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如娇艳的花朵,不断的在刘彻身边绽放,却又不断的被命运之手摧残。或许,刘弗陵说的对。离帝王太近,必然会受到伤害。上官燕的眼前有些模糊。她仿佛看见刘弗陵那迷离如潭般深邃的眸子,那揽着黄少原微微放纵的笑意,和那日,他最后一次来到椒房殿,扶起她时,迅速收回的双手。
曾经,她是多么的单纯,为他打开宫门,任雪花飘入她的寝宫。今天,当她盛装华服的立在宣室殿,抚摸着他曾经用过的书案和被褥,她终于明白。他过早的看透了世事。他在以远离的方式保护着她们。然而,周嫣到死也没能明白他的心。
“是啊!我们为什么还要抓着他不放呢。”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身后,霍光正在俯首听命。
“大司马,你去吧。”
霍光走后,上官燕有些恍惚。带着人,顺着宫中的亭台水榭,一路走去,竟来到先前居住的椒房殿。
她屏退下人,独自踏入院内。牡丹早已败落,只剩下苍茫的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浮动。院子里,不多的几位宫人,都是新调来的,正百无聊赖的下着棋。见到她,吓得连忙上前请安。她摆了摆手。是啊,未央宫,已经不再是她和刘弗陵的。这里,将迎来新的主人,她的妻子将重新点亮椒房殿的灯火。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轻声的问着自己。
她想起九岁那年,初次看见刘弗陵的脸。当时,该是多么惊讶和绝望。她想象着刘弗陵那僵冷的表情,和拂袖而去的身影。他们彼此并不了解,甚至十分陌生。然而,未央宫用它那巨大的臂膀将他们环在其中。她经常在夜晚哭醒,因为思念母亲。后来,她开始学会倾听宫人的谈话,他们不断的提起漪澜殿的女子。她的皮肤像冬天里的雪花,她的嘴唇像月下的蔷薇。她在无数个宴请上看到过她。她和陛下年纪差不多。时常穿着藕粉色的深衣,虽然只是婕妤,却总是坐在离陛下最近的位子上。她那么亲切,娇艳。宫里的所有人都爱戴她。
她曾经很绝望。直到黄少原出现,她才惊奇的发现,陛下似乎早已不再去漪澜殿了。接着,她又听人说,其实,陛下只是在漪澜殿歇歇,却从未真正宠幸过周嫣。她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原来,周嫣,那么美丽的周嫣,不过也和自己一样罢了。可是,她仍然为陛下宠幸黄少原而感到深深的悲哀,和耻辱。再后来,柳伶死了。那时,她就站在陛下身边,亲眼看见,他是如何恸哭流涕。她恍然大悟,陛下并不是人们传言中那样。陛下,是真正的男儿,是真正懂的爱和敢于追求爱的人。宫里传言,陛下来到漪澜殿。周嫣自知有罪,服下砒霜。陛下伸出手来,让她安然的死在了自己的怀里。那时那日,她才觉悟,陛下发自内心的爱着所有人。然而,所有人,都在以自私自利的想法,伤害着他。
她决定,找陛下谈谈。
那天,就在上官桀被诛杀的当天晚上,刘弗陵来到椒房殿。她除去所有的钗环,穿上青灰色的罪服。她要替上官家族向这个高尚的人忏悔。陛下搀起了她,却马上收回了手臂。她明白,陛下的心,越发的疏离了。不仅仅是对她,而是对整个宫殿,整个天下。于是,她将一个秘密告诉了他,自古以来,只有大汉皇后才能启动的惊天大秘。
椒房殿的地下,有个通道。为了调遣外戚,随时准备于帝权抗衡。
“为何不利用这条通道行刺朕?”刘弗陵曾经那样深沉不解的问道。
“燕儿早已将此路封锁,遍满火石。椒房殿誓与陛下共存亡。”
刘弗陵长久的陷入沉默,那晚,他就那样坐在那里,宫灯里的火苗,越来越微弱。天色将亮,他才拿起笔,在一块鹅黄色的帕子上,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黄鹄去兮归四方,
舍江山兮乐未央。
龙佩现兮定玄黄,
嫡宗立兮安吾邦。
然后命她清理密道。只后,便长久的注视着她。似乎有很多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很想问那首诗的意思,然而,直觉告诉他,陛下并不想明言。直到阳光刺透薄雾,他才缓缓起身离去。最终他还是割舍了,割舍了所有的繁华,也包括自己。
上官燕环视着粉白的墙壁。她在这里长大,被称作皇后。然而,却是在那天。刘弗陵穿着小黄门的衣服出现在椒房殿。她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来人!”她低声道。
郭云生早已跟了上来。
“给本宫堵死。”说着,她指着眼前的一只大柜子。
郭云生心领神会,领命去了。
“黄鹄归去兮乐未央。陛下,燕儿如今已完全明白了你的心意。这是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感皇恩 薄雨收寒(八)
尚冠里,典妇功长烟捧着新织的龙袍,刘病已沐浴更衣,华服落座。霍光带人赶到,宣旨。刘病已乃嫡出皇孙,封阳武侯,改名刘徇。入宫继承大统。晙微笑的看着他。
长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刘徇的脸庞从没有那般严肃过,当他拧紧眉头,垂下嘴角的时候,往日那泼皮的样子竟一下子褪尽。她忽然间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油然而生。当她亲手为他披上龙袍,他的眼里,竟生起一份令人震惊的凛然正气。
三日后,十八岁的刘徇带着许平君,入主未央。
上官燕返回长乐宫,不理政事。邴吉封光禄大夫。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
未央宫的栖霞亭上,一个女子登高远望。她便是许平君。被誉为旺夫之人的女子。
此刻却在忧心忡忡的望着宣室殿的方向。在那里,正在针对她的去留,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角逐。
宣室殿。
刘徇一言不发的坐在龙案旁。嘴角紧紧抿着。
隽不疑斜眼看向霍光。
邴吉也微微摇着头。
“陛下,许平君可封为婕妤。”霍光直言道。
刘徇目光冷冽,却仍旧沉默。
“许广汉只是暴室啬夫,粗鄙不堪,不能担当国丈。”隽不疑说道。
邴吉闻言一笑。
“那么,陛下的皇后该由谁来做呢?”
隽不疑闻言,忙话锋一转。
“大司马的小女儿霍成君臣到是见过,无论样貌才学,都堪称天下无双……”
邴吉一笑,却再也不言语了。
刘徇登基已有数月,但后位仍就悬空。
他自入宫便一改往日的纨绔性格,令霍光有几分担心。
在家中,他曾向妻子显儿流露出忧虑之色。
显儿深知,丈夫的兴衰决定了霍家一族的存亡。
于是,日日盼望刘徇如刘贺一样,是个混用的皇帝。却不料,事与愿违,刘徇在民间多年,结交游侠众多,早就练就了凛然而油滑的性格。言语举止,竟无一漏处,反倒令霍光如履薄冰。
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刘徇控制。
思来想去,显儿竟想到了这样的方法。
让刘徇立许平君为婕妤,她的女儿霍成君入宫做皇后。
霍光起初有些迟疑,但一想到刘徇井井有条的样子,免不了心里打鼓。况且,在废立刘贺的过程中,上官燕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更让他对后位产生了史无前例的信心。
就这样,显儿的计策,被拿到了桌面上来。
群臣七嘴八舌间,却发现刘徇一言不发,渐渐的,都敛了声音。
刘徇与刘弗陵,刘贺都不一样。
他既不放浪形骸,也不昏庸无能。
他的话不多,却总是目露精光的盯住某人某事,虽不常发表意见,却用那钢锥般的目光让人心生寒意。他也会玩笑,却懂得适可而止。开心时,他会像孩子一样张开双臂,挥舞袍袖。人们看不到他的落寞。只能看到一个自持着某种信念,坚忍不拔的年轻人。不多言,不狂放,在隐隐的聚集着身边的力量,让人不敢小觑。
那样子,像极了年轻时的刘彻。
殿堂上渐渐安静下来。
霍光皱着眉头,刘徇是很个难以揣测的人。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请明示。”
刘徇明白,霍光是要控制自己,他已经习惯了控制局面。从辅佐刘弗陵开始,再到无用的刘贺。然而,自己羽翼未丰,不能直接反对他的任何建议。否则,极有可能面对刘贺一样的境地,他们既能立帝,亦可废帝。
想到此处,他微微的叹了口气。
众人心头一松,心想,到底不过是孩子,还是惧怕老臣的权势。
“朕有一把寒微时的佩剑,如今竟丢失了。大司马务必替朕找到它!”刘徇看住霍光,一字一顿的说道。
霍光一愣。众人更是大惊。陛下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邴吉先一俯身,微笑道:“陛下乃德高之人,不忘寒微之剑,他日必然成为一代明君。”
众人见光禄大夫应经表明立场,忙转眼看向霍光。
霍光狠狠瞪了邴吉一眼,却无可奈何。
见霍光也不言语了。
众人这才渐渐开口。
“陛下真乃德高之人!”
傍晚,从宣室殿前殿,传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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