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夫人看了眼他,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顾颂迟疑了下,说道:“隔壁沈二叔说他要搬家,您能不能让祖父去劝劝沈二叔,让他别搬了?沈家长辈都健在,他们二奶奶要是不在府里尽孝,外头人会说三道四。到时不止伤及沈二叔的名声,也会连累二奶奶。”
“嗯?”荣国公夫人凝目望着他,怔住了。
顾颂脸上开始发热,他低头喝起了汤。
荣国公夫人看了他半晌,微笑坐直了身,说道:“这是你沈二叔的家事,咱们插手可不合适。”
顾颂眼里闪过丝失望,一双手扶着汤碗,几乎把下唇都咬出印子来。
没半刻,他又鼓足勇气,说道:“可是咱们家跟他们家走得这么近,这种明明不正确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加劝阻?平日里祖父总教导我要以诚待人,人家沈二叔也是这么待咱们,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我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荣国公夫人捧着茶,觑着他这副着急的模样,面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倒是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顾颂是个内敛的孩子,虽则孝顺有加,但平日里对他们夫妻乃至顾至诚夫妇也并不十分亲近,更别提对哪个邻居这么上心。沈家固然与顾家交情不浅,但能令他这么样情急于色还是让人深感意外。
她细细想了想,忽然目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望着他道:“你莫不是——”莫不是因为沈雁?这句话到了嘴边她立马又咽下去了。
顾颂除了薛亭他们几个便只与沈雁走的最近,而他长这么大不止跟府里的姐妹不亲,跟各府表姐妹更是没什么来往,他这个闷性子,能够与个性张扬的沈雁结成朋友很是难得,是以平素大家也都愿意让他们多亲近,也免得他越闷越内向。
可眼下看他这样子,倒像不只把沈雁当成朋友,而像是已然情窦初开——荣国公夫人再也没法儿笑出来了,难不成在不知不觉中,顾颂已经对沈雁动了心思?沈家的家世,当然没得说的!沈雁这孩子更是不刻板不迂腐,早得了她的欢心,尤其她还是沈宓的长女……
荣国公夫人一大早平静的心,忽然起了些微的波澜。
假如顾颂真能娶了沈雁,那顾家也算是脸上光彩了。
她交握着双手,又觑了眼顾颂,含笑道:“就是要劝,也得等你祖父回来再说。最近雁姐儿在忙什么呢?怎么我觉着都好几日没见着她了似的?”
顾颂哪里知道祖母在想什么,闻言便道:“我也没上沈家去,兴许是在忙搬家的事罢?”他落寞地在榻下杌子上坐下来。
荣国公夫人心里泛起些心疼。
她也是过来人了。他这个样子,不是动了情又是什么?假若沈宓当真要搬家,那会儿他想随时登沈通使家的大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见不到沈雁,对他来说岂非无异于往心上插刀么?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是好事,她又何必让他为难?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就说道:“回头我去沈家坐坐。”
“真的?”顾颂跳起来,方才还黯淡的脸立时就泛出无限光采来了。
荣国公夫人望着他,不禁笑起来。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顾颂便该上课去了。荣国公夫人收拾收拾,便也往沈家来。
她到了长房寻季氏。
季氏才发完对牌,正准备往二房去,就在门廊下撞见了进来的荣国公夫人。连忙笑迎上去道:“有些日子没见您了,今儿怎生得闲过来串门儿?”一面挽着她往屋里走。
屋里头做针线的沈弋听说荣国公夫人来了,也下地出了来。
荣国公在厅里落了座,见着沈弋身着银红色春衫俏生生站在堂下,便就笑道:“府里的姑娘们真是日见儿的出挑了,弋姐儿这乍一看,便跟那画上人儿似的,让人几疑看错了眼。雁姐儿也是,过了个年,竟又长高了不少。”
季氏笑应:“她们这个年纪长的快,您府上的小姐们不也是眨眼间就出落了。”说着亲手捧了茶给她。
荣国公夫人点点头,说道:“我怎么前儿好像听说二爷他们要搬家?”两家来往得多了,很多事并不像从前那么避讳。再说搬家这种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作为关系亲近的街坊,问问总是在情理之中的。
季氏隐约也知道这个事。可她并不知道内情,只以为沈宓还在为着沈思敏与沈观裕赌气罢了。这两日又从华氏那里听说不搬了,便把这事撂到了脑后去。这会儿听荣国公夫人问起,便就无谓再拿出来说了,于是道:“没有的事,是老二说要搬个书房而已,嫌太小了。”
消息是顾颂听到的,荣国公夫人相信他,但凡能把他折磨成那模样的消息,必然不会是无中生有。但季氏既然避而不谈,她也就不便刨根问底了,笑了笑,便就把话题扯到了五月里相国寺即将举行庙会的事情上。
季氏道:“我是得去去的,我们姑奶奶临走前托我每个月往菩萨面前添两斤香油,替我们太太祈福,我别的事情帮不上她,这点却是要做到的。”不管怎么说,沈思敏总归是府里的姑奶奶,沈夫人也是她的母亲,沈观裕既命她无生死大事不得回娘家,她也只能托付她了。
荣国公夫人听到这里,便说道:“姑奶奶走的挺急,难得回来一趟,正该多住些日子再走才是。”
沈家把当日沈思敏与沈璎在府里玩阴私害沈雁的事瞒了个死紧,又把知情的奴才给狠治了一顿,顾家当然不知道。
第210章 恭喜
季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笑了笑。
荣国公夫人瞅在眼里,心里疑团愈发大起来,再寒暄了几句,便推说家里有事,回了府来。
回到上房,她便招来身边丫鬟:“你去打听打听,沈家正月里到底出过什么事,怎么他们姑奶奶急匆匆走了,他们三丫头又被遣去了庄子上?”沈璎被送去田庄的事她知道,沈家说是去养病,因着知道她身子不好,她也没当一回事儿。
可是细想起来,沈璎出府的前日沈思敏也离了京,她直觉这里头有点什么。
丫鬟去了小半日,便回来道:“回太太,问了好些人,都说沈家正月里没出什么事。倒是奴婢无意间听到件事儿,说是沈家姑奶奶曾经想让自己的儿子,就是杜家少爷拜在沈二爷名下做弟子,被二爷拒绝了。”
“拒绝了?”她有些意外,沈宓是杜峻的亲舅舅,他又只有杜峻这么个外甥,怎么会拒绝呢?她凝眉在榻上坐下来,开始细细地梳理这层关系。
沈宓的人品她是知道的,他并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且势利之人,他宁愿冒着得罪沈思敏的风险也不收杜峻,一定有很强大的理由。而他最在乎的人一是华氏二是沈雁,自打沈夫人那事过后,华氏如今在沈家已成了半个主母,沈思敏是个出嫁的姑奶奶,不可能动得了她。
那就只能是沈雁了。
可那些日子沈雁也常在顾家走动,并没听说她受到沈思敏什么欺负,再一深想,那杜峻年岁与顾颂差不多大,沈思敏又要他拜在沈宓门下,难道她是想替杜峻结下这门亲事?因则这么样一来,无子嗣的沈宓便就只能当杜峻是继承人一般栽培——
想到这里她心下豁地敞亮了,是了,沈宓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愿意被人算计,所以他才会不顾情面拒绝自己的亲姐姐!
她忽然有些庆幸,原本她是打算去沈家探探季氏的口风,看看二房对沈雁的打算的,如今想来,沈宓对女儿竟是真真宝贝得紧,来日沈雁的婚事或许还会有些波折,如今顾颂与她能够这么样亲密无间,不过是在大家眼里他们两小无猜,而并没有人把他们往儿女私情的方向上想罢了。
倘若只要顾家流露出一丁点想要把沈雁与顾颂送作堆的想法,沈宓就算满意顾颂,只怕也会心生不满,从而阻止他们往来。
她捧着茶沉吟了片刻,不由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想要促成这门婚事,不但不能急,还一点都不能露出马脚。
且不说沈宓,以沈家那么严的规矩,这样的心思若是露到面上,让人暗地里乱扣顶什么帽子给他们,不止害了沈雁,也会害了顾颂。
季氏虽然没说沈宓为什么要搬家,但总归证实了一点,沈宓已经不会搬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就照如今这么样,让他与沈雁就这么自由发展,两小无猜下去,等到得年龄大些,再来说这些,一切便就水到渠成了。
荣国公夫人这么思量完毕,自是把这份心思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为了取得善果,此后不但不去探究顾颂对沈雁的心意,反倒是旁人扯到这头上,她也都会不动声色的出面粉饰。本来大家就觉得他们在一起玩耍很是寻常,自此就更加没人觉得他们日日相处有什么不对了。
沈雁当然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出,因着华钧成还有差事在身,华夫人与华正晴姐妹、以及华正宇则先行回京,沈宓也暂且将自己那点心思抛到了一边,让华氏先把华府这边的事情帮着料理妥当了再说。
华家搬进了京,华夫人自然也有许多地方需要应酬,这里沈雁与华家姐妹也有段日子需要叙叙别后之情,这么着一来,倒是顾不及顾颂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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