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听说过俞家小姐?”一个身着湛蓝色直裰,父亲是个富商的人说道,他长得一身肥膘,一激动地说话,脸上的肥膘就会晃上三晃。
其他听了都嗤笑一声,鄙视道:“谁不知道她啊,她可是京都出了名的美人,性子又极好,若不是碍于她父亲是个尚书,我早就让我爹上门求娶了!怎么,你突然提起她,是听到了什么风言吗?快说来听听!说起来她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俞尚书却还一直把她留着,也不知是想把她嫁给哪家的大人为妻。”他身旁一个长得较为瘦弱,荷包鼓鼓的人接了话茬问道。
白翌楠听到是俞家的事,却有些不以为然,端着酒盏喝了两口酒,就无聊地靠在了廊上的围栏上,望着街道。
过几日就是重阳了,街上很多卖糕点的,卖桂花酒的小贩在叫卖,偶有几个闺秀经过,他就多往她们身上看了两眼,看来看去也没见到有看得上眼的,不免觉得无趣,就转过头听听他们说话。
那满脸肥膘的人正说到俞小姐婚事,有些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所有人都往他那边望了过去,他唾沫如飞道:“你们也觉得她嫁个侍郎的儿子做继室委屈了是不是?”
那些听过的人都点头称是,白翌楠也很赞同的点了点头,以她那相貌和身份真是可惜了,俞大人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把俞小姐这么嫁了吧?
不等他说什么,就已经有人替他问了出来,“俞大人怎么会同意这样的婚事?朝中大员不都讲究门当户对,俞大人又十分看重他这个女儿,怎么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把她嫁了?”
那人嘿嘿一笑,说:“这我倒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个侍郎的儿子长得倒人模人样的,家里还很有钱,就是死过三个老婆,据说是有克妻相。很多有名望的家族怕自己女儿嫁过去没两天就死了,都不敢把人往那送,就是不知道这俞大人怎么就会同意了这门婚事。”
他似笑非笑地说:“你们说,会不会这俞小姐有什么隐疾?”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不会吧?我见过俞小姐,觉得她人挺正常的啊,也不像有什么病的,怎么可能会有隐疾。”
那人却嗤笑道:“那可不一定,这些个闺中小姐最是会装模作样,就算真有隐疾也不会让人看出来的。就算她没隐疾,肯定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俞大人才会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看来这美人也不能随便娶,否则她什么时候做了有损妇道的事我们都不知道。”
大家听了这话,都你一言我一言的讨论了起来,白翌楠也觉得有趣极了,就站起来跟他们说:“这酒钱算我头上,我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请你们喝茶。”
正说的火热,他却忽然告辞,这些公子哥不免觉得扫兴,就问他:“我说白兄,你这么急着走作甚,跟我们多坐一会儿,待会我带你去勾栏逛逛,我听说那里又来了个倾国倾城的花魁,还很有脾气,你不想去看看?”
白翌楠听到勾栏就想到上次无缘无故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事,连忙摆了摆手说:“我可不敢去勾栏了,那儿的女人都是母老虎,可不是我这样的读书人能驾驭的,还是你们去吧,我得去跟我表妹说说俞姑娘的事,她听了肯定很高兴。”
他们也是听他说过这事的,就大笑了几声,问他:“早就听说你有个表妹,你倒是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见见,也好让大家知道知道,往后大家见了才不会误伤了她。”
他们经常会相约着去街上物色美人,见到长得好的,就会过去调戏一番,虽不至于怎么样,也足够把那些闺秀吓个半死的。
白翌楠听了这话,连忙举双手拒绝:“我若是把表妹带出来,还不得被你们这群狼啃的骨头都不剩了,我可告诉你们,我这表妹可是我姑父姑母的心肝宝贝,你们若是不小心伤了她,别说是我姑父姑母,就是我也会找你们拼命的!”
众人都笑,有人就调侃道:“我看是你的心肝宝贝吧,这么急不可耐地跑去见她,看你也是思念的慌!”
白翌楠却瞬间沉了脸,看起来有些动了真容,“收起你们那些龌蹉心思,她是我表妹,就永远都是我妹妹!若我再听到什么疯言疯语,我饶不了你们!”
这些大多都是富家子弟,父亲的身份大多比不得白老爷,很多时候还是看白翌楠的脸色说话的,此刻看到他有些怒了,就不敢再调侃他了,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白兄,别生气,我们就是说说而已,别放在心上。”
“这种事哪里是可以随便拿来说的!”白翌楠侧过身,躲开他的手。
其他人看他真怒了,也都站起来给那人解围,“好了,好了,以后我们不说就是了。大家都是朋友,何必这么较真呢。走,我们去下家喝酒,我请客。”
白翌楠神色缓和了一下,却兴致乏乏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众人耸了耸肩,勾肩搭背地下了楼,等他们走远了,白翌楠就坐在那喝着闷酒,心里有些难受起来。
等白府的小厮找到他,他已经喝得烂醉了,小厮搀着他回了白府。
白老爷见到他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颤抖地指着他,骂道:“看看,看看,这像什么样子,还是个读书人,当真是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白夫人连忙过来给他顺气,安慰他:“老爷别生气,楠儿怕是知道今天放榜,心里不高兴才去外头跟人多喝了几杯,也没什么要紧的。”
“放榜,放榜,你问问他,他去看了榜没有!”白老爷根本不信。
白夫人看自己老爷生气,为证明自己的话,就走到白翌楠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道:“楠儿,楠儿,你去看皇榜了吗?知道自己中了第几名吗?”
白翌楠醉醺醺的,耳朵还是很灵敏,听到白夫人的话,就摇摇晃晃地说:“什么中了第几名?我连卷子都没做完,怎么可能中举呢……”
白夫人脸色煞白,白老爷怒火中烧,连忙就要抄家伙教训他,“我就说你怎么没在榜上,还以为是你没发挥好,还想要安慰你来年再考,你倒好,竟敢阳奉阴违,连卷子都不做完!看老子今天怎么教训你!”
自己苦口婆心地劝他,还到处求人给他找西席,他倒好,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白老爷想想就火冒三丈,也不管白夫人的劝阻,抄了一旁的太师椅就要往白翌楠头上砸。
白夫人连忙跑过去抱住了他,半哭着求道:“老爷,我们可就这么两个儿子,松儿已经去了外头,只有楠儿一人陪在身边,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那我也没什么盼头了。你要打他还不如打我,是我没把楠儿教好,是我太纵容他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下去,今天我要好好教训这个孽障!”白老爷一个劲儿地把白夫人往外推。
白夫人牢牢地抱着他不敢撒手,“老爷,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我相信楠儿他已经尽力了,只怕是卷子太难,他不会做罢了。我相信他心里也不好受,您就别生他的气了。”
白老爷有些被她说动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太师椅放下,就看到白翌楠从小厮地背上滑了下去,软软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他心里的火就又窜了上来,提着太师椅又要往他身上砸。
这时候白玉娇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场景,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二话不说就在白老爷面前跪了下来,“爹,您别生二哥的气,二哥真的已经尽力了。科考的前一个月,女儿每天都看到二哥深更半夜了还没休息,捧着本书到处走。二哥这么不受拘束的人,都能做到如此,我相信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就算没有考上也不是他的错。爹,您就别打二哥了,他可是您看着长大的,你这么一砸下去,二哥可就废了。”
白夫人也在一旁劝道:“楠儿虽然顽皮,可也是知道分寸的,知道我们对他的期望,是不会不用心的。指点他的孟大人还时常说他认真好学,老爷,我相信楠儿真的不是有意的……楠儿还年轻,今年没考上,还有下一年,我们也不必把他逼得太紧了。”
母女两在一旁劝了好一会儿,白老爷才把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白夫人怕他脾气一上来又后悔了,连忙让小厮把白翌楠搀回了房里。
☆、第67章 知晓
宁沁听到白翌楠落榜的消息,正在跟宁夫人学刺绣,沈师傅近日家中有事,很长时间没来教她了,她只能兜着绣绷去房里找宁夫人。
娘琴棋书画,针黹女红都学得极好,只是平时太忙了,没什么时间教她。宁沁这会儿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会去找娘去。
娘正在房里看账本,见她进来,就招手让她到罗汉床的另一边坐,一边看账本一边问她:“怎么了,来找娘有什么事?”
宁沁抱着绣绷靠了过去,“娘,我在学双面绣,可怎么也绣不好,您帮我看看好不好?”
宁夫人笑了一下,就搁下账本,拿起她的绣绷看了看,就说:“你这是握绣针的方法不对,在绣双面绣的时候,要把绣针垂直于绣绷,这样才不至于戳破反面的绣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