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宁不耐烦地听她呜呜哭泣,冷冷地道:“你还要哭多久,我要走了!”
“别……”韩萱雪拉住她的衣襟,这会儿园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大都已去就寑,看看周围一片漆黑,她心中寒意上涌,更不敢一个人留下来。“刚才谢谢你,那一掌真痛快。可是,你不恨我吗?”
“恨你?但愿我恨的人是你。”薇宁拂开她手,道:“不用谢我,我又不是为了你才打她的。”
韩萱雪冲着她的背影叫道:“你也不是好人,自以为是!被人害了还当人家是朋友!”
薇宁脚步微滞,轻笑一声自顾离去。
眼看着冬日到来,熹庆皇朝将要迎来第十个年头,朝中出了件大事,上将军郭宏要回京养病。这位老将军威名赫赫,在边陲大展国威二十余年,护得天下百姓安居,极得人心。他这次回京也是不得已,杀敌再勇猛,智计再过人,无奈年老体衰,数十年边疆生涯让他重病缠身,不得不自请回京养病。
郭宏手中握着熹庆过半兵权,昭明女帝对他向来敬重,早在接到他上书告病之时,亲自派了重臣远行,一路接回奉都。
最疼爱的公主险些被谋害,外有长青会逆党仍在作乱,女帝连连在朝会上发怒,好在郭宏回京一事让她十分欣慰。
这一日女帝传召国师入宫,按捺不住心中喜悦,道:“杨锋前日传书,郭将军一行已过了河间,不日便可入京。”
“老将军这些年十分辛苦,若是能安心在京中荣养,也是件好事。”国师自然明白她为何喜悦,当年女帝夺位登基时,上将军手握兵权,是她最忌惮的人。
御园中养着珍兽异草,一年四季景色交替,女帝忽有所感,叹道:“朕还记得当初第一次与卿相见时的情景,至今难忘。”
“臣也记得。”
“这么多年了,不知护国寺的雪庐是否还在。”
“年前雪灾护国寺也被压垮了许多房屋,陛□□恤他们,下旨修缮寺庙,雪庐已经没有了。”
“可惜,朕上回出宫时还想去看看,原来已经没有了。”
或许往事总有些令人甜蜜的回忆,女帝的面色越来越柔和。近来冷雨缠绵,她没有一晚好眠,加之忧思过重,稍稍有些不适,忍不住咳了起来。
一名女官快步上前,极有眼色的递上温热的巾帕,又送上御医开的加了蜜的微温药丸,扶着女帝的手肘,轻轻替她拍打后背。
国师轻轻扫了一眼,认得她叫江含嫣。
她入宫时间很短,可瞧这架式,已取得陛下足够信任,得以近身服侍,且做得这么顺手,陛下已是十分信任她。国师清楚记得江含嫣的父亲,那是一个有铮铮铁骨,敢直言犯上的人物。为何要让这样一个女子留在近前?
国师大概能猜到昭明女帝的心思,她是一个手腕与胆色并存的女人,身为帝王,她一直想要所有人臣服于她。而江含嫣正好符合她的要求,若能将逆臣之女收用,岂不是件乐事?
江含嫣静静地做着这一切,即使已经觉察到国师的目光。她眼下的官阶不高,小小的不起眼的一个人物,不值得有人找碴,如国师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更不屑理会她。
这样最好,江含嫣小心翼翼地活在宫里,卑微又努力,只求能一直跟随在女帝身边,只有接近她,才有机会达成自己的愿望。
君臣二人说了会儿话,女帝终于问出一直盘桓在心头的疑问:“朕这几日一直在想一件事,究竟国师为何会去救一个普通的女学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呀呀,又周四了!
☆、报恩好不好
冷风吹来,吹散二人之间刚刚出现的一点融洽。国师心中发凉,再一次提醒自己小心应对。但前次南郊之行必定瞒不过女帝,他心中也早有了准备,当下面露戚色,反问道:“陛下可还记得臣有个女儿?”
“嗯,那年京中不太平,卿家的女儿也失踪了,我记得当时她还不到十岁,当时一起不见的还有个叫宁柔的侍女。”女帝眸光一闪,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退开:“难道那叶薇竟是你的女儿不成?”
国师惨然笑道:“如果她是便好了,可惜,她不是。”
“臣已找到她的下落了。”
“哦,在哪里?”女帝讶然不已,若是找到了,国师不该是这副模样,而她也没有听说一丝一毫的消息。
“九年前已经死了,我却到现在才知道。”
“怎么会……这样。”
国师寒声道:“世事无常,臣只能说天意如此。”
那一年他抛却了之前种种甘心为女帝效命,为了自己认定的大业连家也不顾,一切尘埃落定后才知女儿在动乱中没了踪影。彼时京中局势仍然未稳,他身为死在沙马营的义臣之一,不便露面,只得耐心等着女帝派人去接回女儿,哪知竟从此天人永隔。
后来昭明女帝曾派不少人去查,可最终也没有结果,这么多年了,国师居然没有放弃过。
“难道你不信朕?”
“不是不信陛下,而不是陛下派的人。薇娘不过是个九岁的孩童,她能跑到哪里去?若是用心去找,怎么会找不到?”他闭上双目,掩去心中的痛意。是他太大意了,依着当时的情势,他的家人会如其他被抄家灭族的罪臣一般全都抓起来,到那时一切如他所愿悄悄将女儿提出来。谁知道女帝派去的人竟然扑了个空,那一大一小竟然已不知去向。
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宁柔带着薇娘去了哪里?
女帝是派人明里暗里找过,不过是借着追查逃犯的名头大肆搜查,即便人活着也不敢露面,她们是罪臣家人,被抓到就是一个死字。他从不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也从不认为哪里有错,只是遗憾和痛楚却逐年增加,若非因为他,稚龄女儿何至于死得那么惨。
“难道派靖安侯去不是最好的人选吗?那是他的亲侄女,一定不会对她不利。”
当时一直没有找到人,女帝一直怀疑是周丛嘉私自将人放了。找不到薇娘,连她身边的宁柔也不知所踪,国师一直不放弃也是因为此,有宁柔在,他相信薇娘一定还活在人世,可是连宁秋也不知所踪,这事就有些蹊跷了。
国师稍一沉默,冷声道:“靖安侯……我这个弟弟寡廉鲜耻,我不相信他。”
若叫靖安侯在此,听到这些话,定然会被气得吐血而亡。他被人唾骂出卖亲兄长换得爵位,那个被出卖的兄长却没有惨死在沙马营,而是摇身一变做了位高权重的国师,还口口声声说他寡廉鲜耻……除了女帝与国师自己,世人谁能想到,国师竟然就是靖安侯周丛嘉的兄长,就是誉满京都的才子周郎,就是为天下正统甘洒一腔热血的忠臣周子安!
女帝一直知道,这些年国师对任何人都是辣手无情,甚至对周丛嘉,与他有血缘之亲的亲生兄弟也没有手软过,年初时国师甚至亲自指使人查出了靖安侯用陈粮以次充好,运往边关,并在朝堂之上声声讨伐,差点没让靖安侯翻不了身。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恨着周丛嘉。
“这么说,你是在怪朕,怪朕不该派了周丛嘉,你……一直都怪我?”女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愤怒得自称也变了。
国师淡淡地摇摇头:“不,陛下,我怎么会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
“若非我执意逆天,又怎会连累得她小小年纪冻死在异乡,我在人间浑浑噩噩这几年,竟不知道她曾挨饿受寒,如今她死了,魂魄又在何方……她一定很冷。”
一点湿痕在国师襟前晕开,女帝看在眼中,禁不住哀上心头,她轻轻咳个不停,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臣见到叶薇,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叫人查了查她。”国师不知女帝究竟知道多少,半真半假的说道:“未曾禀明陛下便动用了些内卫,臣有罪。”
近来君臣二人见面总是不欢而散,女帝也有意修好,缓声道:“朕知道国师心中伤痛,既然叶薇能得国师眼缘,不如,就让她拜在你门下做个义女,如此可好?”
她心中另有计算,叶薇已被自己特许召入内卫,眼下除了谢吉安还没有别人知道,国师认下她,待她亲近,等若在他身边埋下一个深深的棋子。
这算是补偿吗?国师微微一笑:“不妥,陛下,臣是三京馆的主官,当视学子们虽百如一,她们都是陛下的期望,臣不能这么做。”
“也是,明年就要应考,她若此时拜在你门下,只怕惹人诟病。”
此事就此不提,国师心中默默叹息,薇娘岂是谁都能代替。
三京馆不远有一条河,春夏时两岸花树盛开,坐在河边的泰和楼上看花树明媚流水潺潺,别有趣味。
眼下是初冬季节,泰和楼二层的包房中,德怡公主手撑着下巴,看飘零的黄叶不时缓缓落到流淌的河面上,身边薇宁端坐着一动不动,等着公主先开口说话,两人对着满桌珍馐均视若无物。
鉴于上次在宫中薇宁勉强算救了德怡公主一命,才有了这次的宴请。
德怡公主总算收回心神,笑吟吟地问道:“叶薇,你到奉都这么久,一定还没来过泰和楼,这里的香酥鸭子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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