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实在是被吓坏了,根本没问小丫鬟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会儿宁夫人问起,她也只能凭着猜测说出个大概来。
宁夫人却觉得她很不靠谱,支支吾吾的,连话都说不清了,不由地说:“算了,我看你这样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也别在这跪着了,快拿我的对牌去外头请个大夫过来,一定要快!”
又转头吩咐她贴身的婢女木香,“你去前堂告诉老爷,就说沁儿生病了,让他得了空就到沁园来。”说着又有些不放心,又叮嘱道:“前堂都是官家老爷,你仔细别冲撞了他们。”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听到小姐出疹子,吓得脸都白了,此刻听到夫人吩咐,哪里还敢耽搁半分,急忙就跑出去了。
知画却跪着没动,两只眼睛红通通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跟宁夫人说:“孙嬷嬷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跟人在外头寒暄那么久的,没照顾好小姐,是奴婢的错……”
宁夫人看了她一眼,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就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匆匆往沁园去了。
倒是白夫人上前把知画扶了起来,温和道:“你也别在这自责了,沁儿还病着,少不得要人照顾,你与其在这儿跪着,倒不如去沁园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等沁儿好了,你再去跟夫人请罪不迟。”
听白夫人这么说,知画连忙拿袖子擦干了眼泪,感激道:“多谢夫人提点,我这就去看看小姐。”急忙就追上了宁夫人。
白夫人笑了笑,转头跟白翌楠说:“我们也去看看沁儿吧,说起来你也有段时间没见她了。”
白翌楠呆呆地点了点头,表妹这是……喝了他送的果酒才这样的?
他不安地握了握拳,心里很是自责,表妹身体怎么还是这么弱,平常人当水喝的果酒到了她那儿却成了致命的毒酒了。
他不安地问白夫人:“母亲,表妹这样会不会出什么大事?”
白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寻常人出疹子只要诊治得当,三五天也就消下去了。但你表妹打小身子骨就弱,也保不准她会不会出现其他状况……”
白翌楠一听,心顿时就凉了半截,白夫人看到他面无血色又呆若木鸡的样子,就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楠儿,你怎么了?”
白翌楠连忙敛了心神,摇头说:“没事,娘,我们快去看表妹吧。”索性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
宁夫人进了内室,就看到宁沁满脸通红地躺在罗汉床上,身子蜷缩成一团,被子裹得紧紧的,一旁的婆子都不敢擅自上前,只孙嬷嬷在一旁伺候着,她拿了湿帕子沾了冷水给宁沁擦身子,见到宁夫人过来,便跟她说:“小姐额头很烫,奴婢怕她会烧坏,就自作主张用了我们下人的方法,对发烧还挺管用的,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孙嬷嬷跟了宁夫人几十年,经验老道,宁夫人也很相信她,就点了点头。
可孙嬷嬷用冷水擦了大半天,宁沁还不见有所好转,原先只是手臂,如今连脖子上,背上都起了疹子,她顿时就急了起来。
一面走过去抱起了宁沁,亲自给她擦身子,一面说:“大夫怎么还没来!”
丫鬟婆子都不敢搭话,屋里只听见宁沁比平时粗重的呼吸声,宁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就听见她嘴里嘀咕着什么,可惜声音太小,也听不清她说什么。
不一会儿,白夫人进来了,见到宁沁浑身都爬满了红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一时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走过去细声安慰宁夫人不要着急。
派去催大夫的人一波又一波,丫鬟婆子个个噤若寒蝉,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宁夫人急切又担忧的声音。白翌楠在外间听着听着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就想掀了湘妃帘进里间一探究竟。
刚掀起湘妃帘的一角,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以为是大夫到了,如释重负地迎了出去。
一个身穿青色云纹袍,腰间佩玉,眉目俊朗却处处透着寒气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锋刃一般的眼神剐到白翌楠身上,白翌楠下意识就往边上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待他反应过来,那人已手脚麻利地掀了帘子进了里间,他顿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出口提醒道:“兄台,男女有别啊……”话还没说完,帘子就被重重地放下了,他手就僵在半空,想进去却又不敢进,顿时急得在原地跳脚。
幸好宁老爷很快就过来了,白翌楠喜上眉梢地迎了出去,急不可耐道:“姑父,刚刚有个年轻男子横冲直撞地进了表妹的闺房,也不知道是谁,您快去瞧瞧吧!”
“什么?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进了里间?”宁俊荣也吓了一跳,“真是糊涂,你们怎么也不拦着他!沁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第12章 心疼
他也想拦啊,可看到那人器宇不凡,衣袍上还绣着当朝三品官员才有的蟒,脸色又阴沉的厉害,他哪里还有胆子拦……
父亲肯他来宁府送贺礼已经是难得了,临行前千交代完交代他要安分守己,绝不能惹出半点事儿来。那人虽然年轻,可身上那股子沉稳威严的气度,连征战沙场多年的姑父身上都没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可不敢轻易得罪。
宁俊荣看他低头不说话,重重地叹了一声,气急败坏地进了内室。
等到宁将军进去了,白翌楠才敢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宁夫人把宁沁抱在怀里,好像害怕到了极点,脸上血色全无。白夫人在一旁轻声安慰,她也好像听不见一样,抱着宁沁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众人见了都不免有些心疼,夫人和老爷子嗣单薄,到中年才生了这么个女儿,又自小体弱多病,小病小灾不断,生怕小姐出点什么意外,夫人哪天不是提心吊胆。
凡事亲力亲为不算,还每隔一段时间就带小姐去外头寻医问药,几年下来,小姐体弱的毛病好不容易有好转了,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当真是让人心疼。
门帘晃动,大伙都以为是大夫来了,个个翘首以盼地往门帘的方向瞧去,谁知却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子,手里也没提药箱,半点儿大夫的样子也没有,众人不由地都愣住了。
孙嬷嬷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就站到了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满脸警惕地看着他道:“你是何人?为什么闯进小姐的闺房来?”
侯祺钧也没说话,只看着宁夫人怀里的宁沁,眉头直皱。她浑身红彤彤地在宁夫人怀里扭来扭去,嘴里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看起来很不满又很难受的样子,眼睛都还是闭着的,手却不自禁地去抓脖子上的红疹了。
他微微吸了口气,就闻到空气中有股青梨酒的味道……这丫头是不能吃梨的!只要沾上一点儿都会起红疹,他们怎么能拿青梨酒给她喝!
侯祺钧觉得这些伺候的人也太不谨慎了,忍不住就说面前的孙嬷嬷,“你们不知道她不能吃梨吗?怎么拿青梨酒给她喝!”
孙嬷嬷被他这明显指责的口味吓了一大跳,刚刚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两眼直直的望着侯祺钧,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伺候的小丫鬟已经跟她说了,小姐确实是喝了青梨酒才这样的。可是他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是怎么知道小姐不能沾梨的……孙嬷嬷满脸狐疑地打量着他。
宁夫人却听出不对来了,她震怒地问一旁伺候的人:“谁给小姐喝青梨酒的?”
一旁的人吓得嘴唇发抖,全都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知画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地说:“是……是楠少爷。”
“什么?是楠儿?”白夫人一听,胸口顿时如同赌了气一般,抚着胸口有些站不稳,良久她才说,“我去找楠儿问清楚。”
这出人命的事,她半点也不敢马虎,嘴上虽说是问清楚,心里已经信了八分,白翌楠那爱惹祸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白夫人脚步有些急,掀开帘子的时候,差点就撞上迎面走来的宁将军。
侯祺钧的话,他也听到了,但觉得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也怕白夫人没问清楚事情真相就给白翌楠冠了罪名,连忙叫住了她,道:“嫂子,你先别急着怪楠儿,等沁儿醒了问清楚真相再说他不迟。”
白夫人却觉得宁沁的丫鬟不可能会冤枉白翌楠的,也不待宁将军再说什么,就道:“侯爷放心,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这事您就不用管了,我会给您一个交代的。”朝宁将军福了福,就转身出了房门。
刚要进来的白翌楠听到这一变故,二话不说就收了脚,犹豫了片刻,终是一溜烟逃走了。
宁将军叹了口气,转头就看床上的宁沁,看到女儿浑身都出了红疹,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就感觉十分心疼。
他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以示安抚,继而起身,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侯祺钧,内心纠结了半响,终是毕恭毕敬地朝他拱手,“侯大人既然知道小女是饮了青梨酒才导致如此的,想必也一定知道缓解之法……还请侯大人救救小女。”脸上的诚恳足以看出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