去了趟苏州,得失心疯了吗?!居然跟我在这里胡言乱语!”
杜云柯不去管太太满面的怒容,接着道:“而且我也早就决定了,要退了跟单表妹之间的婚约!”
“你,你敢!”杜夫人又惊又怒。
正在这时,杜云和闯了进来,他是听说大哥回来后去了荣殊院,怕他应付不过来,所以准备过来探探,顺便也好帮个腔,所以没等丫鬟通传,就自行进来了。一进来见太太那一脸的怒容,恭敬地请下安去:“云儿来给太太请安了,听说大哥来了这边,顺便跟他见见。”
杜夫人正在气头上,哪里有空管他,只是一个劲儿怒瞪着杜云柯。杜云和见太太怒火中烧的模样,心想至于吗,不就是去了趟苏州嘛,大哥经管着生意,难道还要绑着他不成?正在心里打抱不平,只听兄长开口道:“太太,我对单表妹从来就没有过男女之情,一向都是拿她当妹妹看待,要我接受她做我的妻子,我实在做不到!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深思熟虑,还请太太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