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做何尝不是有一颗慈父的心?
对四个儿女,莫冠杰纵使有偏心,但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都是他血脉的延续,总不能因为喜好偏爱阿九而亏待其余儿女。
只是莫冠杰对莫昕卿稍微疏忽一些,一是莫昕卿看起来很懂事,从不在莫冠杰面前多晃悠,二是莫冠杰也是常人,对因药而出生的庶女本能多了几分不喜。
“元家到底怎么回事?”姜氏可没莫冠杰一般纠结,直接问阿九:“同你二姐姐怎么了?”
阿九看了看姜氏,又看了看莫冠杰,犹豫了一会,道;“本不该瞒着父亲和娘的,元家的事情如同二姐姐所言,我听陆叔叔的意思也是元大人只怕是不好,而诸葛侍郎否极泰来,我猜测很可能等吏部尚书致仕后高升一步。至于韩国夫人……方才我回来的时,看见镇国长公主的车架,不过,我想即便镇国长公主亲临,也不大可能会让韩国夫人再在宫外一人独居。”
姜氏勾起嘴角,“外面的事暂且不提,我是问你想瞒着我和老爷何事?”
“就是……二姐姐仿佛有心撮合我同辅国公世子的儿子周公子。”
阿九看着莫冠杰,清亮透彻目光透着几分为难,“我不怎么喜欢周公子,尤其是周公子对二姐姐很好的样子,爹,女儿再不好,也不会夺她人之婿,尤其是心仪姐姐们的男子。”
“我知道了。”
莫冠杰不敢面对姜氏的目光,这回他头皮是真发麻了,姜氏一句岚姐儿坏话都没说,用得都是阳谋,莫冠杰能说什么?除了暗恼莫昕岚外。他责怪姜氏的话一句都说不出。
姜氏慢悠悠的说道;“阿九的夫婿人选,我以为还是多看看为好,老爷常说不愿同勋贵联姻,这话我可记得呢,何况当年家父同辅国公闹得很不愉快,我可舍不得把阿九嫁过去,谁晓得辅国公府是不是对阿九真心?”
“阿九的夫婿……”莫冠杰顿了顿。全交给岳父的话。他又不甘心,毕竟他才是阿九的亲爹,万一岳父老眼昏花看错了人。岂不是害阿九一辈子?“我也会留心的,辅国公周家……夫人可以放心,我是断不会同意把阿九嫁过去的。”
“老爷信不过家父?”
“不是。”
莫冠杰连连摇头,硬着头皮道:“我也算交友广阔。许是消息比岳父大人更灵通,岳父一旦做了首辅。有些事儿反倒不好出面。”
他对打听消息很有自信,起码他有陆贤弟啊,陆贤弟那么疼爱阿九,打听消息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姜氏很懂得男人的心思。嗔怪的瞥了莫冠杰一眼后,不再提起莫昕岚,说得太多。反倒不美,“韩国夫人的事后。老爷选官的事也该定下来了吧。”
韩国夫人心眼儿不大,莫冠杰闭门不见后,韩国夫人便在吏部发话了,有功之臣,简在帝心的莫冠杰被高高的挂起,选官的进程极是缓慢。
一旦韩国夫人失势,莫冠杰的名声必然显赫,在清流中地位更是稳固,又有首辅的岳父,再加上吏部侍郎诸葛大人的关照,好官位必然会让莫冠杰优先选择。
莫冠杰虽是清廉,正值,但官场上同窗,同乡,同年,姻亲,师徒等关系网,他也是明白的,自然也不会太排斥某些特殊的待遇。
“希望能补上国子监祭酒的缺。”
“难度不是很大。”
阿九赞同的点头,国子监祭酒并非肥缺,入国子监的监生良莠不齐,勋贵子弟好玩,背景硬,自是不服祭酒管教,好学的监生将来科举自会同主考结成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同国子监祭酒牵连不会太深。
一般情况下,国子监祭酒往往是费力不讨好的职位,不是太过热爱教书育人的官不愿意去。
莫冠杰笑道:“不大好,省得我争不过旁人。”
“爹您太没自信了。”阿九握紧小拳头,俏丽的笑容绽放,“您该说,国子监祭酒舍我其谁?”
“哈哈。”莫冠杰自然被阿九逗笑了。
阿九突然道:“若是爹爹担心有竞争对手,您不如趁此机会给陛下上个折子,把您多年从事学正的经验写下来,再畅想一番若能主持国子监,您可以做到为帝国多多输送人才。”
“这……”
莫冠杰明显有点心动,又有几分不自信,“这能行?”
姜氏也被阿九突然冒出的奇妙想法而镇住了,在帝国很少有自荐的,大多以谦虚中庸为上,忍不住问:“这好吗?”
“怎么会不好?!”
阿九眼睛亮晶晶的,盛满对莫冠杰的鼓励,“既然有毛遂自荐的事儿,爹为何不行?要让陛下看到爹的能力,这么做也可以让外祖父少些议论,况且即便爹无法得到国子监祭酒的职位,也可把自己多年的经验传授出去,让别人少走些弯路,同爹亲自教导学生有异曲同工之妙。最重要的,爹还可以因为反对意见而修正教育方法,对爹以后辅导学子和师兄们也有极大的好处。”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爹。”
阿九硬是把莫冠杰从椅子上拽起来,往书房推去,“自信一点,快去写嘛,我给您研磨。”
莫冠杰本就是有志向的人,经过阿九一撩拨,激发起雄心来,即便被人议论哗众取宠,争权夺利又能怎样?
他但求问心无愧!
莫冠杰若不显出真本事,等到姜岳父继任首辅,世人提起他,只会说他运气好了。
想当年他也是难得才子,芝兰玉树的俊杰!
“娘,晚膳您直接送去书房好了,我陪爹在书房用。”
姜氏还没来得及答应,阿九已经推着莫冠杰离开了。
有些无奈,又有几分好笑的摇摇头。姜氏叹息,有这么个能‘惹事’的女儿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阿九可以大度,顾及血脉亲情不在意莫昕岚的小动作,姜氏身为母亲,又是莫宅的主母,她不可能无动于衷。纵使不明着下手让莫冠杰注意到。姜氏也不会让莫昕岚好过。
辅国公府周家从来就没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随后几日,再有访客命妇来莫家时,姜氏总是让莫昕岚作陪。话里话外的夸岚姐儿怎么出色,怎么孝顺,怎么懂事,甚至几次小聚会。姜氏也只带莫昕岚前去,命妇都是聪明人。晓得这是姜氏为莫昕岚选夫呢。
莫昕岚在帝都是名门淑媛,家世,容貌,才情样样不错。虽然看着有点些心事,但也显得沉稳,大方。又有外祖父辅国公一家支持,听说又得皇后娘娘看重。自然命妇们对她感官很好,有心人自然把她列为儿媳的考察人选。
有些命妇想尽办法让莫昕岚同儿子先见见面,以此培养双方的感情。
莫昕岚就算知晓姜氏故意的,有苦也说不出,毕竟姜氏选得人家都是顶顶好的,门风正,地位高,向她献殷勤的公子也都是品行良好,有远大前程的。
只是莫昕岚一是对成国公世子有好感,二并不想太早涉及感情,振兴辅国公府才是关键,三她也愧对周表哥,于是旁人的殷勤对莫昕岚来说不是享受,而是一种难以说出来的折磨。
不过,姜氏倒是赢得京城上下一片的赞扬,做继母的,很少有人如同姜氏一般善良,真诚。
就算辅国公对姜氏也只能有感激。
莫昕岚被姜氏弄得焦头烂额,又不能明着拒绝得罪将来必会显贵的俊杰,她最后只能称病在府里休养身体。
姜氏知道她病了,请了最好的大夫,又是补品,又是药材的,把慈母心肠表现的淋漓尽致,莫昕岚只能一碗一碗的喝着败火的苦药。
“娘……”
阿九悄悄的瞄着姜氏,巴结奉承的为母亲揉着肩头,“您别把二姐姐玩坏了。”
“净胡说!”
姜氏含怒的打了阿九的额头,“我何时亏待过她?”
“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很折磨的。”阿九缓缓的说道,“而且二姐姐频繁外出,和不同的人家公子见面,对她的名声也有几分不好的影响。”
“我要让她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姜氏拍着阿九的脑袋道:“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我又不想让她名声扫地,做事不能给旁人留下把柄。”
“其实我不怎么怨恨二姐姐,而且我也不是束手无策,二姐姐算计不到我,娘……您的阿九不会吃亏的。”
“行了!”
姜氏本也打算停手的,自是不想让爱女觉得自己太过很辣,总不能让善良,顾念血脉亲情的女儿害怕自己,当年西汉吕皇后的教训,姜氏不可能重蹈覆辙,当然阿九也没刘盈那么绵软,不识好歹。
就算姜氏害了莫昕岚,阿九也会站在生母姜氏这边。
“你爹的折子写得如何?”
“娘。”阿九立刻变得兴致盎然,“爹很有才华,又有三哥的帮忙,我敢说这份折子会成为帝国将来的教育范本,陛下若是英明神武,国子监祭酒一准是爹爹!”
“老爷说了咏哥儿,不过昨夜同我说得最多的还是你。”
姜氏又欣慰,有骄傲,女儿阿九的出色让她做什么都心里泛甜,莫冠杰昨夜喝多了酒,抱着她便不肯撒手,灼华,灼华给我个儿子念叨个不停。
一夜缠绵之后,姜氏面若桃李,夫妻之间亲近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不过府里的人都能看出莫老爷对姜夫人的喜爱,仆从们更是敬重姜夫人,连老太太几次收买仆从都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