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脚下……苏凉惊呼一声,忍不住一阵的反胃。那血肉模糊成一团的东西,早已经没了气看不出人形,可宋黎却还是一剑一剑狠狠地刺下去。
“什么人!”邵华耳朵一动,已经听见了远处的声响,轻功施展,几步便到了苏凉的眼前,掌风刚要出手却生生顿下。
“苏太傅是你?”
宋黎听见邵华的声音,拿着剑的手一僵,缓缓抬起头看过来。苏凉往后倒退几步,逃也似地跑开。这不是她认识的阿黎,不是!
“哎苏太傅!”邵华刚刚开口就被人按住,鼻尖血腥味弥漫着,这是作为暗卫最觉得兴奋的味道。
“把这里处理一下,别让人看出来痕迹。”
“那宋琰的尸身……”
宋黎半眯着眼:“烧了。”
苏凉快跑了几步,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亲眼所见却还是接受不了,下意识的就想赶紧离开,就好像看不见了一切就都能回到从前。脚下一歪,她摔在了雪地里,刚挣扎着要爬起,腰身就被人提起扶着站了起来。
“没事吧!”
声音还是从前的声音,带着化不开的关心,可听在如今的苏凉耳中却是尖刺的很。她往前一步脱离他的手站定:“臣无事,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太傅,你是想辞官了吗?就和从前的二十八个太傅一样,也想离开阿黎了吗?”
苏凉心中打鼓没有做声,宋黎向前一步离得她更近:“要是太傅真的这么想,那孤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若是没有,就当孤多心了。”
“你杀了三皇子。”苏凉扬起脸看着他:“他可是你亲哥哥!”
“那又如何?”
苏凉心头一凉:“不管三皇子做过什么,可血浓如水,杀兄之事可是背弃天良……”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宋黎轻声打断着她的话,脸上挂着笑容,酒窝浅浅:“他杀我母后的时候何曾想过我这个弟弟?更何况,他曾经还要杀过太傅,只有他死了,母后在地下才能心安,太傅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之前,是太傅护着我,以后,就由我来守着太傅。不管是谁,只要伤害了你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话音一落,他欺身向前,猛地揽住她的腰身,双唇相接之时,苏凉双眼大睁着,一脸的惊恐。这是宋黎第一次亲人,只懂得贴上去,却没下一步的动作。半晌他松开她,还没忘了解释:“这是孤第一次亲人,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你,你怎么能……”她现在可还是男子的身份,难道宋家真是断袖世家?
“孤不是断袖。”知道苏凉心中所想,宋黎再开口。
不是断袖,那就是说……
“你知道我是女的?”
宋黎没有遮掩的点点头,苏凉闭了闭眼,这一天的震惊之事太多,多到她一时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宋琰还没死,宋黎还是那个爱吃糖人爱粘着她的少年,而她,没有到过这里,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和他亲在一起。
远处突然火光漫天,晃了苏凉的一双眼。宋黎松开手:“太傅,你怪我也好,骂我也好,可我不后悔杀了宋琰。你不要怕我,也不要嫌我,不管我做过什么,我都不会对你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苏凉盯着他的双眼看,如旧的大眼睛中平平如镜,可仔细看来,却是有几分她之前从未发觉的深沉。就那么看进去,她的心突然间变得平静。
“皇上现在还在找宋琰,他的尸身你要处理好,最好烧掉,不要让人找到。”苏凉轻叹口气,虽然没说别的,但宋黎知道她打消了去意,顿时笑容更真切了几分。
“嗯,阿黎都听太傅的。”
苏凉皱起的柳眉一松,突然觉得有点累:“臣回去了。”
宋黎眼珠一动,伸手拉住她的手,苏凉侧过头看着他,宋黎“唔”了一声:“太傅手好凉,孤给你捂捂。”
“男女授受不亲。”
“那太傅就当孤是女的就好了。”
苏凉:“……”
☆、第33章 追妻大法
邵华的人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皇上派人搜了几天无果之后只能对外庶人宋琰病死在宗人府,宋琰已经不是皇子,牌位自然是不能进皇陵,只能在郊外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立了个衣冠冢,以尽最后的父子之情。
出灵的那天,在乾元宫的宋景一下子病倒了,养了半个月才算是养好身子。刚好去江南查案的睿亲王宋卿远和五皇子宋悠这时回来复命,交上一则奏章,从京城瑞安侯李十年到两省总督罗佑,一共三十五名大小官员牵扯在内,成为梁顺帝一朝最大的一起贪污舞弊案。病后的宋景龙颜大怒,圣旨一下,所有官员全部从严处置,杀头、抄家、流放、一时间朝堂上下风声鹤唳,不知这阵风头何时才会过去。
经过宋琰的事情,苏凉对宋黎有了新的认知,教授的内容也跟着改变,从最基本的《三字经》《论语》改成了《资治通鉴》。宋黎学的很快,只不过上着上着课,他的目光就从书上移到了某人的脸上,随之一本书挥了下来:“看什么看!赶紧看书!”
宋黎被她抓到也不像从前那样羞涩,而是大大方方支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看过去:“太傅,你真好看。”
苏凉:“……”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多年来以男人身份活着的女子,宋黎的这一声由衷的夸奖可谓是直戳心间,苏凉收回手别过脸去,甩下一句:“把这段背下来,我有点热先出去一趟。”起身就往外走。
风雪交加,明年注定是丰收的大年。冷意扑面而来,总算是降下了脸上的灼热。自那天从皇后陵寝回来之后,苏凉觉得自己就像是中病了一样,心中虽然觉得宋黎的做法不对,可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她心中叫嚣着:“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阿黎更加好吗?参差必报,谁欺负你了他第一个冲上去,谁伤害了你了都不用你动手,省了不少的力气呢!”
苏凉闭起眼睛,脑子里还会想起那一天宋黎提着剑杀了宋琰的情景,还有过后他认真的在她耳畔道:“你不要怕我,也不要嫌我,不管我做过什么,我都不会对你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知道那个吻代表着什么,也知道宋黎的这一番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先不说前途未卜的以后,单说她这男扮女装的身份,就注定了没法想那些儿女情长。
“太傅在这里做什么呢?”
不知何时宋黎站在了她的身边,苏凉眉心一跳睁开眼:“没什么,最近吃多了辣的东西有些上火,出来吹吹风。”
“哦。”
苏凉转头一看,刚好对上宋黎的眼睛,最近这一段时间,他的目光简直是无处不在。看一次让苏凉心里颤一次,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凉暗自唾弃自己,眉头一挑:“臣让殿下背的书殿下背完了?”
宋黎微微一笑,轻声背诵起来,字字详熟,文意皆通。苏凉有些傻眼,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背下来了,她绕着他走了一圈:“莫不是你之前就背过了?”
宋黎没点头也没摇头,十分自然的拉起苏凉的手往东宫后院而去。大梁的几位赫赫有名的帝王都是极爱江南之人,东宫的设计很有江南水乡的风格。穿过月门,前面有一个小的花园,虽然比不上御花园那样大,但也是花木繁多,春夏日的时候,花开满院,芳香四溢。
花园东南角挖了一个水池,引了宫外的温泉进来,即使是极冷的冬日也蒸蒸的冒着热气。宋黎在温泉前停下脚步,苏凉一愣,他不会是想在这沐浴吧!虽然这确实是用来沐浴的,但是沐浴为何要拉着她来?洗鸳鸯浴?
“太傅你最喜欢什么花?”
苏凉正胡思乱想着,随口就是一答:“荷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苏凉最爱荷花的品行,却是自认自己做不到。要是真的能做到,估计她早就在这吃人的京城死个千八百回了。
所谓越是做不到就越向往,就是这个道理。
宋黎大眼睛笑的弯弯,太傅果然喜欢,那他就没白费心思。
“啪啪”宋黎拍了两下手,本来围着温泉水池的帷帐哗啦一声落下,苏凉心头微慑,有些不敢置信的走近:“冬日里怎么会有荷花?”
宋黎负着手,强忍住想要邀功的心思缓缓踱步过去,绽放迷人微笑:“喜欢吗?”
最近他一直在研究,怎么样能讨女子欢心。恶补了无数邵华从街头巷尾寻来的话本子,又找了对他的人生中有着巨大影响的宋引轩,最后总结出了一套完美的理论。
第一,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表现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于是宋黎白日上完课之后就一头扎进书房,一看书看到下半夜,力争达到苏凉问什么他都可以对答如流的状态。
第二,时不时的展示一下自己的温柔,送些别出心裁的礼物,不要太俗气的——小花大侠翻山越岭跑到江南寻到了新鲜的莲藕,连睡觉时间都没有急匆匆的赶回来把莲藕种在温泉水池中,总算催的荷花在这个时节开了。
上述两点,宋黎自认自己做的很完美。
水雾弥漫之间,淡粉色的荷花朵朵绽放,宛若仙境。
苏凉说到底还是个女子,面前又是自己喜欢的荷花,说不激动真的是假的。点了点头:“嗯,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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