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不吃眼前亏,薛婉决定先忍一忍,等到今后她和她娘在府里站稳了脚,到时候再收拾那个没娘的薛宸好了。
这么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薛婉才愤愤的对樊妈妈一跺脚,转身就带着丫鬟往海棠苑走去。
几日之后,胡书家的来禀报海棠苑的事情,将这段日子薛婉与樊妈妈如何对决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说的惟妙惟肖,就好像自己也亲自参与了一般,衾凤和枕鸳都听得入神。
末了薛宸却只是点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声:
“知道了。”
胡书家的退下之后,薛宸也没说什么就去了绣房。
薛婉和薛雷已经进府,成了薛家的子孙,那么薛宸作为嫡长女,就有义务教导他们,这教导的意思,并不是说要和他们为难,是想他们真的能多懂一些规矩,毕竟他们就算是庶子庶女,今后也是要走出薛家,在众人面前亮相的,若是一副市井做派,那丢的便是薛家的脸面。
而薛宸只是做了她嫡长女应该要做的事情,管教妈妈请了,薛婉能学多少,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樊妈妈不管严厉不严厉,在教导规矩这方面还是可以的,薛婉只要肯学,将来对她只有好处。
四月初的时候,廷威将军府开门做斋,薛宸早早就请示了薛云涛,问他要不要将薛婉和薛雷一同带去,薛云涛也不想太委屈庶子庶女,让别人以为他们是见不得人的,所以,就同意了。
做斋当日,韩家派来了一辆马车,将薛宸和薛婉早早就接入了将军府,薛雷是男孩子,直接由薛云涛带去,薛宸来了之后,没想到赵氏今日也来帮忙招呼客人,薛绣自然随行,还有薛柔也来了,韩钰今日穿的是一身纯白素服,头上戴着一顶红帽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可没等薛绣取笑她,所有人来的孩子手中就都多了一顶这样的帽子,都快说出口的话,又被薛绣给咽了回去,和薛宸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就跟着韩钰去了内院休息。
韩钰向来口无遮拦,把其他人安顿好了,就拉着薛绣和薛宸入了内,指了指外头,对薛绣问道:
“你娘怎么会把薛柔和薛莲也带来?”
薛宸带弟妹来是应该的,可薛绣本来就和韩钰差了一层关系,薛柔和薛莲就更加差的远了。
薛绣无奈的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韩钰的话,倒是薛宸好心的说了一句替韩钰解惑。
“柔姐姐今年十三了。”
十三岁,虽然说亲还太早,但也有着急的人家就可以开始物色了。薛柔是庶女,西府也不想多留她几年,所以赵氏才才会把薛柔带在身边一同前来。
廷威将军虽不是那一等官职,但是他为国尽忠,浩气长存,三年做斋,自然有敬佩他的官员携子前来祭奠。
☆、29|28|||家
韩钰听了薛宸的话之后,也了然大悟,点头说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然后又看了看坐在外室与薛柔正说着话的薛婉,对薛宸问道:“你家那个庶妹怎么样?我听说她娘不是个安分的,野心大着呢。”
薛宸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说道:
“一个姨娘罢了。”
韩钰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薛绣阻止了,说道:“哎呀,我说你这么个小姑娘,怎么跟个小八婆似的,问起问题来还没个完了?”
这话就成功的转移了韩钰的视线,盯着薛绣说道:
“说我是八婆,好啊,那我倒要问问绣姐姐你了,你今年也十三了,赵家伯母可曾想替你定下什么人家呀?”
薛绣佯作就要上来敲打韩钰,韩钰给躲到了薛宸身后,探出脑袋对薛绣吐了吐舌,薛绣打不到她,只好口头反抗: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看我待会儿去告诉你娘知道。”
韩钰立刻缴械:“哎呀,千万不要!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正闹的时候,外头就有人来传话,说是东府的老夫人亲自来了,已经入了正门,往后堂走去。
薛宸薛绣一听老夫人来了,对视一眼,就收拾了笑意,端端庄庄的走了出去,喊了薛柔,薛婉,薛莲,还有两个韩钰的堂姐妹一同往后堂走去。
进去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坐在了上首黄花梨的椅子上,与韩家的老夫人手牵手说着话,韩老夫人眼眶湿润,一看就知道是想起了她年纪轻轻就战死的儿子,宁氏就在旁安慰着,薛氏也是红了眼眶,伏在一旁暗自垂泪。
几个姑娘进了门之后,满室的哀戚才稍稍停歇,薛氏掖了掖眼角的泪水,对薛宸招了招手,说道:
“今日姑母招呼不周,宸姐儿千万别忘心里去啊。”
薛宸抽出自己干净的帕子,给薛氏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说道:“姑母说这话就是还把宸姐儿当孩子,我都十二了,您才是,别再哭了,姑父泉下有知也一定不希望姑母时常哭泣的。”
薛氏听了这番真挚的感言,只觉得鼻头再次酸楚起来,赶忙在薛宸手上拍了拍,然后低下头去拭泪。
薛宸见她这样,也觉得心里很不好受,虽然她真的不记得这位姑父长什么样,但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行为,就足以让他树立起一个光辉形象,若是将军不战死,姑母的日子过的该是最好的,可如今,却只能顶着一个将军夫人的虚衔,独自度日。
外头走入一个精神气十足的男孩,大约十六七岁,穿着蓝绸斜织纹丧缀,生的浓眉大眼,壮硕孔武,皮肤黝黑,虎头虎脑的,走起路来赫赫生风,来到薛氏和将军夫人王氏面前,单膝就跪下请安:
“书彦拜见外祖母,拜见舅母。”
王氏瞧着是他,赶紧抬手慈祥道:“是兆哥儿啊,快起来。你母亲可来了?”
厅中众人都看着这个男孩儿,竟是王氏的外孙子,又是薛氏的外甥,这身份,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
韩家嫡长女嫁的就是卫国公府二老爷娄勤,卫国公府是大老爷娄战袭爵,娶得是绥阳长公主,二老爷是吏部侍郎,这位公子,先前王氏称呼他为‘兆哥儿’,理应就是二老爷娄勤的嫡子娄兆云了。
对于王氏的回答,娄兆云不愧为大家公子,回答的很是有度,说道:
“回禀外祖母,母亲今日随长公主一同被皇后娘娘召入宫中问事,父亲衙所脱不开身,便要我先来给外祖母与舅母传个话,说他们中午的时候便能赶到。”
卫国公府娄家那可是简在帝心的,三天两头宫里就会传唤女眷入宫,也是常事,王氏点点头,只听那娄兆云又继续说道:
“不过,大堂兄今日却是随我一同来了。正在堂前给舅舅点香行拜,一会儿就过来了。”
娄兆云的这句话,却是让薛氏一惊,站起来说道:“书彦说的大堂兄,可是那位……”
见薛氏不解,娄兆云也不敢隐瞒,解惑道:“是,正是庆云堂兄,舅母从前应该见过他的。”
薛氏心头闪过了疑问,娄庆云怎么会来?
这位与娄兆云的身份可是天差地别的,娄兆云出身卫国公府二房,虽是嫡子,却身无功名,可是这位公子,生下来就是孙世子,那个时候,如今的卫国公娄战还未袭爵,皇上就把娄庆云的世子名分给定了下来,原因无他,就因为他的母亲是绥阳长公主,他身上有着一半的皇族血脉,是宗室子弟。再加上这孩子自己也有本事,小小年纪就做出了好些大事来,今年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却已是从三品正职官员,这位公子可以说是娄家的掌中宝,这辈子都左不了他加一品国公的位分,地位超然,可想而知。
☆、30|28|||家
薛氏觉得意外的时候,其实听到这件事的薛宸也觉得有些奇怪。
娄庆云这个名字她还是知道的,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卫国公,嫡亲舅舅是皇上,出身显赫,本身也十分出息,任大理寺卿三年,审案无数,背地里替皇上解决了不少难题,只是元初三年,出了一起巨大的江南盐政贪墨案,那一场案件,朝中半数官员涉及,位高者甚至有一品在内,大理寺重拳出击,定下了不少人的罪,皇上龙颜大怒,而娄庆云也是借着这件事,擢升为大理寺卿。
只不过,成了大理寺卿后的娄庆云,却像是坐在了刀尖之上,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不过两年的功夫,就死在了一场精心谋划的刺杀之中。
薛宸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大雪纷飞,天地间凝聚着肃杀之气,娄庆云死了之后,尸身被送回京城,三千禁军开道,以志士殉国之礼待之,头七之日举国守灵,万家不许点灯,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从卫国公府出殡,队伍一直排到了十里之外的南阳门,公府的仪仗八百,白幡数千,几乎盖满城内所有街道,圣上下旨,举国哀悼,家家除喜治丧,与皇子驾薨为相同等级,百姓三日不得言笑,三月不得食荤,卫国公府五服以内,不管老少,为其守制一年,嫡亲子弟,以三年例。
那个时候薛宸已经嫁到了长宁候府快两年,是最为困苦的一段日子,那时候她捉襟见肘,娄庆云的死从某些方面来说,似乎还解了她一点的燃眉之急,因为圣旨下来,所有世家贵族禁止府内歌舞奏乐,饮酒食肉,穿金戴银,这对于当时的薛宸来说,当真是松了一口气的,也就是这短时间的喘息,让薛宸有了一点点的本钱,抓住了一次倒卖粮食的机会,赚了金银翻身,这才让她在长宁候府的生活稍稍的上了些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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