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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谋 (桃圻)


  李渊年事已高,拼杀之心也在这几年的温柔富贵中消磨殆尽,竟召来了裴寂与太子等人,仓皇地商议起迁都的事来,大有要与突厥分庭而治的意味。消息不胫而走,长安城中不论平民商客,还是官宦人家,无人还能安坐于室。
  整个长安便在惊惶不安与失望心凉中苦熬了一月有余,在秋风秋雨将满城的树叶染成金黄色时,相州捷报挟风带雨地直冲进城。
  不出几日,朝臣与百姓齐聚城门,迎回了一兵一卒皆不曾折损的秦王。百姓敬之畏之若奉战神,朝臣们虽不能明言,心下到底是将秦王与太子细细地比较了一番,群臣的心愈来愈疑惑:安稳坐朝,不时在战场上捡漏的太子,究竟能否令城邦安定,外族不侵。更有甚者,已然将秦王视作君王。
  秦王回城十日,穆清从弘义宫出城的一路,坊市间,酒肆内,听闻的对秦王的赞颂之词,言辞至极,几乎起腻。
  临来前杜如晦嘱她带话予秦王,称如今功高威立,无需过谦,只将以天下为己任的态势摆在明面上即可。照着眼下这情势来看,秦王恐怕早已被架在了高处,便是一味自谦不肯拿出心怀天下的款儿来,也是不成的了。
  秦王正春风得意中,自是不必担心。四郎书念得极好,杜构杜荷伴着封了中山王的李承乾念书,也算安分,亦不劳她费心。长孙氏自英华入宫以来竭力掩饰在大方得体之后的落寞,穆清虽看得清晰,却也是懒得理会的。
  惟有一桩,引得她的心思转了好几圈,便是英华的形态,见一次黯淡一次。这一次见,原该是阖宫上下欢欢喜喜的日子,英华竟是慵懒无意,一副百无聊赖漠不关心的模样,全然不见往日华光异彩的神气,只在教导四郎骑射时方能打起些精神来。这一日日下去,恐是要不好。
  思绪在脑中翻腾上几遍,便到了城门口。如今她已不必再混杂在康三郎的商队中进出城门,几个大城门的守将,早已在秦王的运作下,悄然换成了贺遂兆留予她的那些人,极是得力,若不是因为一个女子骑马赶路太过惹眼,她甚至无需换男装。
  穆清出了城门,在黄土官道上纵马肆意跑了一阵,忽然大悟,英华原是关不住的,宽广旷野、自由不羁方是她的天地。弘义宫上算不得甚么深宫,却也将她束缚得如一朵日渐枯败的花,有朝一日如秦王登了大宝,那真正的深宫高墙,教她如何存活。
  说到底,毕竟是自己误了她,穆清暗定下了主意,待秦王荣登,英华若是肯去,她想尽法子,哪怕要与君王为敌,也要带她出宫。
  这一路行得极畅快,她隐约觉察她与杜如晦苦苦等待,为之暗中辛劳操持了三年的日子已是不远。只求秦王果真能如杜如晦所料的那般,速速地收拢起民众朝臣们的心,也巴望着太子一党能忌惮慌张得蠢事连连,愈是对秦王步步相逼,酝酿许久的那一刻便来得愈干脆。
  出了长安地界的大道不见一人一车,穆清不由又加了一鞭,惊得坐下的马猛向前蹿去,跟在她身后的两名侍卫唬得惊呼,“夫人,仔细惊了马。”一时又追赶不上,心急之下,也不得不感慨,这些年洛阳长安两地折返奔跑,倒磨得这位夫人的骑术越发精进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千钧一击(五)
  
  转眼武德九年的仲春翩然光顾,谁也不曾留意到,轻柔和暖的春风吹了一夜,清早一推门,阳春里带了新生草叶气味的风扑面而来,且带了一股醉人的气息萦绕于洛阳城中。
  思顺坊的坊门早已落锁,一驾宽大的马车自大道上驶来,车厢顶檐和马脖子上的铃铛俱被摘除,故漏夜行驶,只剩了马蹄哒哒和细微的吱呀之声。马车稳稳地停在思顺坊的坊门口,上夜的武侯揉了揉眼睛,眼前确是一驾内敛却底蕴气派的马车,连驾车的车夫都透着一股子肃穆。
  车上有人跳下,上前向那武侯递过一块牌子,低声道:“小心做你的活计,莫要高声张扬,仔细惊了贵人,各自难为。”武侯从坊门逢中接过牌子,一手举起风灯照看,这一看,唬得他霎时完全清醒过来。
  递来的竟然是一块天策府的牌子,天策府的牌子他也见过几回,倒也罢了,通常不过是主簿计室、仓曹参军之流,顶多不过是从事郎中。这一回,递过来的牌子上赫然铭刻着“天策上将”的字样。
  这几个字在上夜武侯的脑中一转,天策上将,不正是京中的那位秦王殿下么?当下他连偷眼瞥那驾马车的勇气都消了下去,赶紧低头开坊门,束手靠立一侧,恭恭敬敬地将那马车迎入坊中。
  一盏茶的功夫,思顺坊杜宅内院的曲桥上,一条身影向临水的正屋疾步而去,不一会儿正屋廊下半夜报事的云板叩响。
  杜如晦倏地自床榻上坐起,倒吸了一口气,激出些许冷汗来。穆清亦被云板叩声惊醒,拥被坐起身。迷蒙中再看杜如晦凝重的神色,不由惶然抓住他的手臂,“出了甚么事?”
  “阿郎,娘子,英华来了。”外头杜齐有意压着嗓门的回禀声落在穆清的耳中,竟是比那云板更教她惊心。她头一桩便想起了四郎,心口突突地乱跳。不敢想又不得不去想。可是四郎出了甚么事。
  两人忙不迭地穿衣着鞋,开了门匆匆随着杜齐赶往前堂。
  英华满脸焦急地在厅堂内坐着,身边只随了一名侍婢。穆清跨进门的脚顿了顿。险些被门槛绊着,还是杜如晦在她身后伸手搀扶了一把。
  “阿姊,姊夫。”英华见他二人进屋,忙挣扎着要站起身。穆清的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上,一步跨上前按下她的肩膀。“已是七个月的身子了,都这时候了,究竟出了甚么事,要你连夜赶来?”
  英华重新坐回高椅上。一手吃力地扶托住腰。“二郎遭人暗算,在酒食中落了毒,大兴宫中的御医来了几拨。好歹是将他肚腹中的搀了毒的酒食催吐了出来,人却仍是昏着不醒。”英华直剌剌地将话一倾。语速有些急快,一时噎了话语,不知该如何往下讲去。
  穆清大惊失色,转头去看杜如晦,却见他眉头低压,沉峻低缓道:“你莫急,慢慢说来。先告诉我知晓,秦王殿下毒发前在何处与何人用的酒食?”
  英华连吸了好几口气,定下心绪,“前日太子召二郎夜游,只因近日东宫与弘义宫相争急切,原是不该去的,怎奈二郎呼声再高,也不过是为亲王,怎能无故忤逆了太子?也怨二郎争强好胜,只道‘一顿酒有甚好怕的’,便去了。时近子夜,忽就被淮安王扶了回来,身上衣袖上已吐得满是鲜血……”
  她突然有些说不下去,焦躁地左右扭转着脑袋,伸手向穆清勾去,“阿姊,阿姊,我找不到赵苍。御医都是庸常,虽催出毒物,二郎仍是不醒,若是赵苍在,若是他在,定会有法子……”
  穆清握住她的手,手指头扣搭在她的手腕上细听了一阵,所幸她身子和腹中孩儿尚算安稳。“你莫要心焦,二郎真龙,多少劫难都过得,这回也不会有事。”
  “阿姊,你原是跟着赵苍学过医的,寻不到他,我只能来找你,或还有法子能将二郎治上一治。”英华用力拽着她的手腕,如同掉落水中的人抱着了一段浮木一样。
  “秦王妃遣你来寻我?”穆清皱了皱眉头。
  “不,不。”英华摇着头,“二郎甫一回来,便有内监急着来召我去,待我赶到正殿,他已口不能言,只在手上捏了个七的手势,起初我尚不能懂,后来顿悟过来,那七不正是说七娘么?大约是要我来寻阿姊。越想越觉着是这意思,彼时正殿上人多口杂,他便是有气力开口说话,也不会这么贸然地说出口,再者,除开二郎,只有我知晓阿姊与姊夫安身何处,急唤我去,便更应对了这层意思。”
  穆清面上浮起一片茫然,转瞬又神情复杂起来,她轻轻放开英华的手,直直地向前走了几步,蓦地回头,向杜如晦道,“殿下要寻回的不是我,却是你。”
  杜如晦抿了抿唇,压下油然升起的几分兴奋,重重点了下头,“是时候该回长安了。”果然一切尽如他所料,秦王在渭水边依计打发了突厥二位可汗,传报送入大兴殿时,满朝臣工俱在,已在商议迁都事宜,捷报一宣,秦王在朝的基石立时牢不可破。
  朝臣日益倾心,太子胸口犹如揣了一只利爪的猫,日夜抓挠着他的心。急令智昏,使出的招数也愈发的迫急低劣,落在旁人眼中,免不了更是离心离德,如此循环往复,竟急切得连落毒这样的事也作下了。
  穆清将英华带至先前她住的那间屋子歇息,好言安抚了一阵,再使英华将秦王毒发症状仔细说了一回,待听得他除开口吐鲜血外,另有抽搐嚎叫之状,大约心中也有几分谱。这原不是甚么厉害的毒,不过是雷公藤罢了,少量服食并不会立时就伤了人性命,下毒者意在慢慢取他性命,必是他服食雷公藤后又饮过烈酒。才加重了药性,忽然吐了血水。
  “你且安心睡一会子,待天亮便可动身回长安,明日日暮时分入城。”穆清温言相劝,忽又想起甚么来,“你饿不饿?犹记得我怀着四郎那会儿,也是这般月份。一夜要饿上两回。你这一路颠过来,怕是早就饿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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