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若是被人见到,会治柳伶罪的。”她声音轻柔,手指的温度,让少年感觉很舒服。
“朕若不是天子,柳伶亦不是宫女,那该多好。”刘弗陵似变了个人,竟与白日冷漠顽劣的形象完全不同。
柳伶暗自叹了口气,却不得不推开他,取了药来,侍奉他服下。
她苍白的面孔,灯火明灭处,眼波闪烁不定。
刘弗陵伸出手去,握住她纤细的双手。
“若有一天,我不做皇帝了,你可愿与我出宫?”
柳伶一惊,仰头看向他。
这双眼睛,令女人都会嫉妒,美的如此惊人。
他的确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愿。
“在朕的心中,有柳伶的地方就是朕的家。”刘弗陵轻柔的声音,却让柳伶一阵颤抖。
“陛下,柳伶是照顾陛下长大的人,若是旁人知道这些,怕是柳伶连性命都会不保。”
刘弗陵闻言,一怔。随即仰天长笑。
“烟视媚行?魅惑君心?柳伶怕的是这些?”他的眼神瞬间变的悲哀绝望。
“难道你真的就从未把朕当成个男人看待吗?”
“陛下是天子,而柳伶不过是奴婢,当日先皇为了立陛下为太子,惨绝人寰杀人无数,连母仪天下的卫皇后都不惜赐以毒酒,更何况是我们这些蝼蚁!”
她说到这里,自知失言,忙起身欲离去,却被刘弗陵一把抓住。
“胡说,卫皇后明明是畏罪自杀,怎说是赐毒酒。”他的目光中满是怒气。
柳伶见状忙挣扎着欲逃走。
而刘弗陵的双手却似铁钳一般,将她牢牢扣住。
“陛下,当年的事你还太小不能尽知。先皇的确赐了毒酒,但卫皇后为了成就他的威名,甘愿自行了断。”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却似刀刻一般,在柳伶的心中永远无法抹去。
刘弗陵松脱了手,跌坐在榻上。
他还记得卫皇后,她是那么和蔼,从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为什么父亲要那样残忍。
“为了朕吗?”他喃喃自语,目光涣散。
柳伶泪如雨下。
“陛下,别让后宫再有杀戮了!”
刘弗陵抬眼,她蓬乱的头发,似水草一般缠绕,苍白的脸颊上,晶莹的泪珠在月光下依稀可见。
他俯身,将她深深的拥入怀中。
少年游 晓色云开(十五)
早朝,有人来报。
邴吉将军戍外归来。
暗室之中,一名男子盘膝端坐。
对面一位武将打扮的人,久久的凝视着眼前之人。
“你是燕王的人。”他淡淡的说。
盘膝的男子冷哼道:“何以见得。”
对面长身而立的中年男子直言道:“在下刚戍边还朝,就在离燕国很近的右北平附近,所以,关于燕王旦的门客手臂刺熊,还是略有耳闻。”
那男子先是一怔,低头瞥了自己的右臂一眼。
中年男子一笑。
“即是卫太子又怎会不认得在下。”
那人又是一惊。
“不错,当年卫太子的余党都被铲除,不过,在下经田千秋丞相举荐,再次被任用。我想,这些事情,你的主人未必了然。”说着,他黝黑的脸上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三日后,刘弗陵在上林苑大摆筵席,亲迎邴吉还朝。帝王的宴席自然丰盛,又有许多重臣坐陪,邴吉知道,自己的机会,真的来了。
席间,刘弗陵推说心悸,唤邴吉扶他去建章宫休息。
来到宫内,便命人关好门窗。
邴吉俯首听命。
“邴将军可曾去看过那自称卫太子的人?”刘弗陵低声道。
“此人是假的。”邴吉坚定的答道。
刘弗陵冷哼一声。
一拳砸在面前的书案上。
邴吉忙上前道:“陛下,现在不可声张,恐怕有人为了动摇社稷才会出此下策。”
刘弗陵抬头一叹。
“你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
邴吉点头。
“臣在右北平戍边时,常听人说起,燕王不断操练人马,检阅军队,又不时的向朝中安插探子,臣担心燕王仍有篡位的野心。”
刘弗陵淡淡的点了点头。
山遥路远,消息传递不畅,人心叵测,自己常居宫中,身边又缺乏得力的人手,怕真的是前路凶险。
“邴将军,朕命你守护上林苑。另外,再为朕挑选一些精壮的少年侍郎,朕自有用处。”
他语气坚定,眼神瞬息万变。
邴吉忙跪地领旨。
“另外,还有一事要你去做,明日启程去鲁国。朕已下旨,五月初十大婚,各诸侯应在初一前抵达长安,你再转告鲁王,要他携孙儿刘晙及刘病已一同前往,朕要借此机会让他认祖归宗。”
邴吉大惊失色,却不敢言语。
“邴将军,此事由你去办最为妥当。”说着,刘弗陵的脸上掠过一丝冷漠。
邴吉忙垂首领命。
看来,自己在危难之时,救护刘病已的事,已被陛下知晓。
似乎看出他的忐忑,刘弗陵长叹一声。
“朕知道,你当时是太子门生,救助他的后人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此乃忠良之举。”说着,他转眼看向邴吉,“不过,日后,凡事都要先经过朕的首肯,否则——”
“诺,末将明白!”邴吉忙俯身叩地,竟是一身的冷汗。
“朕还有一事。”刘弗陵眼光一转,正色道。
邴吉忙挺身上前。
“田丞相,日前何处?”
邴吉大惊,他没想到,此时此刻,刘弗陵竟然想起前朝丞相。
刘弗陵见邴吉不语,眉宇间似乎有些犹疑。
“放心,朕不计前嫌。”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年为了替卫皇后昭雪,田千秋几乎是一力承担,孤军奋战在未央宫的宣室殿上。那时,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刘彻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有杀他。然而,除了思子台的建立,和《罪己书》的颁布,汉武帝,却没有发布任何为卫氏一门平反的诏书。最终,田千秋万念俱灰,告老还乡,归隐之处无人知晓。
“陛下。”邴吉几乎是将心一横,单膝跪地。
“田丞相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卫皇后的事请陛下不要追究了,如今他已经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何苦再去叨扰他老人家。难道,陛下认为燕王旦的事,与田丞相有关?”
此言一出,即见刘弗陵的眼中,暗流涌动。
邴吉自知,就凭自己擅自揣测君心,刘弗陵就有理由龙颜大怒。
谁料,帝王眼中的火焰,竟渐渐的退去,留下一声长叹。
“将军真是辜负了朕的真心。”
邴吉一惊。
“朕,只是想重新启用此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刘弗陵的声音掷地有声,如金石一般。
邴吉大喜。
“陛下英明!”
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个高坐在天子宝座的少年帝王,竟然有这样超越年纪的襟怀,比起当年的卫太子来,的确是更为果敢。
“若陛下信任,就将此事交于末将,末将定会安全护送田丞相还朝。”邴吉的声音难以掩饰的雀跃。
刘弗陵缓缓点头,嘴角升起一丝笑意。
鲁王宫
刘封忐忑的踱来踱去。
突如其来的诏书,到底是福是祸。
刘晙见父亲唉声叹气,也知道必是为了三日后,邴将军的到访。
各国皆有眼线,鲁国也不例外,不是为了作乱,只是必要的防范,自高祖以来,汉庭便对各诸侯加以防范,而诸侯们也确有谋权篡位的始作俑者,在政治的旋风下,有谁又能说自己完全善良呢。善良对于政客,无疑是致命的弱点。这些刘晙早已懂得,毕竟他已是接近弱冠的年纪了。
“我早就劝过父亲,这下怕是躲都躲不过了。”刘封摇头叹息,眼神绝望的看着妻子。
梁氏无奈的摇着头。
“父亲何必这样忧心。”刘晙实在不忍心见父母这样,插嘴道。
“你懂什么!”刘封头也不抬,仍旧神色慌张。
梁氏两眼一红,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这次赴汉,怕是凶多吉少,陛下钦点了刘晙,自己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本以为日后可以袭了鲁王位,富贵一生,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了个刘病已。
“我去找公公,求他带其他庶子去吧,晙儿是我的命根子,若他有闪失,我也不能活了呀!”梁氏颤着肩,泣不成声。
“愚妇,你也知道,那些都是庶子,陛下要的是嫡出,嫡出你明不明白!”刘封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令梁氏本就纠结的心,一下子崩溃。
刘晙忙上前一步,揽住母亲即将崩塌的身子。
“父亲,我到认为,陛下不会为难我们。”
刘封不解的抬头。
梁氏也睁大眼睛。
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在这个生死关头,竟能如此冷静。
“陛下若要杀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发兵,私藏太子余党,是可以诛九族的重罪。可是,陛下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命儿子随祖父入宫为他的大婚朝贺,并带着病已。依我看,陛下未必希望此事连累鲁国。”他一口气说下去,眉宇之间没有什么神色,却句句冷定,完全似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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