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惜的模样竟然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楚容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个小姑娘越来越有意思了。
秦惜微微点头,她先前只猜测这男子是大景朝的皇子,没想到他竟然是太子殿下。
听到哥哥和楚容让她去大远的话,秦惜面色晦涩,抿紧了嘴唇。
她忽然仰头,“哥,你查到咱们真正的仇人了吗?”
不管是赵淳也好,还是皇帝也好,都只是刽子手,他们苏家真正的敌人,陷害了他们苏家的人究竟是谁,现如今她半点眉目都没有。
苏荣景眸子一黯,摇摇头,“动手的人行动很周密,现在我只是隐约感觉和太子有关,但是爹爹和太子并无间隙,也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纠纷,哥哥实在想不透太子这样做究竟是因为什么。”
秦惜沉思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苏荣景,“哥,我不能跟你去大景。”
苏荣景皱紧眉头,担忧的看着她。
秦惜一字一句的给他分析,“这大半年来我一直在调查究竟是谁在陷害我们苏家,现在虽然还没有苗头,但是赵淳既然是参与者,肯定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只要抓住他这条线索,再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对苏家下手的人!”
瞧见苏荣景立马沉下的面色,秦惜心中酸涩难言,她的哥哥曾经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的阳光爽朗,可现如今全都被毁了,如今的他像是从冰窖中挖出来的人,浑身都散着这一股子冰冷的气息,就算是面对她的时候身上都会不由自主的散发着寒气。
“……哥,大景太远了,要想查到真相也太难了!”秦惜擦干眼泪,坚定的看着他,“你的身份在大远不能久留,若是让人发现了又是一番麻烦,可我不一样。”
“瑾儿……”
“哥哥你听我说完!”秦惜打断他,“我的身份不一样,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秦惜,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有借尸还魂这样诡异的事情,所以我是安全的!我现在好不容易进入贵族圈子,太后和简亲王妃对我都很好,我相信总有一日能调查出我们苏家真正的敌人!”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太危险了。”
秦惜摇头一笑,泪眼朦胧的看着苏荣景,“哥哥,我已经长大了!”
在爹娘惨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长大了,她和哥哥身上背负的东西一样多,怎么能把所有的重担都留给他一个人?
瞧着他还要反对,秦惜摇头,“哥,你说服不了我的,我心意已决,你知道我有多倔的。”
苏荣景死死的捏住她的手,目赤欲裂,“不行,太危险。”
且不说她的身份会不会被人发现,仅仅凭借她一己之力,她要想查到什么只会立马惊动那些人,他们的敌人太强大,连丞相府都能在一天之内灭掉,更何况是她一个弱女子?真的惊动了敌人,恐怕她有性命之危!
秦惜知道哥哥的担忧,她刚要解释,远处却传来庄嬷嬷的高呼声,“少夫人,你在哪里?”秦惜眸子一变,现在时间紧迫,她根本没办法和他解释,只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哥哥,明日大年初一,我们在郊外的净慈寺上见,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你听,你一定会放心的。”
苏荣景也知道时间紧迫,可是让人看到现在的场面,那秦惜就是长一百个嘴也说不清了。苏荣景拉住秦惜的手,用力抱了她一下,又飞快的松开,“瑾儿,等会儿晚宴哥哥一定给你报仇!”
秦惜还来不及想他话的内容,就慌忙拉着秋意离开。
秦惜迅速的跑到斜前方的梅林中,秋意目光复杂的看了楚容一眼,快步跟上秦惜的脚步,两人的身影瞬间隐入梅林中。
秦惜折了几枝开的正好的腊梅花,腊梅芳香怡人,插在花瓶中当点缀刚刚好,刚刚折了两枝又听到庄嬷嬷的喊叫声,秦惜立马高高的应了一句,“嬷嬷,我在这儿呢。”
庄嬷嬷循着声音寻过来,看到秦惜才松了一口气,“少夫人,二公子一会儿瞧不见您急的不行,在大殿里闹着让您赶紧回去呢。”
“好,我瞧着这梅林里的梅花开的极好,忍不住就多看了些时候。”秦惜拉下大裘的帽子,遮住红肿的眼睛,握紧手中的几枝梅花,跟着庄嬷嬷前行,“咱们回去吧。”
三人走出梅林,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楚容和苏荣景,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两个人了,容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楚容身边与他寒暄。
几人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楚容装出头一次看到秦惜的模样,挑眉道,“这位是?”
“楚兄,这位是定安候的夫人,秦氏。”
楚容听着“秦氏”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皱着眉头没说话。
庄嬷嬷领着秦惜给众人施了一礼,无声的退了出去。
秦惜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敢回头看上一眼。
等走远了,秋意才忍不住问庄嬷嬷,“嬷嬷,方才太子殿下身边那位公子是谁啊?怎么可以在皇宫里随意走动?”
庄嬷嬷也见了秋意两次了,知道她是秦惜的心腹,因此也就比旁人多了分亲切,她的手放在手暖里轻轻的摩擦着,轻笑道,“那可不是什么公子,他是大景朝的太子殿下,出使我们大远朝,已经来了五天了。先前都是住在京城的驿站中,今日是宫宴,所以就先来了皇宫,他身份尊贵,皇上特意下了命令,让他可以在皇宫中随意行走。”
秋意浑身一颤,大景朝的太子?
那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妹妹,岂不是大景朝的公主?!
秋意脑子乱糟糟的,她从小是个孤儿,一直都没有体会过亲情的美好,从她懂事起就被卖到了秦家做奴婢,刚开始在陆姨娘的院子是个洒扫丫头,日子过的算不得好,后来好不容易被调到小姐身边。小姐是个十分随和的女子,性子也好,从来也不会对身边的人发脾气,只是那时候小姐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她虽然精神上过的好了,但是偶尔还是饿肚子的。
自从小姐转变了性子之后她才算是彻底的过上了好日子。
每次看到夫人对小姐的关怀她都偷偷的羡慕,如果她也有个娘亲,会不会对她也这么无微不至?可是她知道一切都是奢望,她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就连名字都是到小姐身边之后小姐给她取的,像她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她甚至都想好了以后,小姐重用她是她的福气,她以后要好好的替小姐办事,小姐是个好人,以后到她年龄到了之后肯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兴许不大富大贵,可有小姐照应着,怎么也不会贫瘠。
可是现在突然有个太子冒出来,说是她的兄长。
秋意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她希望自己有亲人,可真的亲人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比起欣喜,更多的却是惶然。
三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回到了慈宁宫。
进了大殿,立马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秦惜脱掉身上的大裘,通红的眼眶顿时映入容恒的眼睛。他几乎是立马的,从软榻上跳起来,赤脚小跑到秦惜身边,索性太后的寝宫中铺满了厚厚的毯子,倒不会冷。容恒急声问她,“媳妇媳妇,你怎么了?”
容恒这么一发问,太后的目光立马就扫了过来,看到秦惜红肿的眸子,她一惊,坐直了身子冲秦惜招手,“快过来让奶奶瞧瞧。”秦惜顺从的走到太后身边蹲下,太后看着她红肿的眸子,立马就询问,“这是怎么了,啊?惜儿,你告诉奶奶,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奶奶去帮你揍人!”
“没有。”秦惜含笑摇摇头,把手中的腊梅插到矮几上的花瓶中,一转头看着太后依旧关切的眸子,她心中微暖,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就是先前在梅林中,看到那么多飘落的花瓣,感慨生命的脆弱。”
太后松了一口气,“哀家还以为被人欺负了呢,你这孩子,也太容易悲春伤秋了,花儿不都是那个样子?今年开败了明年还会再开,哪里就惹的你流泪了,奶奶真不该让你去赏梅,这一赏没让你心情愉悦,反而还害你掉了金豆子。”
秦惜勉强一笑,她现在心情万分复杂,一颗心早就长了翅膀般的飞了出去,恨不得今日的宴会赶紧结束,到明日立马去和哥哥见面。
容恒看出秦惜的心不在焉,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他连忙上前握住太后的手,撒娇道,“奶奶,媳妇她心地善良嘛。”
太后果然被转开了思路,转而又和容恒说笑起来。
午膳是在慈宁宫里用的,用完午膳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太后毕竟年龄大了,到了晌午就有些精神不济,容恒和秦惜哄着太后在内殿里睡下,留下庄嬷嬷守在太后的身边,就拉着秦惜的手进了耳房。
他压低声音,沉声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惜抿着唇,虽然容恒说爹爹对他有恩,可是秦惜依旧不敢把看到哥哥的消息告诉他,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哥哥就多一分危险。
她摇摇头,避开容恒的目光,“没什么,我先出去了。”
看着秦惜走出耳房,容恒眉头皱的死紧,一张脸立马紧绷起来,能让秦惜产生这么大情绪波动的人并不多,他一个个排除也就是了。今日宫宴,孙家的人还没有来,秦家的人也还没有来,如果是赵淳……如果是赵淳秦惜会憎恨,而不是悲伤和那么一丝丝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