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天在睿郡王府,当君煦走近她时,他甚至下意识的想将她护在身后,让君煦站远些。
原来我真的喜欢她。
徐朗无声的笑了。
六妹妹,快长大吧,到时候我就去提亲,娶你当我的小媳妇。
屈起右臂撑着下巴,徐朗伸出左手想触碰那如玉的肌肤,指尖在她脸上流连,舍不得挪开。榻上的小姑娘却哼哼了一声,随即皱了皱鼻子,毫无预兆的睁开眼。
徐朗迅速手指收回,在一瞬间坐直了身子。从小到大,他从未那样慌乱过。
琳琅酣睡方醒,视线还有些模糊,并没发觉徐朗的动作。见他直直的坐在床边,蔺通、锦绣等人已然不见踪影,这才明白自己在锦绣按捏时睡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徐二哥,锦绣呢?”
“在隔壁听蔺通授艺。”徐朗很快镇定下来,为方才的行为找借口,“时候也不早了,怕你睡多了不好,就来看看。”
琳琅打个小哈欠坐起身来,道:“是我睡迷了。”这些天对徐朗痴缠耍赖惯了,倒不再说什么客气的话,神识渐渐清醒,陡然想起件极重要的事情,“对了徐二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34|32
徐朗见琳琅说得认真,便端正态度问道:“什么事?”琳琅歪着头,带着点祈盼,“今儿天色晚了,下回我瞧完了病,徐二哥带我去金光寺好不好?”
“这有什么。”徐朗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心里还是好奇,“为何要让我带你去?”
琳琅不能实说,只得微微咬唇道:“我客居在外祖家,不好成天折腾着往外跑,来你这儿瞧病的时候方便些。”秦家老夫人虽然宠着孙女儿,却也不会放任女孩家成天往外跑,这倒也是实情。
徐朗瞧着贝齿嫩唇,忙将目光移开,道:“下次我腾出时间,陪你去一趟就是。”方才那点旖旎情思还在脑海残存,他虽然历练得多,却也还有少年情怀,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对琳琅的心思,对着心上人的时候总有些局促紧张。尤其这样独处内室,小姑娘还懵然无知,半点都没有防备,愈发叫他心慌,瞧着琳琅没什么事了,便忙起身往外走。
琳琅倒没发觉徐朗的异常,见他答应,自是高兴。此去金光寺并不是为了玩乐,而是要给徐朗引荐个人,一个能扭转将来天下局势的人。徐朗肯去,这件事情就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徐朗笼络人的本事了。
她这会儿也不再有睡意,理了理头发衣衫,穿好绣鞋走出去,就见徐朗正在脸盆架子边站着,手里拿着刚刚拧好的毛巾。
他很自然的递过来,琳琅顺手接过擦了把脸,到门外一看,已是后晌了。
琳琅跟秦老夫人说得是傍晚回来,这会儿倒也不急着走,在廊下的狐皮椅上坐了,歪着头问徐朗道:“徐二哥,你以前跟那个朱成钰认识么?”
“在京城的时候见过一次。”徐朗拿凉水浸了浸手,脑子里冷静下来,就又恢复了往常那端肃的模样,踱步到她跟前站着,眉毛一挑,本想直接问她怎么对朱成钰这么上心,想了想毕竟人家还是小姑娘,问得直白了不好,便道:“你问着做什么?”
“就是好奇,看他对你挺客气,像是有点怕你。”
“怕我?”徐朗失笑,“这倒不至于。只是当时交手时他败给我,所以客气点而已。”想起那天的事情,就势问道:“说起来,你跟世子爷认识?”
说起这个,琳琅便笑了笑,“算是吧,小时候我跟着爹爹去昭文馆,跟他见过一次。”
“就一次?”
“是啊,那时候都还小,我差点都不记得了。”
徐朗闻言,手指微收。原来就只见过一次,可时隔多年重逢,世子却还记得她,还送了王妃赐下的礼物,果然是小姑娘这张脸太吸引人了么?在京城的时候他还没太在意,这会儿才意识到琳琅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很容易招人觊觎,可她自己却无知无觉。
他决定提醒一下,“世子是皇亲,相交时该把握分寸。他送东西不好推却,往后还是尽量避开吧。”
“我晓得的。”琳琅跟徐朗是小时候诉说过心事的交情,虽然年纪大了该守礼避嫌,但对徐朗却始终信任。他肯劝诫提点是为她着想,琳琅心里感激,“我在江南也就这几个月,开春就会回京,跟他碰不上几次。”
徐朗便也放心,正好蔺通和锦绣那边也都传授完了,便安排人送琳琅回去。
毕竟是客居在别人家,琳琅也不敢像在京城时那样任性,赶着时间回去,往秦老夫人那里点个卯。老人家问及病情,琳琅便道:“那位蔺先生厉害得很,这回又教了锦绣一些按捏的手法,我也觉着好了些。”
秦老夫人便道:“如此很好。你这病是娘胎里来的,得慢慢治。蔺先生固然医术高明,多个人瞧瞧我心里也能有个底,正好今儿大夫过来,让她也把把脉吧?”
外祖母一番好意,琳琅当然不会拒绝。当下跟着婆子出去,隔着软帘让大夫诊脉,不过毕竟隔着帘子,不像蔺通那样能瞧瞧气色什么的,诊断的结果跟京城那几位大夫差不多,不过是换个老人家的安心罢了。
这里地气和暖,九月里天气也不凉,琳琅将原先不离身的手炉搁下,早晚加件衣服,倒也不觉得难受。
秦蓁虽然性子活泼,每日里还是得按着秦夫人的安排读书学女工。琳琅借着带病的由头还能偷个懒儿,有兴致的时候一起去听听,不然就在园子里逛,或是陪着老夫人说话逗趣儿,让秦蓁眼红不已。
晚上那加了药材的热水泡完身子,穿着轻软的睡衣趴在榻上,木香和木鱼儿忙着熏香,锦绣便慢慢的给她按摩。
在京城的时候习惯了秦氏的清淡性子,素日里很少用香,到了江南入乡随俗,每日穿着熏香后的衣服,再拿香膏擦身,连带着肌体都似乎香起来了,鼻子凑在胳膊上闻一闻,自己也觉得喜欢。
夜色深了,屋里点的是安神香,叫人心神宁静。锦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蔺先生说姑娘体内寒气积郁,这几年里要是不加紧调养,将来怕是难过。他的意思是姑娘平时该多动动,等回了京城,跟着徐二姑娘学点功夫强身健体就更好了。”
学功夫强身健体?琳琅傻眼了,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平时多走几段路都能累得直嚷嚷,要是跟着学功夫,可不得累死?顿时摇头如拨浪鼓,“不行不行,太累了。”
“蔺先生也是为姑娘着想啊。徐家的功夫在漠北是有名的,据说对抗寒气也有用,你看徐公子和徐二姑娘多厉害,姑娘跟着多活动活动,只有好处。”
琳琅还是不乐意,她和徐湘自幼相熟,没少见她练武的情形。楚夫人上过沙场的人,从来不会娇养姑娘,小时候琳琅躲在阴凉里剥荔枝吃的时候,徐湘得在大太阳底下扎马步,后来还要吊沙袋打木桩,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琳琅可不敢尝试。
犯懒是人之常情,琳琅不乐意受苦习武,只能打别的主意,偏着头看锦绣,眼里藏着笑,“锦绣你也很厉害啊,这样按捏着,时间长了比我自己练武还厉害。”
锦绣拿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她,没办法了只能闭嘴。
次日是九月十五,是这一带重要的曝书节,琳琅原本约定逢五遇十去蔺通那里把脉就诊,因为秦蓁缠着她要一起过节,便将去停云居的日子推到了十六。
曝书节的兴起源于藏书风气的鼎盛,江南地气和暖,却也潮湿,书在库里放得久了容易生霉,比得定期拿出来晒晒。九月里秋高气爽,正是适宜的时节,各家都在这事曝书,习俗传得久了便成节日。
但凡藏书之家,这一日定要曝书,未必要拿到太阳底下暴晒,放在避光的地方晾着也是可以的。除了藏书人家,寺庙、书院等地方也都会曝书,淮阳城最负盛名的眉山书院也不例外。
眉山书院里藏书甚富,里面的夫子都是饱藏学问之人,书院藏的好书多,轻易不拿出来,只有每年曝书时才给人看。时间久了便成了习俗,曝书节时少年少女们爱去眉山书院转一转,一则开开眼界,再则大家被礼节束缚得久了,难得有一天出门时不必跟在大人身边持礼,哪能不趋之若鹜。
秦蓁对此当然也是盼望已久,早早就来掀琳琅的被窝,姐妹俩梳洗完了匆匆吃过早饭,便由琳琅的表兄秦怀恩带着出门。
秦紫阳膝下共有三子,长子秦怀玉年近二十,进士出身后在袁州当了个县令,梅氏正是他的妻室。秦家能稳居江南,在京城当然也是有人的,除了贺家外还有不少相与的人,秦怀玉历练几年做出点政绩,不愁没机会提拔。
次子秦怀恩今年十五岁,如今就读在眉山书院。三子秦钟书是庶出,送到京城读书却不务正业,他做的那些事情秦紫阳夫妇如今还不知道呢。
守礼得多了,秦家兄妹之间也不像琳琅和贺卫玠那样亲近,秦怀恩带着她俩到了书院,夫妇丫鬟婆子好生伺候,他自己则带着小厮找朋友玩去了。
秦蓁乐得没人约束,牵着琳琅的手四处看看,意料之中的碰见了朱含香和沈玉莲等人。京城的女儿们分成好几个圈子,江南亦然,出身家世差不多的人更容易聚在一起,时间久了交情变深,便成圈子。这几位都是淮阳城里拔尖的人物,由一众仆从簇拥着向前,旁人自发让出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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