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心打了哆嗦,率先开口,“祖母和姨祖母碰见了长公主殿下?”
“她们直接去了长公主殿下的庄园,说了很多……很多话。”
“什么话?”
“……”小竹子犹豫了片刻,似见到鬼一般的震惊,“听说姨老太太的三儿子是长公主殿下的……故人之子。”
莫冠杰刚刚起身,一听这话身体不由得晃了晃,“三表弟同长公主殿下有关系?”
阿九扶住一脸惊愕的父亲。“您先别着急,许是……许是弄错了,殿下应该没生气。要不也不会让我们过去了。”
“你三表舅能是长公主的……亲戚?”
莫冠杰着实意外,三表弟长得不错,可好吃懒做,为人又好色,且一直在老家,没见有出息,镇国长公主是什么人?就算是故人和亲戚也该是英雄一般的能人呐。
“一个人是否有才,还要看成长环境,便是大贤者的子孙后代也不至于人人都能成才。况且还没见到长公主殿下。不晓得详情,也许外人听错了。”
“说得也是。”
莫冠杰想自己也是寒门出身。只要自己肯努力,一样做得高官。
姜氏先于一步到马车旁。大太太和三太太主动凑上去,“二弟妹,你身子重,我陪你一起去吧。”
“殿下的管家怎么说?”
“只请二老爷,夫人和九小姐。”
姜氏听后点点头,对跃跃欲试的大太太等人歉意的一笑,“殿下的话,我等不敢不遵。”
莫冠杰和阿九到后,莫冠杰亲自扶着姜氏上了马车,阿九福礼,“有事,我一定会最先知会大伯母,三婶。”
在大太太等人依依不舍有嫉妒的目光下,马车行驶出了莫宅。
一路上,莫冠杰和姜氏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多言,阿九心跳得厉害,毕竟这事是她设计的,只是没想到爆发的结果会这么严重,阿九深深的感觉被老天爷捅了一刀。
这等复杂莫测的局面,已经不是阿九可以掌握控制的了。
阿九只希望不要牵连到父亲身上,不过以她从未出过错的预感,这事绝对小不了,他们一家更脱不开干系。
很快来到长公主的庄园,下马车后,莫冠杰道:“夫人不必忧心,一切交给我。”
他一人走在前面,不够高大的身影足以盖住姜氏母女。
姜氏被阿九搀着,一抹柔色落在莫冠杰的后背上,嘴角亦微微翘起。
客厅中,老太太和姨老太太坐在一旁,而三舅老爷双腿打着哆嗦勉强站在中间,顾不上欣赏富贵奢华的摆设,他额头冷汗淋淋,不敢看坐在中间椅子上的镇国长公主。
长公主慢慢宽着茶,听见脚步声,微微聊起眼睑,见莫冠杰时,眼底很快闪过一丝异样,平淡的说道:“来了?”
“见过长公主殿下。”
莫冠杰领着妻女行礼,长公主慢慢的把茶盏放到桌上,“今儿我听了个新鲜事儿,你母亲和你姨母说,他是我的儿子!”
长公主的手臂指向旁边的中年男人,阿九心一颤,眼见三表舅腿一软跪在地上。
“阿九,你说我同他像吗?”
“……”
这里有她插嘴的份吗?客厅里的哪个人不比年岁大?
阿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冷静的说道:“证据不足,我判断不出来,不是长公主殿下只有两子一女吗?您不知有没有失落的儿子?”
老太太小声道:“殿下,并非是民妇瞒着您,而是当年那位老姐姐说过,他身上有大干系,不能让人轻易看穿,她又没说孩子的父母是谁,当时您来山东时,民妇不敢说。”
“不敢说?!”
长公主冷笑道:“然后你就串通保长把一座孤坟指给我看?告诉我……告诉我……婴孩已经夭折了?”
“民妇该死。”
老太太和姨老太太同时跪在地上,“民妇该死。”
阿九额头隐隐作痛,还真是长公主的儿子?此事太过隐秘,真不该他们一家知道啊,老太太是在作死吧,既然当初都隐瞒了下来,此时突然爆出来,岂不是惹祸?
莫冠杰把阿九拽到身后,呵斥:“你扶着你娘,此事轮不到你说话。”
长公主盯着莫冠杰,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本公主不该问阿九?”
极为强的杀气直冲莫冠杰。
莫冠杰抬起头,顶着莫大的压力道:“本就是殿下失策,阿九再聪慧,也不可插嘴上代人的事,臣为阿九生父,只盼她平安喜乐,少些麻烦是非。当年的事儿,你们最清楚,若臣母亲蒙骗殿下,臣愿替母亲受责罚,至于事情的真伪,臣不敢妄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滴血
长公主凝视莫冠杰半晌,低垂下眼睑,“欺瞒本公主的罪你承担不起。”
“她是臣的母亲,能承担多少就承担多少罪责。”
莫冠杰躬身道:“万一臣母亲所言句句属实,臣为殿下高兴,相比亲人去世的悲伤,活着归来的故人之子岂不是天大的喜事?臣的母亲若早一日见到殿下,秘密也不会留到此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臣的母亲信守承诺,就算冒犯欺骗了殿下,臣以为其情可悯。”
“孝子!”长公主纵声大笑,笑出了眼泪,笑得前仰后合,极为放纵,一改寻常时的不怒自威。
她的笑声,阿九却听出一丝丝的凄凉来。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保存得极好的长命锁,献到长公主面前,羞愧的说道:“我一直留着此物,并未给我妹子的生子做陪葬。”
造型别致的长命锁直到今日依然很亮,雕刻的麒麟栩栩如生。
长公主接过长命锁,手臂忍不住的轻颤,手指微凉,眼角有几滴可疑的泪水滚落。
“本公主会让厂卫彻查此事,让太医来判断血脉。”
“公主殿下,您还有一子?”
阿九忍不住问道,被长公主含泪的眸子盯着,低头解释:“没想到您同莫家的牵绊还挺深的,缘分呐。”
“他才是我的二子,生于昌平之战时,因当时战况激烈,我生子后便助皇兄和开山王征战。把二子托付给可信的人,请她把二子送回当时的都城洛阳,谁知战火纷飞。她同儿子一起失去音信。战后,我一直寻找却始终没有任何音信,直到一统天下后,我才敢光明正大的寻找失散的儿子,谁知……”
长公主苦涩的说道:“沐逸,我的丈夫最为遗憾的并非没见到昭华出生,而是骨肉失散。血脉分离。明明他可以同儿子们一样享受荣华富贵,这块长命锁是沐逸亲雕刻的。”
“民妇该死。当时那人伤势沉重,只来得及交代几句便亡故了,民妇不知公主殿下是来寻子的。“
老太太一个劲的请罪,姨老太太一样诚惶诚恐。不善言辞的她全听老太太安排,老太太哭,她就哭,老太太请罪,她亦磕头连连。
“昌平之战?”
阿九重复了一句,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脑袋,猛然抬头时,正好同长公主意味深长的警告目光相碰,阿九抿了抿嘴唇。犹豫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
“你起来吧。”
长公主对跪在地上的男子说道,“一会滴血认亲后。你是本公主之子的话,本公主自然不会亏待你,即刻昭告天下,为你请封。”
陈三表舅心中一喜,着实忍不住兴奋之意,面上带着痛苦。迷茫,“您真是我娘?难怪一见您就觉得亲近。”
”一切等厂卫密报。滴血认亲以后再说。”
长公主一脸的倦怠,起身道:”把他们安排在园子上。”
莫冠杰道:“没事的话,臣先同夫人……”
“一旦你母亲欺瞒本公主,你走了,谁来领罪?”
长公主仿佛对为难莫冠杰很有兴趣,“你去国子监,本公主不能让你耽搁皇兄的正事,留你的妻女在园子上做质子。”
“殿下,帝都戒备森严,您还怕臣跑了不成?”
“知人知面不知心。”
“臣的夫人有孕在身……”
“哦?”
长公主抿嘴一笑,“中年得子,恭喜你啊,莫大人。正好让她住在园子上,本公主的园林可不是谁都能住进来的。”
“……同喜,同喜。”
莫冠杰无奈的拱了拱手,“臣把丑话说在前面,无论此事是真是假,都有臣来承担,同臣夫人无关,臣的夫人万一有点损伤,臣定要同殿下讨个说法,”
”很久没人敢威胁本公主了,阿九倒是挺像你的。“
”臣的女儿自然像臣。“莫冠杰很骄傲的说道,“阿九若为男子,必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看不起女子?”
“……臣不敢。”
莫冠杰在长公主的威压下,低头道:“臣是惋惜,一惋惜阿九投身为女子,二惋惜阿九该早生三十年。不管您高不高兴,臣都要说世上再难出长公主一般的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雌,也没有开山王一般的胸怀宽广的伟岸男子,除您以外,陛下再难相信才貌并重的女子。”
“焱宇说你爹擅经史子集,擅辩驳,并非只晓得读书的迂腐文人。”
长公主把阿九叫道身边,“这话我原本不信,今日一见,你爹远比焱宇说得凌厉机智,他不怎像你祖母的儿子!”
老太太刚刚起身,差一点因长公主这话一个踉跄,“殿下,冠杰一直读书,民妇一家为他读书倾尽所有,他怎能不成才?何况莫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几辈人积累下的福气都落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