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陛下归天,有人持遗诏让殿下自裁,您是奉诏还是不奉诏?”
“这……”
陆江见太子略有异动,低声说:“谁也无法保证陛下不会更改继承人,殿下。只有坐在龙椅上,才算是真正的赢了。”
太子紧紧抿着嘴唇,眸子闪烁,陆江趁势说道:“陆天养已经执掌了疾风兵团,虽然兵团我还有一定的影响力,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用兵练兵的天才。”
说道此处,陆江眼里闪过赞赏佩服,“不瞒殿下,我在兵团给陆天养设下了层层障碍,他不仅一一克服。以前跟我的副将对他也是服气的,甚至有不少人跑来跟我说,别因为他庶出的身份轻视限制他,陆家的将来没准在他身上。”
“不止是一个人,曾经我手下的骄兵悍将不到半年都服了他。”
陆江面色变得阴沉,喃喃说道:“凌风努力的四年都不发完全得到他们的认同,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阴狠薄凉,出自锦衣卫声名狼藉……莫非真是遗传不成?”
太子能感觉出陆江的羡慕,嫉妒,以及遗憾。越发好奇其中陆天养的身份,可也晓得不能提,起码不能现在提。
陆江半敛眸子,低沉的说道:“安国公文人习性。是斗不过陆天养的,一旦沐王爷所留的遗产落在他手上,就算殿下有继位诏书,齐王未必无法翻盘。”
“那怎么办?”
闻言,太子急了,他也有自己的渠道。最近神武帝身体的确不怎好,偏偏好强的宠爱年轻妖娆的妃嫔,而且对齐王,对陆天养的纵容,太子满是危机感。
“夺宫的关键不在帝都。”
陆江指了指北边,“陛下巡幸塞外,防备力量必会不足,谋略得当,有臣相助,殿下完全可以掌控大局,到时无论是可诛杀谋逆的齐王,还是让陛下静养都不是难事。在京畿,殿下是没有机会的。”
“不,孤王怎能弑父逼宫?”
陆江呵呵一笑,大有深意的目光扫过太子,太子立刻涨红了脸,”孤王绝不能做不肖子孙。”
“臣只提醒殿下一句,当断不断必受其害。错过机会,再想翻盘可就难了。”
太子呆坐在椅子上思考得失,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也该到头了,尤其是最近宫里皇后传来消息对自己不利,父皇易储之意越发明显,皇后已经很焦急的暗示自己要抓紧机会。
“陆江,你有多大的把握?”
踱步到门口的陆江背对着太子,嘴角微勾起,“陛下巡幸的地方靠近东辽故地,我有八成的把握让东辽故地成为陛下的坟墓。”
“孤要好好考虑一二,你先去吧。”
“遵命,殿下。”
陆江悄无声息的离开,在侍卫的簇拥下漫步在帝都繁华之地,“去脂米分铺子,给郡主挑两盒脂米分。”
热闹的脂米分铺子人很多,陆江让人去买脂米分,昭华郡主就喜欢这调调,从外面买来的脂米分仿佛才能证明陆江心里时刻在意她,甘愿抛下成国公的身份去买脂米分讨自己欢喜。
陆江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目光突然怔住了,身体似被点了穴道一样,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扮作妇人打扮的女子面容姣好,正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那人回头,不甘心又宠溺的点点头,快步向脂米分铺子走来。
“让一让。”
声音温润悦耳,他唇边含笑,拱手歉然道:“兄台,请让一让。”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俊容,甚至他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陆江喉结滚动,嗓子干涩,盯着他俊朗的面容似要找出破绽。
丝毫不知。他的身体读者门,更不知在不远处的茶楼二层,陆天养从后抱着阿九悄悄的注视着。
阿九见过陆云画像,也知道陆云是美男子。不过眼前这位的俊容连看惯陆天养的人都有惊艳的感觉。
不是他比陆天养更俊美,而是他气质和容貌更相容。
“他就是最像陆云的人?”阿九忍不住赞叹,“原来陆云是一个温润如玉,落落大方的翩翩君子。”
有些人一眼看去就是真君子。
陆天养英眉微皱,掩去眼底的阴霾。“就是太君子了,陆云才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也正因为他宛若暖阳,谦逊温润,才能深深的吸引住成国公。”
“阿九,他之所以放不开陆云,偏执的想霸占陆云所有,疯狂得只想囚禁陆云,就是因为陆江太阴暗了,渴求着完美,温暖的光芒。”
“……”
陆江肯定有心里疾病。阿九有点担心的回头看陆天养,身体向后靠了靠,“你呢?”
论及心狠和阴暗,陆天养不比陆江差多少,某些方面甚至比陆江更绝情。
“先是碰到义父,有着一群粗鲁的属下,我明白身上肩负着什么。”陆天养目色幽暗,“后来不是碰到了阿九,我对你好,你会给我回应。让我明白早晚有一日你心上有我。”
阿九脸庞微红这么想也对,陆云对同性之爱深恶痛绝,又钟情于别的女子,陆江绝望之下。畸形的爱慕自然会让他心里越发变态。
“快看。”陆天养扭过阿九的脑袋,“热闹开始了。”
陆天养可不想被阿九那双眸子盯着瞧,深恐阿九看出自己的破绽,他能比陆江好一点,是因为阿九始终在自己身边,若是当初娶不到阿九。自己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没准同陆江一样……毕竟他身上不是流着陆家的血么?
陆天养自嘲的笑笑,仿佛为自己种种阴损的手段找到了适当的理由。
他难道不知逼反陆江会让帝国分裂?让百姓再次承受战争的苦难?难道不知神武帝极有可能在陆江安排下晚节不保?
陆天养比任何人想得都多,看得都远。
就算他以后领兵平叛困难重重,也要逼迫陆江挟持太子离开。
这是齐王登基付出代价最小的一条路,惨重的付出完全转到了旁人身上。
没准在陆江胜券在握时会吐露一些真相,无论是刺激昭华郡主,还是长公主,陆天养都乐见其成。
阿九心思显然没陆天养多变,全神贯注的欣赏陆江主动同酷似陆云的男子相交。
陆江彬彬有礼的邀请那人一同饮茶,不过当看到姣好女子站在那人身边时,虽然隔着远,阿九都能感受到陆江的不悦愤怒。
可想而知,陆江对曾经的太子妃到底有多恨了。
毕竟眼前心有所属的男人只是酷似陆云,以陆江的智商不可能分辨不出真假来。
“他有妻子?”
“嗯。”
陆天养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眼里满是对陆江的嘲讽,“如此才能让他相信一切只是巧合,也更能想起曾经的记忆。”
阿九隐隐觉得陆天养对陆江和生母一点都不在意,连生母背叛陆云都能利用,他是不是想让陆江再次勾引那个女人?
进而给昭华郡主双重的打击和羞辱?
阿九心底微凉,可又想起陆天养对齐王和莫冠杰的真心实意,愿意为齐王牺牲性命,突然觉得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省去了阿九安慰陆天养的麻烦,不纠结于骨血亲情,陆天养才能冷静的处理同陆家的关系,进而处在不败的位置。
陆江正同那对夫妻攀谈,笑着说:“真是巧,我也姓陆。”
“在下名为严。”
陆严?!
江南人士,同娇妻刚搬来帝都,准备明年大比,今年不过二十岁。他比陆江年轻许多,可最美好的记忆就是年少时同陆云形影不离。
陆江风趣幽默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只是一顿茶的功夫,就同陆严称兄道弟,很是亲近,即便陆严的妻子,燕氏对陆江都颇有好感。
阿九一边吃着陆天养送到嘴边的零嘴,一边侧耳听着隔壁的谈笑声,小声说道问道:“是他装得太像,还是我的错觉,怎么觉得陆严真真巧遇成国公?”
“本来就不是我的人。”陆天养把核桃仁放在阿九唇边,低笑道:“陆江谨慎得很,再精妙的巧遇都会让他看出破绽来。陆严……我是江南偶然遇见的。”
陆天养凑到阿九的耳边,“我只是用了点心心思强迫他提前进京而已,今日我又让燕氏身边的婢女念叨脂米分等物,燕氏爱美,自然动心,陆严很宠妻子必会随行。”
“本也没打算一次就成,看来运气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把他们拽进来,是不是不大好?”
阿九佩服陆天养的安排,既然陆严夫妻不是陆天养的人,让他们趟浑水对他们很危险, 谁知道陆江会做出什么来?
陆天养微楞,显然没想到阿九会心软,“我会尽量保全他们,不过燕氏自己守不住的话,早晚都会红杏出墙,他们不可能永远留在江南小镇,没我安排他们也会来帝都。”
隔壁传来,燕氏娇俏的笑声,阿九默然,陆江的确很会哄女人,刚见面没多久,燕氏对陆江已经称大哥了,因她,陆严对陆江都亲近不少。
“君子,情根深种的君子是不是总会受伤?”
“不。”陆天养摇头道:“陆云错爱我娘,错付真心很可悲,倾慕上不值得人更可悲。”
阿九赞同的点头,“昭华郡主很可悲,比陆云更可悲。”
察觉陆天养不怎么高兴,阿九同他十指相扣,悄声说:“我不是忘了对昭华郡主同你是仇敌,你娘比郡主好些,你应该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