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笑见她一副受尽委屈,偏偏还是一副忠诚的模样,淡漠以对:“那以你的意思,我这个当主子的,该为你们着想才对!可是这个意思?”
少女只是勾勾嘴角,没吱声,却也看得出她就是这个意思。
冬青气的浑身发颤,要不是顾含笑还在身边,怕是她已经扑上去撕了她的嘴!
身为下人,竟然也敢让主子为她着想?哪家下人这么嚣张?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无视主子的吩咐倒也罢了,竟然还敢叫嚣着让主子为自己着想!
反了天了!
顾含笑却是微微垂下眼睑,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是么?母亲宅心仁厚,却不曾想,养出来的是一群不知眉眼高低的白眼狼啊!”
少女也不生气,只是斜睨了顾含笑一眼,心中暗忖。纵然你生气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为了这点事情将我发卖了不成?你若是敢,我也敢将这事儿闹的满城风雨,也让人看看小姐您竟敢驳了八皇子的面子!到时候谁该倒霉谁该胜利,那可就说不准了!
再抬头,顾含笑那清冷的目光却让少女陡然心生寒意!
“想来,你是觉着你老子娘辛辛苦苦这些年,这庄子上上下下都有你们把持着,我也不敢为了这事儿就把你们给发卖了!又或者,你想着这事儿有八皇子在其中掺和,我没那胆子驳了八皇子的面子。”
顾含笑的淡然的叙述着,却让少女心中的寒意愈发的浓重。
为何她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她不是咬准了小姐不敢把事情闹大了么?那为何当小姐说准她心中的想法之时,她竟会有这样的忐忑感?
顾含笑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忽然翘起:“其实你想错了!莫要说是将你发卖了,就算是把你给打杀了,谁也不敢说我半个错字!”
少女心头猛然一颤,下意识的反驳:“你不敢!八皇子……”
“八皇子怎么了?八皇子身为皇子,身份高贵,又岂是你一个当下人的能说上话的?这要说出去,又人肯信么?”顾含笑是那样的从容不迫,直让少女心寒不已。
也不等少女再说话,顾含笑的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倒是你,对主家的吩咐置若罔闻,自认为身份不比主家低!奴大欺主的下人,就算是活活打杀了,旁人也得赞一个‘好’字!我母亲才是你的主家,你竟敢将她的吩咐抛之脑后,任由旁人一拨拨的进了庄子,欺压我那有着身孕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身为下人,见了自家小姐竟然毫无下人的模样,还真当自己成了千金小姐,敢与主家小姐平起平坐了不成?最罪无可赦的是,竟敢打着八皇子的名头胡乱生事!你败坏了八皇子的名声,又想给主家惹祸上身,像你这等下作的奴才,留着何用?冬青!”
“奴婢在!”冬青见少女被骂的张口结舌,只觉得这些天的恶气出了大半,大声应道。
“把她的老子娘,还有庄子里的下人全都给叫来!今儿,我就得好好的给立个规矩,也好让人看看清楚,这当家做主的究竟是谁!”顾含笑从不会高声怒骂,但是哪怕只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话来,也是带着凌厉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势!冬青顿时觉得底气大涨,少女却是有些腿脚发软。
“是!”冬青大声应了一声,让主屋里的妈妈出来一个陪着顾含笑,自个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招呼庄子里做事的人去了。
少女纵然有心反驳,但是顾含笑淡然的模样让她心里有些发虚,索性等着老子娘过来,到时候再跟这个没眼色的主家小姐掰扯!
她也不想想,自己的老子娘在这儿当家做主这些年了,里里外外的可都是他们培养出来的。难不成这些下人还真敢对她动手不成?
这么一想,她的心反而定了下来。
妈妈给顾含笑搬来椅子,送上了果子茶点,顾含笑又让人把衡哥儿送进了主屋,让他陪着苏氏,自在的喝茶等着冬青回来。至于那少女的神情她也看在眼里,却没有出言说半个字。
嚣张了过头的奴才,总是活不长的!这个道理,怕是没人教过她吧!
104 恶奴欺主
不多会儿,庄子里能来的都来了,除了几个在外的没赶上。
顾含笑的目光落在站在最前边儿的一对中年男女身上,眉眼依稀跟那少女相似,再看他们的衣服打扮也是这群人之中最好的,想来就是这庄子里的主事,少女的老子娘了。
“小姐,您可终于来了!”那看着憨厚的中年汉子连忙给顾含笑见了礼,一副高兴的模样,“小姐眉眼长的跟夫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上回瞅着小姐,小姐还是个小娃娃呢!没曾想,这一晃十来年过去了,小姐也长大了……”说着,这汉子还叹了口气,一副感慨的样子。
顾含笑看的真切,这汉子说话之前跟那少女交换了个眼色,明明长得憨厚的脸上,偏生有一股掩盖不住的精明。
看来也不是省事儿的主!
那中年婆娘倒是要直愣一些,看着顾含笑还真是落了几滴泪。
顾含笑曾听苏氏说过,这婆娘是苏家的家生子,比她年纪略大,是个老实的。不过她还刚见上,还不知性情如何。
“小姐,您可是忘记了我们么?我们是这庄子的主事……”那中年汉子见顾含笑一直不说话,也没有遇上熟人的样子,想着要自我介绍一番。
倒不愧是父女俩,说话一模一样。
“原是我母亲庄子的主事,我还真不记得了!你们叫什么?”顾含笑淡淡的开口,脸上并无太多情绪。
那中年汉子憨厚的脸微微一变,很快又掩饰了下去:“小的姓吴……”心中也是一凛,这大小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倒也不像是好相与的。一开口就暗中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摆明了说这是夫人的庄子,他不过是给夫人看庄子的罢了。
“原来是吴主事的!”顾含笑不给他把话说全的机会,淡漠如昔,“我母亲常年住在侯府,这庄子反倒是来的极少。倒是让吴主事费心了,将这庄子看的好好的。”
“这是小人该做的,该做的!”吴主事的摸不清这位大小姐究竟在想什么,只好应和了一句。
顾含笑话头一转:“只不过,吴主事的,我那跟着我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怎么被人给带走了?你可知,她犯了何事?”
吴主事的暗忖,难不成是为了那丫鬟的事情?那就好办了,八皇子要带的人,他一个小小的庄子主事又能如何?
这么一想,面皮上不免也是松懈了几分:“小姐,这事儿小人正想跟您叨咕一声呢!那小丫鬟冲撞了八皇子,八皇子大怒之下,就将人给带走了。要说小姐您心就是软,那等会闯祸的丫鬟,您怎能放在房中?万一什么时候给您惹来祸事……”
“吴主事的!”顾含笑突然提高音量,清冷的眸子中也冒着淡淡的寒光,“你这是在教导我该如何做事吗?”
吴主事的吓了一跳,刚刚他本只是想要说上几句,不曾习惯了平时总是教训人了,一下子忘记把门了。
“小姐恕罪,小人也只是为小姐好,担心小姐年纪轻,会被人给……”
“吴主事的,看来我还得找个时间,请你去顾家,给顾家的几位长辈好好的说一说,也免得他们教导出来的连身边人都管理不好!”顾含笑淡淡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让吴主事的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不敢?吴主事的,既然你不敢,那么你告诉我,你可还记得这庄子是谁的?”
吴主事的一怔,更摸不准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珠子转了转,老老实实的道:“这庄子是夫人的陪嫁,自然是夫人的!”
“那么,我在这可能做得了主?”
“自然!”
“若是我打杀发卖了几个下人,你可有异议?”顾含笑慢慢的说道。
吴主事的又是一怔,下意识的朝自己的女儿看去,却见她脸色微白,心头顿时一凉。
莫不是女儿得罪了小姐?
女儿前些时日做的事情他也有所闻,父女俩的心思其实是一样的。这庄子虽说是夫人名下的,可这上上下下的,全都是他们吴家人培养出来的。要说,他们就等于这个庄子的主子。苏氏和衡哥儿来这儿的时候,起先几天还吃了些暗亏。后来还是有顾乘风时常来往,他们也知晓事情不能做的太过,也就没再太过为难了。
习惯了当家做主,乍一下还得听人使唤,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他倒还好,毕竟是吃了这么多年的饭,好歹还是有点忍耐力的。可是自己的女儿就不行了,被人使唤她可忍耐不住。是以就算是侯爷和夫人都给了吩咐,说是不准任何人进庄子来,女儿在得了顾家大小姐的银子之后,还是让人自由出入。至于那一个丫鬟,哪里冲撞什么八皇子?明明就是女儿故意把人给推了出去,让八皇子的马儿冲到了人家跟前罢了。
这些事儿可都是不能说出来的,莫不是女儿刚才一着恼,全都给说出来了?
这么一想,额头顿时冒起一层细密的冷汗,暗叫不好。
但是,女儿终归是心头肉,他如何肯让女儿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