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宫这边也并没有歇下,长信宫内也热闹的很。莫嫣然靠在贵妃椅上问,“东君,我见你看那陈纯熙表情有异,可是知晓些什么?”
沈攸宁此刻内心已经平静了不少,听的莫嫣然这样问,他也不起身,坐在桌前手还握着茶杯,“我只是诧异她年纪不过六岁,就想着要求丹书铁券,若是她有这样的智慧,却不该是为她父亲所求。”
沈初寒也在,他点头道,“东君所言有理,尚书令并没有做什么事叫朕知晓,她若是为父所求,怕是打草惊蛇。恐她说的便是真心话了,为她的好友所求。”
莫嫣然接嘴,“哎呀,现在的孩子真是早熟,便是六岁就有什么至交,还知道求什么免罪了。瞧瞧咱们东君,还有静好。”她啧啧了两声,“东君便罢了,静好还不知撒丫子在哪儿疯呢。”
沈初寒被这么一打岔,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不说六岁,便是现在八岁了,也还是日日和个疯丫头似得。小时候看着多可爱啊,诶,怎么……”
沈攸宁额角又跳了跳,听的莫嫣然把话又转回来,“诶,不过说起这个陈家姑娘我却是听闻过的,不是与佩佩挺好的么。”沈攸宁吓了一跳,抬头正要驳些什么,就听莫嫣然又说,“哎呀,说到佩佩,我倒是想起来了,明日理应给她封赏的。可是因着这陈家姑娘我都给忘记了。”张嘴就是要叫且柔进来了。
还是沈攸宁忙拦住她,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要给佩佩封什么赏啊?”
莫嫣然以一种我儿子是不是傻了的表情看了看他才说,“封什么赏?我今日所为便是叫众人都看清说我属意她做我的儿媳妇了,当然要进行封赏,叫大家都确定一下咯。”
沈攸宁感觉头疼,“母后,不必如此。”
莫嫣然惊了一下,连带沈初寒都转过来看了看他,他才接着说,“想哪儿去了,我只觉佩佩对我不过兄妹之情,如今早早的咱们一方面的定下,不说吓到佩佩,便是颜阁老怕也是多有不喜。”
沈初寒这才点点头,“东君长大了,会思量了。”
沈攸宁笑了下,才接着说,“我并不着急,整个京城能配上佩佩的并无几人,母后也不必着急,这种事总是要水到渠成才好。佩佩还小,便是等到她及笄也不迟的。”
莫嫣然撇撇嘴,“那不是你们这儿的小孩子定亲都格外早呢,我这不是怕不早早定下了,你那么喜欢的佩佩,佩佩又这样好,给人拐走了怎么办呀。”
沈攸宁听的莫嫣然这样说,脸微微有些红,嘴里也含糊不清起来,“母后就不要担心了。”
他是真的觉得不必担心,即使这辈子和上辈子的事许许多多都发生了变故,可是他只要一如上辈子一般的守在佩佩身边,就不会出什么意外。
第二日,还未查出第三辈中有什么人犯事的时候,那姓纪的太常卿就拎着自家儿子上门来请罪了。他登门致歉,因着是佩佩的事儿,于是还得了颜恒亲自见了他。而太常卿虽知晓自家儿子所犯之事扔在等闲人家不过就是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吵嘴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还是下意识的把事儿往轻了说。
颜恒向来不听一家之词,他吩咐了小厮两句,那小厮便往外头走去了。
他神色淡淡,“这样的事本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必烦了纪大人亲自登门的。许是长宁不对,等会儿知晓了事情究竟是如何,若是她不对,我也得好好的说说她了。”
他称佩佩为长宁,便是抬了县主的身份来说话了,已经就不是两家孩子赌气一说了。果然太常卿脸色更暗了一些,他刚才屡屡以颜三姑娘试探,就是想着不必把事情上升一个高度。此刻他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心底虽是气恼,可偏偏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他拱了拱手,“本是犬子不对,还望中书令大人宽恕则个。”
他姿态已经放的十分之低了,此刻更是就差求饶了。可偏偏那颜恒软硬不吃,只喝了口茶,轻飘飘的来了句,“长宁的事我必不能为她做主。”
不过说话间功夫,那原本出去的小厮便又折了回来,他原是要靠到颜恒耳旁说的,颜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便说与大家听听吧。”
那小厮应了一句是,便站直了身子回到,“长宁县主说,纪家公子不把她县主之位放在眼里,与她并非大事,只恐皇家威严受其辱,又念尚且年幼,便望纪大人酌情处置吧。”
这一下便是不饶了。若佩佩只说得罪了她,便也事情不大,此刻上升到皇家角度……是了是了,她是县主,虽是颜家人,也是皇家人了。
一时间,太常卿脸上的汗便滴答一下滴了下来。
☆、第11章
佩佩本以为这样已算无心刁难,却不想太常卿回去之后狠狠的罚了他家公子,而且并没有半点偷着藏着,大有打给人家看的样子。之后仍旧罚了禁足,以至于不过一句之失的纪公子便消失在京城各公子交际圈中半年之久。
于是提到佩佩,便不得不说她能量之大,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沈攸宁的生辰一过三月便很快就来了,这才算是开了春了。许多人家都开始举办桃花宴,流觞曲水之类,可佩佩向来不如此。三月是佩佩煮茶习棋的日子。
沈攸宁堂而皇之进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她在煮茶,他看到的时候她正用茶勺把茶叶放入茶具中了,再慢慢的往里头注水,听的水又一次沸了,她才轻打开茶盖,把一旁的水又加进去等着下一次的沸。看到上头浮出了一层“华”来,也就是茶沫等,她方取了茶通去撇了上头的茶沫,又取过一旁的公道杯来,提起茶壶由着茶水高高的注入杯中。听的茶水到杯子里那特有的敲击声,仿佛这整个春日都静了一静。
她沏了两碗便放下了茶壶,推了一碗在对面,自己捧着另一碗放在鼻尖轻轻的闻着。
她没有回头看过,似乎全身心都注意在茶上头,却早就知晓沈攸宁来了。沈攸宁见她跪坐的端正,也在她前头跪坐下来,慢慢的品茶。
她挑了挑眉,“你可吃出来这是什么茶?”
他笑了下,“若是旁人必定不信,此刻还有人在喝明前龙井。”
佩佩听他这样说也笑了下,“果然是东君哥哥,昨日我烹了与我哥哥送去,他竟说是雨后龙井,当下气急了我。”
沈攸宁大乐,他放下茶碗,见一旁的点心碟子里摆了的是松子还有小金属剪子,便伸手去拿过来,慢条斯理的给她剥着松子,“你向来得知枢之不爱茶,还偏偏送了他去尝,能认出是龙井也算不错了。”
本是叫人极其不耐烦之事,小小的松子用那小剪子一下一下的磕开,里头的肉又少的可怜,偏偏叫他做来却好似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赏心悦目的很。佩佩支着头看了一会儿才回,“可是茶道便是我也是自小就学来了,不喜茶可不是理由。”
世家里头是没有喜或者不喜一说的,就如同佩佩年纪虽小已经渐渐的开始不挑食了。每道菜都会吃,可是都不会超过三筷子,这是世家教导子女的方式。所以鲜有如颜枢这样把不喜茶拿到明面上面来说的。
沈攸宁见她吃了两粒便不想再吃了,索性也不剥了。佩佩见他停了手于是便站了起来,看向他,“东君哥哥与我下棋去?”
佩佩的棋至今下的还不太好,但若是说佩佩喜欢的,棋的确是可以排的前头几位的。可这也是少有她做不好的。所以每次去的长信宫,莫嫣然便喜欢叫佩佩与她下棋,因为不说沈静好那蠢萌的样子,棋也是一等一的好。偏只有佩佩与她能下两步。
所以很少有人乐意陪着佩佩下棋,便是那几个平时娇惯她的哥哥,开始还好,哄着妹妹与她下几局,之后便看了佩佩的眼神就知晓要逃之夭夭了。
可沈攸宁可不一样。他对佩佩的耐心从他回到十一岁面对这样小的佩佩却丝毫没有不悦就能体现出来。若说上辈子的他对佩佩的耐心是七分,许是到了这辈子说是九分也不为过了。
他笑眯眯的应了声好,就陪着她往另一张桌子走。
古人烹茶是有规矩的,茶席是背向庭院而设的,佩佩人小,不乐意在桌上再摆了茶桌,于是便叫人设在下头,她便跪坐着。
此刻往另一张桌子也就是离得有两三步远的石桌了。
佩佩往那边去了,她的丫鬟们就开始布置了坐垫,棋盘,茶水和点心。等他们落座的时候,又都识趣的退出了亭子去。
没下两步,佩佩就开始捏着棋子皱眉半天犹豫不决了,沈攸宁看她这个样子特别可爱于是忍不住去掐她的脸,惹的佩佩一阵不快,她晃了晃脑袋甩开他的手,闷声闷气的说,“我正想着呢。”
沈攸宁见她半天想不出于是就想着去提点她一两句,一般这个时候佩佩却不像那日在灯下一般了,往往是好学的。沈攸宁指了几个重要的地方给了她了,她便似乎清楚了一些,眉开眼笑起来,下了一步还会抬头问一句,“我下的对吗?东君哥哥。”
沈攸宁一哂,刚想回两句什么便听的外头声音响了起来。明显佩佩也听到了,她收了刚才那明媚的笑,脸色变得稍稍淡了一些,显出些不温不火的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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