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一时沉寂下来,仿佛在想着对策。
华恬仍旧没有说话,她说了倒是不好,不说才是正理。
沈金玉拿着帕子抹眼泪,似乎哀戚无限。
忽听外头那颤巍巍的老者声音又响了起来,
“可以不分家,但是怎么也得留些家底给大房的男丁。唔……便这么着罢,明面上不分家,但是华家如今有五家铺子,分最好两家给大房留着,剩下的二房处置。但二房要管大房三兄妹吃穿用度。”
“这个法子好。”不少人纷纷点头赞扬。
“可是这、这虽说不曾分家,但内里却是分了家的,只怕、只怕华二死不能瞑目……”楚先生说道。
华恬听在耳里,心中有些好奇,楚先生口中说起二叔,心中会不会产生丝毫愧疚。
作为读书人,最先知道的便是礼义廉耻,这楚先生看着,似乎一样都没有。
“华二死不瞑目老夫不知道,但若是华府的家底败光,只怕华家列祖列宗都要气活过来!”颤巍巍声音的老者再度说道。
这话说得便有些重了,楚先生再不敢搭话。
沈金玉在屏风里听得心中大恨,恨不得出去将那老者一棍子打死。她在华恒、华恪去书院的当口请人来见证卖掉一间铺子,便是为了占便宜。
不曾想,不但占不到便宜,反而要明白将府中财产从自己手中抠出去!这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叫她如何能忍?
沈金玉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觉得喉头一阵阵发甜。
这让她心中大骇,姚大夫曾说过,若是她再度气得吐血,便是神仙难治的。
一条命总比财产金贵,且将来还可再度图谋,想到这里,沈金玉忙深呼吸几下,控制着让自己放松。
而华恬听到这里,觉得轮到自己登场了,便道,
“如今婶婶病了,要花银子,二姐姐脸上毁容,医治亦要三千两,只怕剩下三家铺子,并不够婶婶用。虽然——虽然,虽然婶婶也说了,大哥、二哥是男丁,理应多得几分。可是如今看来,即便大哥二哥少拿些,也是不够的。不如、不如……”
说到这里,华恬故意迟疑了一些,等着别人接话。
她说得这么明显,专门点出沈金玉原说要多分几分给大房、但如今连一半都没给大房,却还希望多要家产的嘴脸。
果然,那颤巍巍声音的老者又说话了,“华六娘年幼,宅心仁厚,这是好的品德。但是一个家族要传承,有时候不免又得果断一些!”
华恬听到这里,马上用醍醐灌顶的语气答应道,“谢谢老爷爷,您这一番教诲,六娘真是茅塞顿开,往后定会坚定立场的!”(未完待续)
☆、169
说完,华恬暗地里扫了自己左边二房几位小姐一眼,所以说,以后若是我不讲情面,用守礼、延续家族的借口坑你们,你们千万不要怪我。
颤巍巍声音的老者所谓的“果断”,应该就是“心狠手辣”罢。
“嗯,家族延续,才是最根本的。华二夫人请我们来做见证,此刻我们得出的计划便是如此,大房要最贵的两家铺子,二房要剩下的铺子。自这一刻起,大房的财产只能由大房的人经手,二房不得插手,且二房必须要提供大房三人的衣食住行。”
颤巍巍声音的老者重新申明了自己的看法。
沈金玉坐在位置上,默默无语,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连家族传承、华家列祖列宗都要气活这些话都说出来,她此刻还能说什么?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吞。
不过,万幸,外头有个楚先生,他博览群书,理应能帮自己找到个理由打岔罢?
沈金玉这般想着,便将希望寄托在外头,竖起耳朵听外头的说话。
可惜她等来的不是楚先生,而是支持对方的言论,“某也是这般想法,不知道华二夫人意下如何?”
“这、这若是不算违背先夫遗言,妾身自是不会置喙。”沈金玉捏着一颗心,满口苦涩地说道。
听着沈金玉这凄楚的声音,楚先生心中大为悲痛。这么多功成名就的男子。这么多名满山阳镇的宿老,竟欺负一个寡丧的弱女子!
楚先生只觉得热血往头上涌,激动道。“华二夫人寡丧,如今又身患重疾,此时分了家产,只怕老天亦看不过去罢!”
多么正直的口吻,多么深情的相护!
华恬心中冷笑,只怕老天看不过去的是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罢!
“这,正是华二夫人邀我们来此。见证卖出华府一个铺子的。我们此时,也不过是想着华府人丁单薄。帮着留下家底给府中仅有的两个男丁罢。老天又怎会看不过眼?”
有人不愿意接受楚先生按上来的罪名,反驳道。
此人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络绎不绝的支持声音。
听着外头情人被围攻,沈金玉心里也不好受。此时她也知道,无论她二人如何折腾,事已成定局,因道,“多谢先生为妾身说话。为了华家列祖列宗,这便将铺子分与大郎、二郎罢。”
“华二夫人同意,我们这便拟好章程罢,免得拖下去,又不知会不会横生波折!”颤巍巍声音的老者叫道。
他甫说完。马上有数人叫好。
沈金玉听了,气得不行,只觉眼前都是金星。两耳轰鸣不已,可是口中还得带着笑意说话,“这是自然,还请诸位先生见证。”
华家共五个铺子,其中两个金饰铺子,两个绸缎铺子。还有一家是米粮铺子,这些都是极赚钱的。真正算起价值来。是金饰铺子最为值钱。
因此,在外头热心人的帮助下,两家金饰铺子,便被分给了大房三兄妹。又因华恒是嫡长子,上面便写了他的名字。
对此,华恬并无任何意见,由着外头的名流折腾。
等到商铺的契约及相关文件都到了她手中时,她将之拿在手中,接收到了身旁异常炽热的目光。
沈金玉因为苦心算计一番,结果却要让出两个金饰铺子给大房,再想到先前变卖出去的各类首饰,恨不能即时晕死过去,浑身发软地躺在榻子上。
华楚雅、华楚丹、华楚宜、华楚芳四人看向华恬手中匣子的目光,几乎要将洞穿。
至于华楚枝,则是盯着跟前的屏风,默默出神,仿佛一切都不值得关心。
五间铺子交割完毕,外头的山阳镇名流便在管家的张罗下离开了。
华恬捏着手中的匣子,对着沈金玉打了招呼,再与华楚雅几姐妹道别,便也回荣华堂了。
华楚丹心中不忿,想要找华恬的麻烦,可是外头的名流还未走远,并不敢妄动,只眼睁睁地看着华恬走远。
回到家中,华恬将手中的匣子打开来,仔细看了又看,见上面写明了地址,一个是山阳镇的,另一个是紧靠着山阳镇东边的夏阳镇的。
“二夫人折腾这一出,回去只怕又要气得犯病。”沉香在旁笑吟吟地说道。
华恬不以为意,伸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丝,道,“她以为自己还是过去风评甚好的华二夫人,却不想想如今名声都成什么样子了。不过,如今虽如此,料来她是不会死心的,等她身体好一些,只怕又会反扑。”
“她名声倒下来了,要再做什么,都是极难。且如今濒死,只怕短期内都不敢动。”沉香笑道。
到了晚间,等华恒、华恪回到府中,华恬便将今日发生之事都细细地说了一遍,并将两家金饰铺子的契约拿出来给华恒。
华恒拿着商铺的契纸,看了看,又与华恪对视数眼,便将契纸重新装回匣子里,递给华恬,“这些东西便由妹妹拿着罢。”
“难道大哥、二哥就不怕妹妹将这金饰铺子败尽了?”华恬不接那匣子,笑问道。
华恒伸出手来,敲了敲华恬的脑袋,笑道,“你能用多少,怎地就会败光了?”
“我妹子爱用,尽管用去。不够用的,往后大哥、二哥挣回来。总之不能让妹妹委屈了。”华恪也意气风发地说道。
听着两位兄长这话,华恬心中很是感动,于是将匣子接了过来。
“这契纸妹妹收好。但若是铺子里有什么不懂,定要拿回来我们一齐商量。”华恒摸摸华恬的脑袋说道。
华恪也在旁点点头,“铺子原先的掌事,想来是一直听婶婶话的。如今骤然换了主子,只怕一颗心怎么也不肯缓过来,还是忠于原先的主子。”
两人都是天资聪颖,而又肯用功,除了平日里在书院所学,跟叶师父学武功之际,也会听到些微言大义,早就不是当初懵懵懂懂,容易被别人气势压下去的小童了。
华恬点点头,“若有不懂的,妹妹会问蓝妈妈,或者与大哥、二哥商量。”
“嗯。若是二房的人欺负你,你不用太过客气,该还击便还击。”华恒点点头说道,“这些日子,我们都在书院中说担心妹妹,妹妹过于收礼,要教她手段强硬一些。”
“咦,这般难道不会惹来非议么?”华恬好奇问道。
如今是男权社会,女子虽然能够学些诗词歌赋,流露些名声,但是态度强硬的做派,却是极不可取的。
“不会,在外头我们大房的名声极好。且有人说妹妹心善,若是不强硬一些,要被二房欺了去呢。”华恪在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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