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郑高昌和林新晴有些交情,具体如何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后来郑高昌成亲的消息传来,新晴她……很伤心,跟我们说,大概意思是她对郑高昌动了心……”
钟离彻忍不住挑眉,他一点消息也没听到,也没看过郑龄有什么怪异之处,应该是他因被华恬伤了心,远走西北时发生的事了。
“那高昌,对林新晴是什么意思?”钟离彻忍不住问道。
华恬摇摇头,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我们看着也是有感觉的,有一次在客栈中遇着,郑高昌看着有些不对劲……但这毕竟是我们的看法,不知道郑高昌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钟离彻想了想,却缓缓道,“难怪,高昌他成亲之后竟然洗心革面了……我们当初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样专情……”
“你想到了什么?为何想不到郑高昌会专情?”华恬忍不住问道。
钟离彻道,“当初我……”他含糊起来,“还有谢俊有过一段伤心的往事,所以他说也许不会再娶妻,即便娶,也只娶一个生育后代便罢。郑龄和王绪却都说,必定要妻妾成群,还要经常出来艺妓馆走一走。”
“那不过是年少不经事时说的,成亲之后未必就不会改变了,你这个理由太牵强啦。”华恬摇着头,不敢苟同。
钟离彻抱住华恬。“我还没说完呢,王绪觉得郑龄失信了,曾去问过郑龄。郑龄起初一直不愿意说,后来被王绪逼得狠了,就说心里装了个人,就再也不想出去逢场作戏了。”
“这话听着还真奇怪。”华恬说道。
钟离彻点点头,“我当时听王绪这么转述。觉得有点违和。却也没有多想。现在听了你的话,再想一想,就觉得奇怪了。如果他心里那个人是司徒珊。怎么会诸多推托不愿意说?直接说爱上了妻子,不想拈花惹草惹妻子生气就是,多简单。”
华恬沉吟着点点头,话听起来的确是有问题的。难道郑龄也如同林新晴对他动心一样。也对林新晴动心了?
当年不过是心里猜测,这一刻。似乎得到了证实。
郑龄心里有个林新晴,却娶了司徒珊,一方面心中充满遗憾和痛苦,另一方面又觉得对不起司徒珊。所以他没有再出去拈花惹草,慢慢成了京城里人人称颂的情圣。
“如果高昌真的喜欢林新晴,也就能说得通。为何林新晴出事了,他要喝得大醉。后悔让林新晴嫁到姜家去了。”钟离彻摇摇头,带着些叹息说道。
华恬却嗤笑一声,“他那时已经成亲了,后悔什么呢?新晴大红花轿出嫁,凤冠霞帔嫁给姜二公子,怎么看也好过和郑龄在一起。郑龄能给新晴什么?”
“我这不是感叹么,你就说起来了。”钟离彻说着,又道,“也许他后悔,他和司徒珊成亲之前,没有勇气悔婚去求娶林新晴呢?”
华恬却听得心里一把火,气道,“当初做不到,现在再来后悔有什么用?人司徒珊也是清清白白的贵女,出身太子宾客府,怎能让他这样对待?这样人家司徒珊成什么了?”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难道不是支持林新晴的么?再不济,你也得支持我的好友郑高昌啊。”钟离彻捏着华恬的小鼻子笑起来。
“我是女子这边的,不论是司徒珊和林新晴我都支持。现在姜二公子待新晴不错,新晴以后一定会幸福的。而司徒珊已经嫁给了郑龄,郑龄就该好好待司徒珊。”华恬没好气的说道。
钟离彻点点头,“现在高昌对司徒珊,不就是很好么?这满京城里都在赞他,说他是几个情圣之一。不知有多少未出阁的小娘子羡慕司徒珊。”
华恬听得心中更觉得司徒珊憋屈,这样的深情,不如不要。
她生着气,突然想起那年,她们四个在客栈里吃酒,后来林新晴和简流朱一起吃醉了。在客栈门口,林新晴醉醺醺地吩咐郑龄,一定要好好待司徒珊,不能拈花惹草。
郑龄突然洗心革面,再不去秦楼楚馆厮混,是不是也有林新晴那句话的功劳呢?
这样看自然觉得郑龄痴情,可是站在司徒珊的立场上,这一切又多么的荒谬?
华恬摇摇头,让自己不要想。想得多了,她会忍不住帮司徒珊揍郑龄一顿。
所有人都没有错,可是司徒珊何其无辜,竟然要接受这样的结果。
华恬突然觉得满心疲惫,她抬起头来,捧住钟离彻的脸,“你突然收心了,是不是也因为心里装着哪个美娇娘?”
钟离彻看出华恬心情低落,正想着该做些什么逗逗华恬,让她重新快活起来,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话,一下子都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什么话,我心里除了你还能有谁啊?如果愿意随便将就,简流朱那样逼婚,难道我会不娶?”
“难道就是简流朱?”华恬眯起双眼,杀气腾腾地看向钟离彻。
钟离彻忍不住笑起来,“不是简流朱,是华六娘。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差点走不动了。”
华恬听着这话,心情稍微好转,她正想说什么,忽听外头来仪的声音响起,“郑少夫人来了,说是想向少夫人和将军赔罪。”
司徒珊来了?
华恬和钟离彻相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
“你去将郑少夫人请进来,我们这便出去迎她。”华恬说着,华恬钟离彻并排往外走。
掀了帘子,看见司徒珊红着眼睛站在门外。
“快快进来——”华恬说着。伸手握住司徒珊的手,将她扶进来。
钟离彻向司徒珊微微点头,就避了出去。
“镇国将军请等一等——”司徒珊喊了一声。
钟离彻站住,回头看向司徒珊。
司徒珊福了福身,“先前妾身失礼了,还请镇国将军莫怪——”
“无事,弟妹无需放在心上。”钟离彻颔首。然后大踏步离开。
司徒珊随着华恬进来。被华恬安置坐下来,一直一言不发。似乎方才跟钟离彻道歉,已经用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等丫鬟奉了茶。又走了出去,她才颤抖着手去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华恬看见司徒珊这个样子,心里忍不住叹息,郑龄这杀千刀的。到底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司徒珊放下茶杯,怔怔地望着杯中晃动的茶水出神。
华恬将桌上的点心推到她跟前。“吃些点心罢,新做出来的。”
司徒珊抬起头,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吓人,她声音干涩地道了谢。却并不拿那点心吃。
华恬只得再度沉默起来,等着司徒珊首先开口。
“你和林新晴是好友,对么?”半晌。司徒珊终于开口。只是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向华恬。
华恬点点头。“嗯,自我进京之后,就和她交好了。”
“……他们为何不在一起?”司徒珊抬起头,声音干涩地问道。
华恬看去,见司徒珊脸上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心中不忍至极,慌乱中胡乱问了一句,“什么?”
心里则有一种尘埃落定一般的悲悯,司徒珊果然知道了。果然是郑龄说了醉话,让她听了去。
司徒珊看着华恬,没有再逼问。可是她的眼神却让华恬明白,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华恬难得的慌乱起来,这事说起来和她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被司徒珊这样问,她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也许,是觉得司徒珊很惨、很可怜?
“当时他们各有婚约,根本不可能成事的。且我也是在你们成亲之后才得知……也许当时他们都懵懵懂懂,不知道,直到成亲了才明白罢……”
华恬决定实话实说,她如果再欺骗,就太对不起司徒珊了。也许实话会让司徒珊更痛苦,可总有一天她能够走出去。
司徒珊闭上眼睛,泪水流得更凶,“他们不懂……他们不懂……可是我又算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做错……华恬望着无声流泪的司徒珊,在心里头回答。
可是她知道,司徒珊不需要她的回答。
司徒珊流着泪,突然抽搐起来,然后开始狂吐。
华恬吓了一跳,一面过去在司徒珊脖子后面揉捏,一面唤来仪进来,司徒珊的丫鬟都在外头,她此刻要叫也叫不及。
来仪进来了,见这情形也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来帮司徒珊拍背部。
司徒珊一直吐,似乎将腹中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突然之后,她还拼命咳。
“少夫人,我扶着郑少夫人到旁边的耳房去罢?那里开了窗子,少夫人去那里气味也好闻一些。”来仪见司徒珊吐得差不多了,就问华恬。
华恬这时被这味道熏得难受至极,也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闻言连忙点头,自己率先就走在前头了。
进了二房,她直接走到床边,深深呼吸几口,闻到窗外传来的花香,这才将肚子里的翻腾压了下去。
这时来仪将司徒珊放在椅上坐了,又快速地转身出去了。
司徒珊吐完,似乎好受了些,但整个人有些呆滞,她看向华恬,红着双眼,“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地方。”
华恬摆摆手,“不要紧,你没事就好。”
司徒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低低地道,“可我怎么会没事……”
华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她在林新晴那里可以胡乱忽悠,可是如今面对司徒珊,面对感情,她却不敢胡乱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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