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名女子虽然不是紧要人物,但却是她知道的第一个,她如何还能坐视不理,任由刘贺胡为。
“本宫,是不是太没用了?”她转过头去。
郭云生忙摇了摇头。
“本宫没有将先皇交代的事办好。”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郭云生知道,自从陛下驾崩后,上官燕不得不站出来选择下一任皇帝,不得不被称为皇太后,不得不搬到长乐宫,不得不将后宫的事情管理起来。她本不是这样强悍而富有精力的女子。她还没有刘贺年长,然而,今日在宣室殿,她竟然亲自掌了陛下的嘴。
望着她疲惫的眼神,和并不美好的容颜,郭云生忽然匍匐在地。
“皇太后,请废了陛下,另立贤能吧!”
上官燕眉头忽的一沉。
是啊,她的头脑里,也曾不止一次的冒出这样的念头,然而……
“本宫还是有些怕……”她的目光有些犹疑,她才十几岁,怎能担当这样的重任。这是关系到国家兴衰,社稷安危的大事,君主的废立,岂是儿戏。
顺也跟着跪倒,潸然泪下。
“太后,看看现在宫里都成什么样子了,宫人人人自危,陛下的残忍令人发指啊!”
郭云生忙道:“朝中也有许多人对陛下提出异议,微词颇多啊!”
上官燕转过头去,床榻上,女子的腕子仍渗着血,她姣好的容颜如明艳的花朵,脸上的桃花记似晕开的胭脂,透着淡淡的哀怨。
上官燕咬住嘴唇,冷冷的道:“请大司马,入长乐宫!”
尚冠里,刘病已百无聊赖的坐在筵上,对面的中年男子,身体清瘦的仿佛一根树枝。他是张贺,掖庭狱张贺。是来说亲的。为自己的知交好友许广汉之女,许平君。
刘晙并不喜欢此人。张贺身上有着其父亲张汤的萧杀。话不多,却非常顽固,是个只知道明哲保身的人。因此,一生在掖庭,虽然没有官运亨通,却也无甚大过。病已来到长安以后,他声称原来曾是太子刘据的门客,到也时常来探望他们。
“许广汉是何人?”晙问道。
刘病已却坏笑着看着二人。
“是,暴室啬夫。”张贺答。
晙皱了皱眉头。
“只怕是身份太过卑微……”他刚要再说。却被病已打断。
“我本就是个庶民。”说着,嘴角一勾,转向张贺。
“掖庭狱为在下保媒,在下也该知足了吧。”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
晙脸色一沉,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张贺走时,晙和病已谁都没有送他。
秋已经来了,凉风阵阵。刘病已长叹一声,仰头倒在筵上。
晙摇了摇头。
“你为何答应?”
病已苦笑。
“为何不呢?听说那许平君也是略有姿色的。”
晙知道,他不过是掩盖内心的痛苦罢了。倚翠楼里的莺莺燕燕,他不知见过多少,早已成了风月高手。如今,一个暴室啬夫的女儿,怎可能入他的眼。
“我听说,那女子本要嫁给姓展的人家,不料,还未出嫁,对方就死了。这样的人,怕是太硬了。”晙看住病已,他虽然顽劣,然而,却是个有真性情的男子,他不忍心见他就这样沉沦在俗务之中。
病已将手臂枕在头下,眨了眨眼睛。
“是吗?那到要看看,是她硬还是我硬。”
晙还要说什么,却被病已打断。
“晙,我与你不同,你是鲁世子,日后必然会返回鲁国,继承王位。而我,只是个空有皇室血统的庶民。能有条活路,便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先皇既不放心我,又不能直接杀掉我,于是,就这样将我留在了长安。而你,晙,你是被我拖累,才会搁浅在这里。如今,难得有人愿意嫁给我,等我组建了家庭,变成俗不可耐,毫无斗志的地痞混混。他们便都可以将心放回肚子里了吧,你也就可以回到你心心念念的鲁国了。日后,我要带着一堆孩子回鲁国看你,怎么样!”他笑着看向晙,眼底却是无尽的悲凉。
晙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一改儿时的英勇霸气,混迹在长安的花街柳巷。他在掩藏那浑身的英气,和难平的斗志。他既不想被过多关注,也不想就此沉沦,这是多么让人煎熬的人生,他每天洋溢着邪气的眉眼,没有一刻不在警惕着事情的转机,然而,命运总是不给他机会。
“病已,不要妄自菲薄。”
“晙,别说了。”
感皇恩 薄雨收寒(二)
长乐宫。
硕大的梧桐树,已结出了豆荚,垂在绿色的叶片间,如一支支利剑。上官燕端坐在长信殿上。霍光拂袖而起。他没想到,上官燕召见他,为的,竟然是废帝。刘贺来朝,不到一个月,怎可说废就废。
“此事,日后不要再提。”他转身欲走,却被上官燕拦住。
“大司马若当真将国家社稷放在心中,必然不会再拥戴刘贺!”
上官燕义正言辞,目露精光。
霍光不明白,曾几何时,怯懦的上官皇后,竟然敢这样与自己说话了。她是她的外孙女,虽然自小入宫,却对自己多有忌惮,而且她本性单纯内向,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上官燕朝身边宫人模样的女子点了点头,那女子便走上来,卷起袖子。只见两道深的入骨的伤疤像两条扭曲的大虫,让霍光一凛。他曾上阵杀敌,经历过无数的血腥洗礼,然而,眼前的这两道伤疤,仍让他的心嗖然一紧。
“难道,我大汉要被这样的人统治?难道要后人咒骂你我,留下千古骂名?”她指着女子手腕的伤疤,坚定决然的说道。
“可他是李夫人的子嗣!先皇没有孩子,我们只有从宗亲里寻找,哪里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征和二年,几乎将武帝的所有子嗣席卷一空,如今,燕王旦也死了,我们还能找谁?”霍光怒视着上官燕,无可奈何的反驳道。
上官燕猛然抬起头来,眸子深处,现出明亮的光芒。
“大司马请回,容本宫再想一想。”她喃喃自语,眉宇间的云雾,却渐渐散去。
大司马走出宣室殿。她转过身来,注视着身后的女子。
“你说,你是画师杜飞华?”
女子点了点头。她沉吟下去,似乎拿捏不定,不断的在殿内踱着步子。良久,才仿佛拿定主意一般,转身道:“你可认识鲁世子晙?”
飞华点点头。
“好,你即刻出宫,带着本宫手谕。”说着,她一伸手,从怀里里取出一件东西,交到杜飞华手上。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鹅黄色的锦帕。
“这?”杜飞华一愣。
“你不必多问,只将此物拿给鲁王,若本宫猜的不错,陛下应早已有了人选,只是没来得及告知天下。”说着,她又将一个小小的木牌交给飞华。
这个飞华倒是认得,这是出宫的令牌。上面还有太后的名号。
她身穿宫人的衣服,一路畅通无阻,出了长乐宫,便乘了车辇,朝尚冠里世子府去了。
谁知,刚来到门口,便见一行人吹吹打打,竟似娶亲的队伍。她混入人流,直接来到府内。却见刘病已穿着大红色的婚袍,正呼朋喝友。胸前的红花七扭八歪,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意,这哪里像个新郎官。到和当年誉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刘病已搭着彭祖的肩膀,笑嘻嘻的环顾着四周,却不料,门口槐树下的女子晶亮的目光,让他浑身一颤。他的记性是极好的。这双眼睛,必然是在哪里见过。
“病已,不要太张狂,赶紧去正堂!”晙抽身过来。
醮子礼和入贽礼他都是心不在焉,这次轮到正婚礼再糊涂下去,岂不让人笑话。谁知,病已不但不动,反而定定望着前方发呆。晙刚要说话,却发现,人群后面,一个宫人打扮的女子,正朝这边望来。女子的样貌似乎很熟悉。晙转身朝院子走去。病已忙跟了上去。女子见到晙朝自己走来,也不避讳,只将身子一挺,从树荫里走了出来。
“世子可还认得小女?”
离得近了,晙才恍然大悟。
“记得,那日宴请上,姑娘还是个琴师。”
说着,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那日,刘贺忽然离席,又将此女叫了过去。第二日,白虎门上的姜浪萍就被放了,而且竟然惊现了一张先皇的免死令。
这一切的玄密,都指向那日弹琴的女子,她绝美的容颜和哀怨的眼神让人过目不忘。还有那脸颊的桃花记,竟一瞬间成为贵妇争相效仿的范本。人们大胆而叵测的猜度着女子的身世,她一定是以美色先后打动了两位君王,才会如此这般的翻云覆雨。然而,她与那个叫姜浪萍的男子又是什么关系。
晙冷峻的眼神一如既往,他不善于与女人打交道。病已却冷不丁的说道:“我们以前应该见过。”他探究的目光,让杜飞华心里一惊。当日,他并没有在筵席之中,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真正面貌。她缓缓转过头去。
“我是奉太后之命,给世子一样东西。”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帕。
病已凑上去。
晙却将此物揣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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