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青城子耷拉着眼,跟渺修说,“她这样下去不行,你带她回太和山,回去了才好调养。”
偷偷回了太和山后山,青城子平日里就是个不着调的,他时不时地往后山跑也没人注意他。
什么养身子的东西,都被他淘弄来了,可云端依旧不见好转。她这是心病,没有心药,治不好的....
然而,总有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
沉璧最终还是写了休书,这个消息也是传得满城风雨。当初那么盛大的婚礼,却惨淡收场,不禁让人唏嘘。然而,最高兴的是胡黎,听了消息,她打包了细软又回了沉家。
青城子是个藏不住话的,看云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他就来气,“你那个夫君都把你休掉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治病,快点好起来给他看!!”
本想说出来,刺激刺激她,让她有点人气儿的。
果真,云端确实有了反应,呆滞地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了一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你骗我。”
青城子愣住了,“说,说话了?”
“师伯怎么会骗你呢?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你别这样虐待自己了,赶紧好好吃饭,好好吃药,早点痊愈哈,你....”
“你在跟她说什么?!”从外面进来的渺修厉声喝止他。
可是已经晚了,云端的眼神彻底暗下去了。
云端去世是在正月里,那天早上大雪纷飞....
而,不久后,太和门禁地被人闯入。早已经变成传说的禁术《本命劫》被盗。而后的一场追逐中,青云子被逐出师门。
云端去世的消息是在渺修被逐出师门的时候散播出去的,云母悲痛欲绝。听说,她上山索要自己女儿的尸体时,太和门的掌门却告诉她,青云子带着她早就消失了。
云家小姐去世的消息被人当成谈资时,沉璧正在长生馆,怀里拥着一个鹅蛋脸、大眼明丽如小鹿的美人,醉生梦死。
不远处的男子在高声阔论,“你知道吗,云家的那个丫头月前死了,云老婆子上山要人都没要着。听说青云子也不见了,还盗了太和门的镇教之宝。啧啧....”
金盏的美酒被美人举到嘴边,沉璧夺过来,仰头饮尽,仰天长笑,大呼,“好酒!”
“...好酒啊...”低下头来,却是满脸的泪,惊了怀中的美人。他喃喃自语,“....死了?呵..呵呵...死了....”等他踉跄着回家的时候,却拂开了身边的随从,自己转脚去了他与云端新婚时住的那个院子。
院子里有火光,他眯着眼看清楚了,是胡黎蹲在院中烧纸钱,听见她带着哭腔说,“云端啊云端,不是我害死你的啊,我只是出了个馊主意而已,你别再来找我了。求求你了,要找找你师父去....”
六年后
人世繁华,过眼云烟。
河东大水,曾为一方首富的沉璧,难得从酒醉中清醒过来。一朝倾尽家财,赈灾河东,救济万民。
当朝廷封赏的匾额敲锣打鼓的被送至沉宅时,沉宅却空无一人。
沉璧落发为僧,余生都在为逝去的那个女人诵经。
再过四年,她早已经不再入梦。
爱了一辈子,恨了半辈子的女人,到头来竟然连她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临死前沉璧才三十岁,却如将近五十岁的垂垂老者。听说,人死前会见到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浑浊的眼睛搜寻着禅房的所有角落,却没有见到她来迎接他。直到沉璧缓缓闭上眼睛,他还在想:是不是,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
☆、第82章 大结局
沉璧后半辈子的痛苦,直到辞世都没有得到解脱。而庄王爷身临其境,感同身受。沉璧闭眼的一瞬间,庄王爷如同被牵扯了一般,身子狠狠的被甩向半空。
等他意稍稍识回转的时候,脸上被什么轻轻触摸着,软软的温温的。隐约听见让他心脏赫然紧绷的声音,“哥哥怎么还不醒?都一个多月了....”软糯里带着些抱怨,这种调调,庄王爷真是太熟悉了!
“师侄先别急啊,小王爷很快就会醒。”
端端趴在庄王爷的身边,噘着嘴,抬眼看看青城子,他这话都说了一个多月了....端端难过,低头捧着庄王爷的手把脸埋进去。
常剑一声惊呼,指着庄王爷,“眉眉眉头动了!”
嗯?!
端端忽的一下子扔了庄王的手,趴过去,小脸上满是紧张,观察他的眉头。然后越过常剑,探着头,脸上满含期待,小心翼翼的问青城子,“眉头动了...是不是眼睛也快要睁开了?”
庄王爷睁开眼的时候,先看见的就是她杵在他面前的那张近在咫尺的大脸。
常剑在边上嚷嚷,“王爷好了!哈哈哈,道长快来看!”
端端就像个见了肉的小老虎,高兴坏了,“哥哥?哥哥你好了,道长,我哥哥好啦!”
庄王爷还沉浸在前世的沉痛中,当他看见眼前这个明媚的姑娘时,前世里她临死前的那形容枯槁的模样,忽然涌上心头。
“...云端!”
端端高兴得像个小孩子,被庄王爷猛地往怀里一拽,撞了鼻子,眼泪就这么掉出来了,带着哭腔,听起来有些可怜,“哥哥,人家可想你了。”
王爷拧着剑眉:老子也想你啊,小混蛋!
把她搂在怀里,手上的力量越发的大,端端听见他嗯了一声。
这画面太特么的叫人伤感了,常剑用袖口使劲蹭了蹭眼角,王爷这会儿根本看不着其他人。常剑随着青城子师徒俩一步三回头的一起走了出去。
端端抖着机灵往王爷的怀里钻,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鼻尖哭得通红。
经过了前世今生,失去又重来。那些懊悔、愧疚、疼惜还有莫大的庆幸,深深的后怕如潮水冲击、淹没着庄王。如果,如果那天他没有把她捡回府,那这一辈子是不是又错过了?!这种假设叫他不敢再去想。
低头去寻她的唇,力道有些重,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甚至捏疼了她,都不自知。
小小的人,攀着王爷的脖子,微张着嘴巴迎合他。她不知道庄王爷经历了什么,但是她只知道王爷回来了,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悄悄睁开眼睛,偷看这个啃她嘴巴的男人,心里乐得嘿嘿笑。
等复杂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庄王爷抱着她,下巴顶在她的发顶上。
端端想起来一些事,她伸手扯扯王爷的衣襟,“哥哥?”
“作甚?”王爷低下头来。
小眼神儿怯怯的看他,“嗯...那个...你不会再骂我了吧?”
王爷皱了眉,“本王什么时候.....”转念一想,明白了,她是怕他责备她先前自作主张。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王爷觉得自己背了一身债,债主就是眼前的人。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责备她?回来就好,什么算账不算账的。那种刨骨剜心之痛,庄王爷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低下头来贴了贴端端的腮帮子,他说,“不会。”
眼见着,这个丫头就眉开眼笑了。
可是没笑多久,她就吭吭哧哧的拱进庄王爷的颈窝里,“芙蓉救我的....”湿湿热热的泪珠子淌了庄王爷满脖子。芙蓉...前世的胡黎。王爷冷笑,果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芙蓉是自己找上太和山来的,她蹲在常剑面前,眼神儿迷茫,“那个死鬼没了,都没人供我欺负了。这日子过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在底下,没了顾忌,一定又整天的追在女人身后。不行,我得去找他!”
端端拿着王爷的手去摸她的心口,“这个,是芙蓉的。”
庄王爷只知道前世的胡黎被沉璧撵走之后,心灰意冷之下选秀入了宫。可他却不知道,胡黎生性不懂得收敛锋芒,不过一年便消失在明争暗斗的宫闱中。
王爷胡掳一把她的脑袋,“她自己愿意的,不用太在意。”
端端抹一把脸,“我醒来的时候就没见过她,常剑说,他把她跟马骏埋在一起了。”
眼下已经初春了,寒意料峭。两个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常剑压着佩剑从外面进来,眼睛红的像兔子,“爷,皇上又派人过来了。咱什么时候回?”
王爷嗯了一声,他从云端的嘴里知道自己在太和山躺了一个多月。皇帝老爹和他母妃也该是着急了,可他还有些事没办完,“再等等。本王还有些事没办完。”
“是。”
常剑出去了,端端仰着头问,“什么事呀?”
王爷捏了捏太阳穴,躺的时间太长了,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有些头疼,他站起来,“你在这儿等等本王,一会儿本王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在这儿等着。”
走到门槛处,王爷还是不放心,走回来对着她三令五申,“不准出房门半步,等本王回来,听懂了?”
端端不情愿的点头说听懂了。
王爷是被她吓怕了,再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她,见人家坐在床榻上,双腿搭在沿下荡悠,这才舒了口气出去。
庄王爷去找青城子。
端端迈着腿儿想跟去看看,脚尖还没来得及踩到门槛上呢,外面的常剑抱着佩剑靠在墙壁上,他吹了声口哨,拖着长长的强调,“..干嘛去呀?”
她眨了眨眼,果然是被划为不被信任的一类了?
人走了,还留个看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