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见马车渐渐地拐向了一条小路,吱嘎渐渐响起,马车里的凌古氏也被颠簸得醒来。
“还没到?”凌古氏拿了帕子擦了下嘴。
凌雅峥向外瞧着,又听人说前面的路被滚下的山石堵住了,心觉蹊跷,又再三张望。
“峥儿,怎么了?”凌古氏问。
凌雅峥闭了闭眼。
“老夫人、老夫人,有山贼拦路!”宋勇着急的喊声忽然想起。
凌雅峥瞧着宋勇立时叫了家丁来护住凌古氏、凌钱氏、凌秦氏等人车马。
“出来,马车里的人统统出来!”一声男子的粗暴呼喝乍然响起,凌雅峥留了凌古氏在马车中,就先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只见着空山里冷不防地冒出四五十人,为首的,却是一个身形枯槁却满脸冷酷的白须老者,老者身边,站着的,却是容貌与凌尤胜分外相似的凌睿吾。
“下来,都下来!”凌睿吾张牙舞爪地呼喝着,凌雅嵘先跳下马车,快步地走了过来,“睿吾……”
“滚!”凌睿吾还是一样地憎恶的凌雅嵘,他打心底里以为,若没凌雅嵘,谢莞颜身上自然没有污点,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
“是睿吾的声音吗?”凌古氏喊了一声。
凌睿吾冷笑道:“把她们都抓了!一个也别放过。”忽地见穆老姨娘被人从马车里拖了出来,赶紧地走上去,推搡开那个侍卫,暗道:“滚开,没听见我先前说的,不许动老姨奶奶!”
“睿吾,这是怎么回事?”穆老姨娘吓得脸色铁青。
凌睿吾笑呵呵地说:“老姨奶奶放心,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害了人家儿子,人家来讨要公道呢。等她们全死了,老姨奶奶跟我就是家里的霸王了。”
“睿吾……”穆老姨娘糊涂着,被人推搡了一下,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凌睿吾才要训斥那侍卫,先挨了侍卫重重的一巴掌,“皇上,你看他们……”脸色一变后,就立时跑到那老者身边告状。
皇上……
车辕上,凌雅峥耳边一阵鸣响——?
☆、第69章 有情有义
? “皇上?哪个皇上?”凌古氏、凌秦氏、凌钱氏马车中一阵骚动,随后元晚秋、马佩文、白树芳、钱阮儿统统不甘不愿地被人逼出了马车。
尤其是钱阮儿,手里紧紧地抱着小儿,惊慌失措地躲在元晚秋、马佩文身后。
“都抓起来。”那老者吩咐说。
“……皇、皇上……”钱阮儿嘴唇哆嗦着。
凌雅峥终于确定,那老者就是昏聩独断的皇帝齐满,扶着凌古氏下了马车,见宋勇两口子被捆住丢在地上,疑惑地想着齐满怎地来了雁州府,瞥了凌雅嵘、凌睿吾,登时明白这姐弟二人仗着凌咏年等男子不在,不用了什么花招打着致远侯府名堂将人引进来。
“谁是凌雅峥?”恍若朽木般的齐满将两只手背在身后,一句话,就带动一阵咳喘。
“我是。”凌雅峥左右看了一看,只得站出来。
凌雅嵘痛快地一笑,要看凌睿吾,见凌睿吾不理会她,就走到齐满身边,低声道:“皇上,就是她揭穿了……”
“这会子,旁人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倘若说穿了,那人一定会死。”凌雅峥抢先说道。
齐满一怔,拿着一方鲛帕遮住口鼻,一双生性多疑的眼睛来来回回地望着凌雅峥、凌雅嵘,冷酷地开口道:“说穿了,又怎样?你们这群人,哪一个活得了?若非你们,瑜儿岂会惨死?我的南津……”
“万一呢?万一溜走一个活口……”凌雅峥觑见凌古氏身子摇晃了一下,赶紧伸手去扶着她。
“皇上,我这姐姐最会花言巧语,皇上千万别听了她的,速速杀了她们,待睿吾跟皇上里应外合,定能将太子救出来。”凌雅嵘低声地说道。
齐满沉默不语,又问:“谁是马塞鸿的胞妹?”
马佩文一怔,见元晚秋将平安搂在怀中,就向前走了两步,脚下粗粝的石子硌得一双玉足刺疼不已,却从容地回道:“我是。”
“马塞鸿送来的家书中,可曾提起关绍?”齐满问。
马佩文诧异怎地提起关绍来,回道:“家兄信中说,关宰辅之子屡立奇功,待分封群臣时,少不得,要封他一个五品官。”
“五品官?”齐满桀桀地笑了,挥手令人将凌家这群娇生惯养的女儿捆了,又问:“谁是白树芳?”
白树芳打了个激灵,忽然跑出来,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民女是迫不得已,才嫁做凌家妇……臣女一心牵挂着太子……”
“住口!”齐满喝了一声,捂着嘴用力地咳嗽起来,翘起小拇指指向白树芳,“多说一句,死!”
白树芳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唯恐丢了性命,又赶紧地说:“太子他……”
“掌嘴!”
“是。”两个武将模样的人,立时走到白树芳身边,伸手用力地抡起手臂扇在白树芳脸颊上。
白树芳面上吃痛,不一时,就觉嘴角裂开、脸颊胀痛,嘴里喊着皇上心里不解自己为何挨打。
“皇上,还有一个钱阮儿,她是太子……”
“啪!”地一声,齐满一个巴掌甩了出去。
凌雅嵘僵硬地站着,脸上火辣辣地疼着,对上齐满一双见过无数枯骨的眼睛,登时不寒而栗起来,忙说:“民女该死,民女再不提起太子……”
凌睿吾不屑地替齐满又给了凌雅嵘一个巴掌,躬身凑到齐满身边,轻声说:“皇上,您瞧,那站在最后的女人怀里的,就是了。”
“那一个……”齐满老眼昏花,拉成了脖子,依稀望见人群里站着两个小儿,却不知哪一个是他孙子。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就地杀了她们,咱们速速带着皇孙离开?皇上乃是皇族正统,休整了兵马,再过几年打回京城……”
“没了。”齐满说。
凌睿吾一愣,“皇上,什么没了?”
“人没了,季吴皇朝,最后剩下的人,都在眼前了。”齐满斜睨了凌睿吾一眼。
凌睿吾脚下一软,慌张道:“皇上,您说过,你藏了许多大笔的银钱……藏了大批的人马,不要两年,就能收复京城……”
齐满咳嗽一声,冷笑道:“若有那么些银子、人马,朕又岂会轻易地舍了京城?将凌雅峥、凌雅嵘、凌睿吾、白树芳捆在一起,其他人等,另外捆成一团。”
“皇上……”凌雅嵘、凌睿吾吃了一惊,正要辩解就被几个武将拿着手指粗的绳索赶到凌雅峥、白树芳身边,跟凌雅峥、白树芳背靠着背捆在一起。
“真没想到。”凌雅峥低声地说。
凌雅嵘暗恨齐满过河拆桥,冷笑道:“若你想到了,如今又怎会落到这地步?”
“带走。”齐满说着,扶着一个比他还干瘦的老太监,蹒跚着,就上山上走。
凌雅峥等四人被推搡着,步步艰难地也向山上走,觑见钱阮儿带着孩子被赶着跟凌古氏、凌秦氏、元晚秋等一起向山上走,暗道老皇帝还没糊涂,还没急着将那孩子的身世抖落出来。
一行人被押进山中,进了树林,不知走了多远,只见天暗下来时,眼前出现一座山洞,山洞壁上,刻满了佛经、画满了五彩的神佛。
“……是青帝庙的和尚闭关面壁的山洞……”凌雅嵘颤声道。
凌雅峥只扫了一眼,听见平安叫了一声,忙扭头看去,见平安只是跌了一跤,这才放下心来。
“早晚免不了一死。”凌雅嵘刻毒地说。
凌雅峥忍不住重重地向她脚上踩下。
凌雅嵘叫了一声,就抬脚也要去踹凌雅峥一脚。二人一番扯动,连带着四个人都跌倒在地上。
凌睿吾止不住地骂道:“你们两个不安生,何苦连累我?”
白树芳哎呦了一声,依旧不知自己为了什么缘故被掌嘴,含含糊糊地叫:“马塞鸿的妹妹就在那……皇上单把她抓了……放了我……皇孙……”
“住口!将他们丢在山洞外,其他人,关在山洞里!”齐满喝了一声,就虚弱地就地坐下,缓了缓,才重新走出山洞,待见所剩不多的属下将凌雅峥、凌雅嵘、白树芳、凌睿吾分别被捆在树上后,听着山洞里小儿的嚎啕,轻轻地眨了下眼睛,就踱步向树下走去,先走到白树芳面前,在她面上啐了一口,“贱、人!放着太子妃不做,去给人家做个庶子媳妇!”
白树芳嘴角裂开,流着涎水,求饶道:“皇上,臣女当初费了许多心思,原本想救出……”瞅见齐满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惊骇地尖叫一声,就昏厥过去。
齐满又走到凌雅嵘身边,“你当真跟南津两情相悦?”
凌雅嵘慌乱地连连点头,眼角瞬到奄奄一息的白树芳,只当她死了吓得落下泪水来,“皇上,民女是雁州府里,唯一对太子施以援手的人……”
“当真,朕听来的话,可不是这样的。”齐满阴狠地裂开口,露出只剩下寥寥几颗牙齿黑洞一般的嘴。
凌雅嵘吓得哆嗦了一下,噙着泪说:“皇上,民女当真没有欺瞒皇上!民女句句属实……”
“你可有夜雨百年的药方?”齐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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