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雁回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喜欢季少棠的?
还是……雁回姐喜欢焦大哥?也不对,雁回姐早说过了,她对焦大哥无意。
那应该是季少棠无疑了。雁回姐虽也说对季少棠无意,但便是有意,她又岂好意思开口说?她对季少棠,终归是比对焦大哥热络多了。从自己和焦大哥定亲前,雁回姐就对季少棠的态度更和软些。
杨莺顿时颇为同情杨雁回。哎,这赵先生也真是的,连雁回姐都瞧不上,她能看上谁?话说回来,那季少棠的童子试考的甚好。县试、府试、院试,成绩甚佳。院试还高高的取了个第三。听大堂哥所言,季少棠定然能在乡试里考中举人。这评价,比给杨鹤的高多了。
可她的大堂哥也不差啊!大鸿哥院试还考了个第一哩,将来必然也能中举。杨家哪点配不上那季家了?
想到这里,杨莺便笑问道:“姐姐许久不曾来过了,怎地今日这么早便来了?”
杨雁回其实无心做生意,倒是觉得写话本更有趣些。如今多是闵氏、焦师娘、庄大娘、秀云、杨莺、闵舅妈等人在打理花浴堂。焦师娘的意思,反正她们老焦家不是什么读书人家,而是那些小官宦和读书人家看不上眼的没根基的人家。她们家的未来媳妇天天来浴池帮忙,比天天窝在后院里好多了,是以,并不反对杨莺来花浴堂做事。
至于杨雁回,在悄悄将花浴堂是她出主意营建的事传出去后,便甚少来了。至多不过无聊烦闷时,来花园里散散心罢了。闵氏笑说她是个白等着分账的,杨雁回便笑道:“我是未嫁女,我赚得的银子,便是都给了家里,也无妨的。娘既这么说,往后我便不分账了。我只要有润笔做零花便是。”从此越发的丢开不管了。闵氏说她是想一出是一出,想起来要盖花浴堂,比哪个都上心,说不管,便真的再不理会了。
听杨莺这么问,杨雁回便笑道:“我正想着一个话本,不知后面该如何写了,便来散散心。”
杨莺道:“果真?我还当姐姐是来排遣那一片愁肠的。”
杨雁回听出她话里的取笑之意,故作恼怒,道:“小丫头胆子越发大了,竟敢打趣起我来了?我哪里有甚愁肠?方才分明是我在审你,你这是以退为进,想转过话题么?我可不依你。快说,方才可是在想你的焦大哥?”
杨莺忙笑道:“罢了,我知错了,我可不敢惹姐姐,惹恼了,这么凶巴巴的来审我。我可真要去浴室里拿出那字画来晒一晒了。”
杨莺说完,将话本子置于茶树下的一座矮矮的石墩上,往浴室里去了。
眼见得小丫头被审羞了,逃开了,杨雁回不愿独自在园子里愁闷,便也同去了。
杨莺还对她说起近来花浴堂的生意,道:“先前附近村子里的妇人们,多是去那个小一些的女浴堂,久而久之,也怪艳羡这座花浴堂。还真有人舍了钱,进来这花园泡一次温泉哩。不过也就是尝个鲜,一年能洗上一二回便不错。可架不住来得人多呀。咱们这花浴堂,生意越发好了。大伙都说你有头脑。可我就是奇怪,别人怎知这是你的主意?这话是如何传出去的?幸好没人说三道四。人都只说,杨家的姑娘了不得哟。”
杨雁回道:“我如今不耐烦听这些生意经。”她实在是无甚心情帮着照料生意,连个账本都看不下去,更别提耳边有人聒噪近来的生意了。
杨莺只好闭了嘴不说,自去了一间浴室,取了字画出来晒。她晒一楼的,杨雁回便去了二楼的浴室,将字画拿出来晒。
因一楼有美人靠,二楼亦有扶手,二人一个将字画晾在美人靠上,一个将字画晒在扶手上,倒也便利。
杨雁回正晒着字画时,看到一幅《洛神赋图》,不由细细欣赏起来。待她赏过了图,便将那竹简搭在扶手上,好让晨光晒一晒这受潮已久的图。一低头,只见下头的美人靠上,只稀稀拉拉晒着几幅图,却是不见了杨莺。
杨雁回本以为杨莺又进哪间浴室收图了,眼角余光忽瞥见一树灼灼的桃花下,隐约有一颗光头。
杨雁回不由探着身子,往那边悄悄打量。那光头可不就是焦云尚么?杨莺一身鹅黄色衫子,掩映其间。
杨雁回心中一动,想捉弄这二人一番,便提了裙子,悄悄下了楼,摸到那树桃花前不远的一簇修竹前。人还未到桃花下,耳内便已听得喁喁细语。
“不是说要去十二日么?怎地十日便回来了?”杨莺低问,声音里却难掩惊喜。
杨雁回不由心道,人家说去十二日,十日便回来了。怎么有人说去一年,两年了还未见个影儿?
只听焦云尚道:“路上买了些物什,不小心买多了,带着怪不方便,紧赶慢赶送回来,我身上也轻省些。”
这话说的连杨雁回都想笑了。分明是买了好些小物件,急着献宝,有什么不好说的?
杨莺果然吃吃笑了,又问:“怎地一大早回来,也不先歇歇,倒往这花园子里来。你不知道这花园里,不叫男人进么?”
焦云尚道:“这会子又没人,我要来便来了。”
杨莺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假意恼道:“那你为何偏要来女人来的地方?你又不是个女人。”
杨雁回屏住呼吸,生怕给焦云尚发现了。这死小子,还是个男人呢,说句实话怎么了?
静了片刻,只听焦云尚道:“算了,我便实说了。我回去后,瞧不见你,娘说你在这里,我才来的。要不是冲你,我稀得进来么?又不是城里的女人,没见过世面,看到几朵花也稀奇得不行,还要花五十个钱争着进来。”
杨雁回忍了半晌,才生生忍住了笑,只得悄悄退开了。待入了一楼的厅内,这才低低笑出声来。罢,罢,不作弄他们了,叫他们叙一徐小别之情吧。
这焦云尚和小莺,黏糊得快赶上胡喜梅和董双喜了。
不过杨雁回久未见胡喜梅了。胡喜梅及笄后,办了婚礼,很快便随着婆家人南下了。董家在京里的生意遇到了难处,便将铺子盘了出去,往南直隶去了。听说是早先借给过一个故交一大笔银钱,那故交在南直隶经营织坊,如今也做得像模像样。他们家去投奔那个故交去了。后来胡喜梅托人给杨雁回捎过一封信,说她们在南直隶重新又安家了。此后便再无音讯了。
不想这杨莺紧随胡喜梅其后,又成了一个极受夫家疼爱的童养媳。
照今日这情形来看,焦云尚只怕早将早年对杨雁回的一番心思,全扑在杨莺身上了。
杨雁回心说,人都道日久生情,果然诚不欺我。
她正笑着,忽想起什么,笑容又僵住了。
焦云尚那么个死心眼的人,都架不住日日和杨莺相对,如今早已转了心思。俞谨白去了滇南后,莫不是也遇到个伶俐标致的女孩儿,天天相对,日久生情,早将她忘了吧?
俞谨白,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倒是捎来个信儿啊!你还不如胡喜梅记挂我呢!
☆、第127章 忠烈侯痛打恶宫人
萧桐放下手里的信笺,长舒一口气,面上带了三分笑意,怪不得俞谨白这混账迟迟不归呢,这种主意,亏他想得出来。她将信笺置于香炉上,对上那一点火星,看着那信笺渐渐燃起,被烧得一丝不见后,这才出了书房。
眼见萧桐出来,外头一个管家媳妇子连忙上前,道:“夫人,公主府宣召世子,世子那边正收拾着,准备过去了。”
萧桐原本好好的,闻说此事,胸腹中立刻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她匆匆行至儿子居处,伸手挥退下人。方闲远果然已是一身蟒袍玉带,准备入公主府。眼见得母亲来了,方闲远忙上前行礼问安。
方闲远身材修长,形貌昳丽,年方二十。被选为驸马都尉那一年,又因献上糯玉米种子,次年献上薯蓣种子,如今已是天下闻名,人尽皆知。人都道,大康口粮丰足,方驸马功不可没。
萧桐瞅了儿子两眼,十分不满,道:“在家穿成这副鬼样子做甚?快去换了便服。”
方闲远只得道:“娘,公主宣召,儿子需去觐见。”
萧桐不由高声道:“她宣召,你便要去觐见?你有那个本事进得去?公主府里那凶神恶煞一般的管家婆,和她底下那些老妖婆一样的老嬷嬷,还有那班死太监,会放你进去?你和公主并无感情,为了见她一面,要拿出多少银子赔笑脸说好话,才能入得了她的卧房?见了她,还要行君臣大礼。她站着你跪着,她吃饭你看着,你图什么?”
方闲远听母亲吼完了,依旧是平静如斯,气都没多喘一丝丝,口中还是那句话:“公主宣召,儿子需去觐见。”
萧桐好似一拳打在棉花团上,更是气得没一丁点好声气,咬牙道:“他们老周家,作践自己女儿也罢了,凭什么要作践到我儿子头上?!”
方闲远只得劝道:“娘别再如此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萧桐却是声音更大,长三尺阔八丈的发作起来:“让他们听见才好呢!庶民之女说亲,还能让老子娘仔细挑挑人品相貌家世根基,偏他们老周家交给只认钱不认人的太监去选驸马都尉。选的那歪瓜裂枣的,病势沉重的,什么人孬,就偏要什么人尚公主做驸马。娇滴滴的金枝玉叶,陪送大把的嫁妆给那些歪货去糟蹋。天下间的夫妇,若非有不便之处,哪一双哪一对不是在一起生活?偏偏大康的皇室女要日日守活寡。天下人都在看皇家选婿的笑话,他们还自以为自家公主是历朝历代最能守贞的。他们当仇人一样的迫害女儿也罢了,为何要祸害到我儿子头上?!你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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