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心中一阵翻滚,长袖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冷笑不止,跪坐在地上,替爹娘整理最后的仪容。
强忍下恶心的感觉,她咬紧牙关。现在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替爹娘嫂嫂收尸,顺便……打听到哥哥的下落。
她垂下眸子,声音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怎么没有苏家大哥的……尸体?”
话落,空气骤然一凝。
苏瑾死死的拽着衣襟,抬头看向赵淳,却见他一张脸冷硬如冰,一双剑眉微微蹙起。这样的姿态……这样的姿态……
苏瑾心中怦怦直跳,眼睛里迅速燃起明亮的光。
“他逃了。”
苏瑾心中瞬间一松!猛然垂下头,眼泪不受控制一滴滴的落下来。
逃掉了!
爹娘,嫂嫂。你们听到了没有!哥哥逃掉了!他逃掉了!
然而,苏瑾还来不及高兴,下一刻,她的心就因为赵淳的话再一次提起来。
“我已经下令,让人封锁了城门,四处追捕,他逃不出去的!”
苏瑾死死的咬住唇才能压抑住想和赵淳同归于尽的决心,她双拳紧握,不再看他一眼,沉默的拖着爹娘的尸体,将他们的尸体火焚掉。
熊熊大火在眼前燃烧起来,苏瑾看着他们的身体一点点被火舌吞没,眼泪再一次染湿了眼眶。
爹,娘!瑾儿发誓,只要活着一天,就会为你们报仇!只要和苏家灭门案有关的人,我一定一个个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安息吧!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赵淳!
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时辰才归于寂静。苏瑾一言不发的拿过旁边灰色的罐子,一捧一捧的把爹娘的骨灰放入罐子中。
再接着,她才开始焚烧嫂嫂的尸体。
等一切归于平静,她才麻木的把骨灰装起来,用泥巴把罐子死死的封起来。然后,她缓缓起身,一双眸子里已经没有了眼泪,双目如火一般,死死的盯着赵淳。
“我要把他们的骨灰带走!”
那眼神又阴又冷,偏偏又带着一股疯狂的执拗,仿佛只要他一摇头,她就会扑上来撕咬他。赵淳瞧着她野兽一般的目光,微微蹙眉。
一个苏瑾的朋友,至于为她的家人做到这般吗?
压下心中的疑惑,他轻轻点头,“可以带走,不要被别人发现!”
苏瑾紧紧抱着怀中的两个骨灰罐,双唇抿的死紧,她不再看赵淳一眼,一言不发的抱着罐子往外走。
赵淳看着她纤细娇弱的背影,眉心的结久久不散。她穿着一袭雪白的衣裳,抱着骨灰罐,双眸红肿,那模样……就像是死的是她的爹娘嫂嫂一般……
“侯爷……”赵亮皱眉看着苏瑾远去,这才担忧的看着赵淳,“秦小姐今天来这里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皇上?秦小姐不过十三四岁,说不定是受人指使……”
“够了!”赵淳目光如电的看着赵亮,冷冷道,“你想说什么,受什么人指使?秦将军?!你想说他和苏丞相勾结了谋反不成!”赵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莫名而来的怒火,沉声道,“秦小姐不过是和苏小姐姐妹情深,所以才会做出这番举动。你传令下去,今天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过什么秦小姐来过丞相府!”
“属下明白了。”
赵亮轻轻一叹,侯爷还是觉得对不起苏小姐吧,要不然也不会明明知道她今天要死,还去户部落了她的名字在族谱上。赵亮叹息一声,放眼望去,看到满地的尸骸,心中也是微微叹息。
他安慰赵淳,“侯爷别多想,您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赵淳摇摇头,挥手示意他先走。赵亮无奈,叹息着离去。赵淳负手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天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站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向苏瑾的闺房行去。
……
远处,一棵茂密的树丛中,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静静的负手而立。他目光冷然的看着已经沉寂的苏府,一双凌厉的凤眸沉的似深海中的漩涡。
在他的身后,一个身着大红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面色同样沉重,“这一次他们的动作倒是缜密小心,事前竟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收到!”
黑衣男子捏着一根树枝,“咔嚓”一声树枝在他的手底下化成一道齑粉,他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红衣男子叹息,“谁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在苏小姐大婚之日这一天下手。”
这也是他们毫无防备的原因。
“方才那白衣女子是谁!”黑衣男子声音低沉。
“是秦将军府的嫡出小姐,秦惜。”红衣男子娓娓道来,“不过我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苏家小姐和她有这么深的交情。”
“秦将军?!”男子收回视线,一对长眉微微蹙起,他敲着树枝沉思好半晌,片刻后跟红衣男子道,“去查!查清楚!”
男子一袭黑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冷着眸子,看向红衣男子,“过两天把今天见过她的士兵,灭口!”
“放心吧,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就凭秦小姐这般的重情重义,他都不能让她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牵连。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他们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苏府中所有的情况,此时,红衣男子看到赵淳抱着苏瑾的尸体走出来,不由得冷笑,“秦小姐说的没错,赵淳这行为真是专门来恶心过世的人的。苏小姐若是知道自己死了还要被赵淳纳入赵家族谱,恐怕魂魄都无法安息!”
黑衣男子厌恶的收回视线,仿佛多看赵淳一眼便是辱没了眼睛,他沉声和红衣男子道,“苏荣景肯定还没有出京,现在到处都是捉拿他的人,你想办法助他逃出京都。”
“我明白。”红衣男子点点头,从大树上一跃而下,“我现在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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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云氏筹谋
苏瑾脚步踉跄的出了苏家大门。
紧紧的抱着两只骨灰罐,仿佛那是她生命最贵重的东西,她抬头,最后看了一眼朱红色的大门,和房门上那苍劲有力的丞相府三个大字,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苏瑾,只有一个秦惜!
“小姐,回去吧。”秋意看着秦惜衣裳上染着的血迹,什么都没问,只搀扶着她上马车,轻声道,“您出来的这样急,夫人一定担忧,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秦惜把两个骨灰罐先放到马车中,却没有立马上去。她盯着灰色衣衫的车夫,“今天你带我去哪里了?”
车夫明显一愣,可立马就反应过来,“二小姐今天只是到处逛逛,哪里也没有去。”
她点点头,转头看向秋意,“他叫什么名字,府上还有什么人?”
车夫渐渐紧张起来,面色不安的看着秦惜。
秋意已经明白过来,沉声道,“他叫张远,是府中的马夫,他老子娘在府里绣房里做事,老子爹在前院当差,还有一个妹妹在二小姐您的院子里做三等丫头,都是府中的家生子。”
“二小姐……奴才什么都不会说的……”张远急的冷汗直冒。
“说不说的只有你自己会知道。”秦惜丝毫不为所动,目光沉沉的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小姐,可到底是嫡出的,要想整死你一家子,我有一百种法子。”
“奴才明白,奴才都明白。”
秦惜这才和秋意一起上了马车,张远的态度明显谦卑的多了,等秦惜和秋意坐稳了,他才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我们是回府吗?”
“不,去净慈寺!”
……
与此同时,秦府的一个院落中。
院子十分精致,花香弥漫,院子里的每一株花每一株草都能看出被细心的打理过,单看院子就知道主人一定是个受宠的。
此时院子里的一张贵妃椅中,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静静的躺在上面,她一身绯红色的长裙,头上珠钗翠玉,好不华贵。
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秦府中最受宠的姨娘——云氏。
云氏伸着手指搭在绣墩上,一个小丫鬟跪坐在绣墩旁边正在给她染指甲。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年长的嬷嬷正在拿着一柄仕女图的轻纱扇子给她扇着风。
嬷嬷边扇风边小声的说道,“姨娘,这次我瞧夫人是找死呢,老爷明明下了令说把中馈交给您管,可夫人这一次却违背老爷的命令,弄了对牌给二小姐……等今日老爷回来,您可要好好跟老爷说说,夫人这样做,是不满老爷的做法,还是对姨娘您不满呢!”
云氏轻哼一声,把涂好的指甲放在唇边轻轻吹风,上面大红色的豆蔻看的她十分愉悦,她淡淡道,“这次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不过也幸好孙氏那女人有了这么一出,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身边竟然还有她的人!”
“是是是。”钱嬷嬷赞道,“刚好您可以趁此机会把夫人的人全都斩草除根,这样以后这后院里都是您说了算了。”
钱嬷嬷也兴奋起来,“说起来,这次还是二小姐帮了咱们大忙呢,真不知道她究竟是发了什么疯,非要出府不可,不过咱们刚好可以利用此事大做文章,老太太不是觉着嫡出的女子好么,就让她瞧瞧,二小姐是嫡出,可不一样的不收礼教?一个高门嫡女,青天白日竟然哭着喊着一定要出府,说不定是去会什么野男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