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祺钧抬手指了指高墙,面无表情地说:“带我翻过去。”
明显看到暗卫脸上一闪而过地抽搐了一下,却很快携着他飞上了高墙。
侯祺钧指了指沁园的方向,暗卫什么也没问,就把他带到那儿去了。
他站在屋檐上,俯瞰沁园……这里他只来过两次,一次是他无意中撞到她喝青梨酒喝出疹子,差点性命不保,他救了她。
还有一次,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
是在他们成婚的第三天,他偷偷跟着她过来的……那时候宁侯府已经被抄了家,看起来一片荒凉。
整个沁园都被杂草所覆盖了去,他也是这样站在屋檐上,看着她哭着拔了一夜的草……回到相国府的时候,满双手都是血,她跟他说,她是不小心摔倒了。
他明知她是在说谎,却没拆穿她,还细心地给她上药……那时候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知道她来相国府的目的不纯,却还是由着她在相国府胡作非为,以至于后来才……
也不知道小丫头怎么了,四处都有丫鬟端着铜盆进进出出的……他在屋檐上站了很久,才见到穿着湖绿色比甲的知画轻手轻脚地从宁沁房里出来,还细心的把房门栓好,这才领着一众的丫鬟婆子退了下去。
侯祺钧趁着这个间隙,就让暗卫带了他下去,从槅窗跳进了宁沁的房里。
☆、第93章 香闺
宁将军半醉半醒地躺在床上,竟也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宁夫人心烦意乱的,也没想到要叫醒他。
他便一直这么睡到了傍晚,睁开眼的时候,头倒不怎么痛,就是肚子十分饿。
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事,他才发现,他连午膳也没用……夫人竟也没叫醒他?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喊了贴身伺候的小厮进来伺候他梳洗,并问他夫人在哪儿……小厮说在西厢房刺绣。
妻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拿过绣花针了,他觉得很疑惑,就问小厮她用过午膳了没有,小厮摇了摇头,跟他说:“自老爷歇下,夫人就进了西厢房再没出来。丫鬟送了饭也没吃一口。”
好端端的怎么不用膳,难道有什么为难的事了?
早知道不喝这么多酒的,一喝酒把什么都给忘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不知怎么就跳出妻子在他耳边说,侯祺钧上门求娶沁儿的话来。
他心里打了个突,揪着小厮的衣领就问他:“今儿晌午孟太傅的夫人可来过府上?”
小厮愣了愣,老爷这是怎么了,太傅夫人来府上,不是他和夫人都知道,而且还是夫人亲自接见的吗?怎么一转眼又给忘了……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很恭敬地点了点头:“来过……是夫人亲自送她出门的。”
也就是说,那些都是真的了!
宁俊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到底担心妻子,简单梳洗好就去了西厢房。
推开们走进去,就看到铺着绒毯的地上放着一扇镶金绣屏,妻子坐在罗汉床上,正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地绣着,屋里光线十分昏暗,妻子也没让丫鬟点盏油灯进来。
她怕是心里烦吧……宁将军有些心疼,缓缓走到宁夫人身旁,伸手抢了她手里的绣花针:“仔细别伤了眼睛。”
把绣花针搁在竹篓里,转头吩咐丫鬟:“点几盏油灯进来,另外再让小厨房送点吃食。”
小丫鬟恭敬地应是,很快就退了出去。
宁将军把镶金绣屏搬到侧边去,妻子还坐在那,神情看起来十分疲惫,他心有不忍,就缓缓走到她身旁,伸手轻轻将他搂进了怀里,轻叹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是侯祺钧也会有别人。女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
宁夫人又哪里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快的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她轻轻抱住了丈夫的腰:“我只是心里想不通……侯祺钧怎么会求娶沁儿呢?他有权有势,又得皇上看重,就算娶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也不为过,怎么就看上了沁儿呢?”
这一点上,宁将军也是有些不解的,但回想一下以前的事,觉得还是有迹可循的,“以前我就觉着侯祺钧对沁儿不同,却从没往这方面想……以为他只是觉得沁儿比他小,想多帮帮她。没想到怀的竟是这样的心思……”
他在宁夫人的身侧坐了下来:“说起来,从他第一次见到沁儿,我就察觉出不对了……那时候我风头正旺,而他又是皇帝近臣,就以为他想拿沁儿威胁我,这才与沁儿走得近些。说起来也是我疏忽了……”
“我日日守着女儿,就连我都没有察觉,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宁夫人转过身,替宁将军整了整衣领:“如今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想想该怎么给孟夫人回话吧……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同意把沁儿嫁给他的。就算他对沁儿再好,他这样处于风尖浪口的人,沁儿跟了他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你在朝中为官是身不由己,我不想沁儿再卷入到朝廷纷争之中。”
……
小丫头正睡得很熟,小脸红扑扑的,走得近了就能闻到她身上隐隐有酒味,应该是喝醉了……
在他的记忆力,她是不爱喝酒的,就连新婚夜的合卺酒最后也是被她吐出来的……如今想想,她怕不是觉得酒不好,而是与她喝酒的人不对才会那样的吧?
侯祺钧苦笑了一下,走过去替她掖了掖锦被……许是在自己家里没有这么多的顾忌,她睡相十分不好,锦被滚成了一条被她双手双脚紧紧地抱着,半点也没盖到身上……
丫鬟给她换了中衣,是件藕荷色款式简单的襦裙……她抱着锦被的时候,裙摆就被掀了开来,光溜溜的两条腿就露到了外面。
如今虽已开春,但还是有点凉的……他拉了好久也没把锦被从她怀里拉出来。
正要放弃的时候,就看到她两手一松,翻了个身,锦被就这么从她怀里滑了出来,他笑了笑,把被子轻轻盖到了她身上,在她床侧坐了下来,就这么盯着她看了许久。
宁沁睡了一两个时辰才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侯祺钧坐在她床侧,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抱着被子就退到角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你……你……你怎么在这?”
侯祺钧轻轻笑了一下:“我以为你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喊人。”
他竟然还有心情说笑,她都快被吓死了……
宁沁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跟他吵起来,她觉得他既然能这么镇定自若地坐在她面前,她就算是喊人也没什么用的。
更何况,她潜意识里就认为他是不会伤害她的……
不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很不妥的,宁沁指了指远处的绣墩,“你坐那儿去,我……我……我穿件衣服。”
她不敢赶他走,觉得就算是赶了他也不会走的。
侯祺钧很听话的走过去坐下了,还很君子的把头转了过去。
宁沁松了口气,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拿了衣钩上的外衣,手脚麻利地穿好了,这才不紧不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侯祺钧看着她,并不说话……宁沁没办法,只能咬了咬唇,低声问他:“大人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侯祺钧笑着嗯了一声:“嗯,确实有事……事还不小。”
什么叫事还不小?他堂堂内阁大学士嘴里的大事,那得大到什么程度啊?
宁沁觉得很疑惑:“大事吗?那您应该要找我父亲吧,怎么来了我这儿?”
侯祺钧笑眯眯地点头:“你父亲确实要找,但找他之前,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朝堂上的事她又不懂。
☆、第94章 说动
“孟太傅的夫人今天来府上的事你可知道?”侯祺钧看着宁沁,问道。
宁沁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好像她在梅树下挖酒的时候,听下人来回禀过,是母亲出去见的她。
“那你可知她来宁府是为了什么?”侯祺钧又问。
宁沁摇了摇头,她又没有跟着娘亲出去,等娘亲回来的时候,她怕是已经喝醉了,所以娘亲也没时间告诉她孟夫人来宁府是为了什么。
可他问这些做什么?孟夫人来宁府跟他所说的大事有什么关联吗?
“是您请孟夫人来夫人说事儿的吗?”宁沁试探性的问道。
侯祺钧点了点头,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宁沁:“确实是我让她来的。”
宁沁哦了一声,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端了他手里的茶,就喝了一口。
她喝了酒,又刚刚睡醒,确实觉得有些口干了。
“我请她老人家来宁府替我说亲。”侯祺钧看着宁沁,轻声说道。
宁沁一口茶喷了侯祺钧满脸,整个人都呆住了……
说亲?宁府除了她,还能给谁说亲?
他话里的意思不就是他让孟夫人来帮他求娶她的意思吗?
侯祺钧拿衣袖斯条慢理地擦着脸上的茶水,宁沁盯着他,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之前我也是跟你提过的,你怎么还这么惊讶?”等他把脸擦干净了,就轻声地问宁沁。脸上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倒含了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