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来历不明的母子俩,甚至连真假都不曾确定,老夫人为何就这么认同了?若是这人并非顾家血脉,老夫人又当如何?届时旁人说起来,只会说因着四房并非老夫人所出,这才被老夫人这般折辱。到了那个时候,老夫人如何自处?”
“纵然这母子跟顾家有关系,一个养在外头的,连个妾都不是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住在大房,意欲何为?当我顾家是慈善坊?还是以为我四房没人,柔弱可欺?”
“衡哥儿乃是侯爷嫡子,可请封世子的。被人这般谋害,按照我北武律法,那是要处死的!可老夫人却生生护住了这对母子,老夫人心中所想为何?此事陛下尚未插手,倘若被人真捅到陛下跟前,届时陛下震怒,老夫人可是能将您自己送出去,承担起所有罪责?”
一连串的问责,顾含笑的语气只是轻描淡写。可是,背后所蕴藏的森森寒意,直让人心底发寒。
顾老夫人一时间也无言可对。
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她再多的怒火也暂时销声匿迹。
顾含笑冷眸横扫,语气森冷:“顾家人丁单薄,大多都是住在一起。然,继承侯爷之位的,是我父亲!老夫人,这些时日父亲和母亲只担心衡哥儿,又不能驳了您的面子,这才一直按捺不动!可是老夫人,这并非代表我父亲和母亲心中无想法,又或者,手中无权力!老夫人诸事插手,可是忘记了现在顾家谁在当家?”
顾老夫人却是容不得被驳了面子,怒拍桌子,气哼哼的道:“你母亲当家,难不成就能对我这般大小声?你母亲就是这般教你的,教你跟祖母叫嚣?我告诉你,我还没死呢,这顾家,我也能当得了主!”
顾含笑冷眸陡然一凝:“既然如此,那么,在衡哥儿差点死去的时候,老夫人又做了什么?老夫人所为,可是当家长辈该有的?”
顾老夫人恼羞成怒,直言心中所想:“衡哥儿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怒火达到了顶点,顾含笑反而沉淀了下来。微微垂眸,她居然轻轻的笑出声来。“老夫人确实应该庆幸衡哥儿没死!”她抬眸,笑容倏然阴森噬人,“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所有跟此事有关之人,我定然教她们全数陪葬,不得好死!”不管是顾老夫人还是林氏,又或者是那对母子,闻言皆是身体一颤,心底止不住的发寒……
400 拖出去,杀了!
“那么现在,我可否处置这对母子了?”顾含笑轻声询问,眉目如画,声音清浅,却让人不寒而栗,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顾老夫人被一口气堵着,恨不得把顾含笑给生生撕碎了。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刚才顾含笑的一番话,确确实实的震慑到了她。
衡哥儿乃是嫡子,这自称是顾乘风外室的母子两人纵然没在说谎,可庶子谋嫡那便是死罪。
可是,现在谋了嫡子的人活得好好的,这要是被人提起,错处只在她身上。
就如她所说的,她还没死呢,这顾家内宅,她也是做得了主的!而事实就是,她压根没给侯府嫡子做主。
到时候旁人可不会说她顾老夫人是为求一个公正,只会认准了四房不是她所出,她是刻意想要排挤四房,好为她的亲子谋求利益。
诸多思虑,逼得她不得不闭上嘴。即使已经被顾含笑气的浑身都疼着。
见老夫人都不再说话,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慌乱之色。一咬牙,用力的磕头:“四小姐,一切都是贱妾的错!贱妾知错,四小姐任打任罚,贱妾绝无二话!”
顾含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冬青,还等什么?给我掌嘴!”
“四小姐,贱妾……”那女人哪里料得到她以退为进了,顾含笑仍然会让人掌嘴。眼底顿有惊慌之色,却连话都没说全,就被撸起了袖子的冬青一巴掌把没说完的话给打了回去。
女人下意识的想躲,却被莲翘和七巧给牢牢的压住了。跟着过来的肥肥胖胖的妈妈们却是拦下了冬青,一脸愤恨:“让我们这两个老婆子来!”能在顾含笑下手清理之后仍然留在苏氏身边的,忠心毋庸置疑。衡哥儿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从一个小团子长成这么一个丰润可爱的孩子,她们对衡哥儿的疼爱甚至不少于苏氏。衡哥儿被陷害成这样,可她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束手无策。现在好容易有为衡哥儿出点气的机会,如何肯放过?
冬青也没拒绝,这些妈妈们手底下的力气可大的很,让她们出手更能教训人!
再往下,那女人压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两个妈妈出手极重,不过打了四五回,那女人的嘴角就被打裂了,血丝弥漫。
“放开我母亲,放开!”一直跟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的那男孩终于忍不住了,凶猛无比的朝着压着那女人不放的莲翘和七巧扑了上去。
莲翘离他最近,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可七巧却是不同,她一直跟在衡哥儿身边照顾,心中的愤恨显然也要比莲翘来的深刻。一见这罪魁祸首还敢上来这般作为,当下竟是不退反进,上前就一脚踹翻了那孩子。
“别,别伤害我的孩子……”那女人挣扎着,拼命的朝着她的孩子扑过去。
顾含笑冷冷的看着,见状缓缓起身,示意妈妈们停下手,缓步朝着那母子走去。
“四小姐……贱妾知错了,贱妾不敢再要求回顾家了,贱妾这就走!”那女人艰难的抹去嘴角的血沫,苦苦哀求,“贱妾从不求荣华富贵,可是,贱妾只求四小姐能大发慈悲,赏阙哥儿一口饭吃。他,他好歹也是侯爷的血脉啊……”
“本侯此生唯娶一妻,独有两女一子,何来旁的血脉?”一直都没开口的顾乘风冷着脸开口。
“侯爷……”女人凄婉的开口,眼中蕴泪,“此番确实是妾身给侯爷招惹麻烦了!可是妾身并非想求荣华富贵,妾身只是想给阙哥儿一个父亲,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啊!自小阙哥儿就觉着孤单,希望能有父亲相伴。只可叹妾身无用,从不能让阙哥儿过上好日子。妾身这也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厚着脸皮求上门来的!”
顾乘风被她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辞气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可他到底也不是从来那个书呆子了。纵然生气,可面上也是不显。这件事既然女儿接手,他自然也不会再过多干预。清者自清,他对这个家的心从未改变,自己的女儿,定会信他!
事实上,顾含笑也果真没怀疑过顾乘风。这女人背后有人指使,不过是咬准了只要上门,纵然最后这对母子被赶出门,顾家的名声也就坏了。说到底,顾乘风是被牵累的。
“是你把我弟弟推下荷花池的?”顾含笑走到那男孩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男孩长的倒也眉清目秀,跟那女子的眉目间有些相似。不过那凶狠的目光,让人对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闻言男孩恶狠狠的瞪了顾含笑一眼,语气很冲:“跟我有上门关系?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是他想要陷害我!”
说完,他回头看着他的母亲,叫道:“母亲,我们回家去吧!我没有父亲,也没有姐姐和弟弟,我有母亲就足够了!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也不想留在这里!”
“阙哥儿,快住嘴!”女子连忙捂住他的嘴,眼眶泛红的给顾含笑赔罪:“四小姐,阙哥儿他说的都不是真心话。在家的时候,他也时常惦念着从未谋面的姐姐和弟弟。但凡有点好东西他也都留了下来,只说想给弟弟和姐姐留着……”在顾含笑带着冰碴子的注视下,她的声音直至消声。
顾含笑冷冽的看着她:“你以为,你一口咬定了他是顾家人,有可能是我的弟弟,我便不敢动手是么?还是你觉得,害死了我弟弟,便能让他来取而代之?”
“贱妾从不敢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请四小姐明察。”女人连忙磕头,嘴上告罪,可心里也是笃定顾含笑最多也就惩罚他们,却不敢对他们真下死手。
毕竟,那人也说了,这些侯府贵族最要面子。为了面子,他们母子两人定能有一份好前景。
她却不知,她算计万千,却独独没算进顾含笑的心,到底有多狠!
见她嘴角泛起难以抑制的一丝安定,顾含笑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
都咬准了她不敢下狠手,是么?也好,今儿就让他们明白,动她顾含笑庇佑的人,下场会如何凄惨。
“是谁派你来的?”顾含笑站在那女子跟前,忽然问道。
女子指尖轻轻颤了颤,却做出一副茫然模样:“四小姐此言何意?并无任何人让贱妾来,贱妾只是想要让阙哥儿认祖归宗……”
“祁白!”顾含笑忽然侧头,淡淡叫道。
在诸人惊悚的注视下,一道妙曼却裹在黑色夜行衣中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房中。
“属下在!”
顾含笑微抬下巴,朝那男孩指了指,清冷的眸中刺啦啦的,甩出一道冷厉至极寒意!
“拖出去,杀了!”
一言既出,顿时满堂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含笑!
杀,杀了?她这是疯了吗?
祁白忠心不二,压根不问对错,只听顾含笑的命令行事!“是,主子!”直接提起那小子,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