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葛倩容认为现在还不到放出杀手锏的时候。或许也是因为,搜集的证据不够,秦明杰未必肯信。但瞧这阵势,她是占尽了上风。不过,苏慧男颇有心机,绝不会就此轻易倒下,想来必会找准机会反扑。
只是如今的杨雁回,已不大想理会这些事了。她不想再让心绪被仇恨填满。一个人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实在太容易行差踏错了。她之前坑害的绿萍,不能算多么无辜,但她害怕再这么下去,她会迷失到陷害无辜者的地步。
所幸现在那什么秦夫人、罗姨娘的,也都不来找杨家的麻烦了。
当初罗氏担心闵氏不愿再帮她绣佛经,便从葛倩容处借调了崔姨妈,让崔姨妈从中说合。既是崔姨妈说成的事,后来便是崔姨妈来问闵氏拿绣品。闵氏和杨雁回已是很久没踏进过秦家的门槛了。以前杨雁回总撺掇着闵氏去,现在躲还来不及。不见仇人,也就不想那些事了。
崔姨妈此次取了绣品后,稍稍坐了一会,和闵氏拉了拉家常。闵氏甚是挂念绿萍,崔姨妈便道:“她现如今自己住着一处院子,呼奴唤婢的,久已不伺候别人了,过得也没比谁差。那罗姨娘也倒了。原本侯府的人只当她家是在京里开生药铺子的,后来你那官司传开了,人才知道她娘家还做过那许多恶毒事。申老夫人不喜她,刻意打压,她凄凉着呢。”
闵氏担忧道:“一枝独秀未必好,指不定碍了多少人的眼。”
崔姨妈道:“绿萍会小心的。”
坐了一会后,崔姨妈便告辞离去了。
……
转眼即是清明。京中人家纷纷出城踏青,乡野小路上,游人仕女众多,桃红柳绿,彩衣飘飘,比往常热闹多了。单青梅村附近的官道上,一日间便有五位贵妇人,坐着大轿,前前后后簇拥着七八十位媳妇、丫头、并管家、小厮等,另有军牢前边执棕棍开道,后边下人扛着大红柄金掌扇,一路往小潭山的觉明寺去了。
杨雁回看这阵势,心说,乖乖,这觉明寺越来越红火了。看阵势,这几位可都是勋贵之家的夫人。
那几位夫人因清明时节,郊野景色喜人,各个都让敞着轿帘。那一身身华丽的通袖宫袍,雕花玉带,真真是贵气逼人。
杨雁回心说,京中女子真是越发了不得了。才多久的工夫啊,贵妇们便都敢抛头露面了。想当初,萧桐掀开帘子随意露个脸,惹得多少人发狂啊!
又想,怪不得大哥二哥肯让她多多放松一把了呢!哼,白叫她感动一回!
庄秀云带着杨雁回和杨莺在路边看了一回贵妇出行的热闹,便又和她们去了青梅村田间竖着的几架秋千旁,和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一起荡秋千。
女人们难得有这等大显身手的机会,各个拿出真本事,荡起来时,恨不能将自己荡到云彩上。下来时,一个个轻巧巧落地,没有一丝丝狼狈。
有游人远远瞧见了,还高声吟诵着什么:“彩架傍长河,女郎笑且歌。身轻如过鸟,手捷类飞梭……”
引得一众女子哈哈大笑。杨雁回不由撇撇嘴:“咱们这秋千可没傍着长河,生搬硬套,俗不可耐。”
轮到她时,她自也不会客气,轻巧巧上了秋千,高高荡起来。那天上的云彩,在她眼里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她只觉自己能变成鸟,离了秋千架也能飞就好了。
……
清明过后,杨雁回复又将心思投入到了话本里。她一连写了几个话本,都被邢先生拿去刊刻了。邢先生给她的润笔也越来越丰厚。其中一个本儿刊刻后,足足卖了三个月,还有人嚷着要买,且买家多是女客。有人因为这个本儿,猜测李传书或有可能是女子。
杨雁回将自己卖得最好的话本给杨莺看。杨莺还说:“我那日才看了一半,便觉这本子写得极好。那男女相思之情,全不似男人家写得那般生硬造作。里头有一首《黄莺儿》,读来实在伤感。上回姐还笑我呢!”
过了没两日,焦云尚就来寻杨鸿。他扯着杨鸿,神神秘秘进了书房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薄薄的话本来,道:“你给我指指,哪一段是《黄莺儿》?写什么的?什么意思?”
杨鸿只好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解释起来:“这是本朝才女黄秀眉,因思念丈夫杨慎所做。这里头的意思是说……”
杨鹤和杨雁回偷偷将耳朵贴在门缝处,听到这里,双双捂嘴偷笑。
杨鸿解释完,焦云尚便脸不红心不跳的收起了刻本,道:“这本子是谁写的?故事酸了吧唧也就罢了,里头还掺和些缠绵悱恻的词曲。我看不像个正经读书人写的,倒像是谁家闺女思春!”
杨雁回气得一甩手,回房去了。一边走,心里不由便恼了起来。俞谨白,你怎么还不回来?你们家的一年,有这么长吗?
☆、第123章 弱质女决意立事业
如今李传书所得的润笔,已远远超过哥哥们的廪膳了,杨雁回分外得意。她只留些零用,其余全都交给闵氏去打理。
饶是如此,闵氏依旧为钱财事好生发愁。
杨雁回只知从去年杏花开时,到今年收了麦子,家里最大的两笔开销。
一笔是两个哥哥考中了秀才后,给廖先生的谢礼。那日,她陪着娘刺绣时,听闵氏对杨崎道:“咱两个儿子都中了秀才,鸿儿是个死心眼,再不提廖先生了。可人家好歹教导了他们两个好几年,哪能真的就把人家撇边儿?这没良心的事,我做不来。日后鸿儿想起,保不齐也要后悔。咱们还是要比着京郊的例子,封了谢礼给廖先生才好。鸿儿不去,你自去也就完了。”
杨崎道:“做学生的不去,只有我当爹的去,这叫什么事?那日喜报传回来,院子里挤进来多少人贺他兄弟两个?坐在先生席上的,还是高主簿。廖先生不知晓此事倒也罢了,若知晓了,只怕还恨不得没教过这两个小子。我去了再让人赶出来!”
闵氏道:“咱儿子毕竟久不在他的学堂里了。便是真的不给,他也只能干瞪着眼生气。你真送去了,他还能打笑脸人?”
杨崎一想也是,道:“那就好好办谢礼,就当给那两个小混账积德积福了,怎能说翻脸就翻脸,还敢不认自己先生了?要不是看鸿儿当初气得书也不想了,我可绝不由着他这么使性子。”
后来,闵氏一打听才知道,无论京中京郊,凡得了秀才的人家,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少说要封先生二三十两的谢礼,另备下布匹鞋袜扇子、八样荤素点心不等。她家两个儿子,怎么也要封五六十两才过得去。那布匹鞋袜扇子之类,也都需得备双份才好。
闵氏怪心疼,但还是依例备好了谢礼。只是现放着秀才儿子不能用,只能叫女儿来写的书仪。杨崎趁着两个儿子不在家之际,喊了个伙计,牵了骡子,驮着谢礼去了镇上,谢了廖先生一回。
廖先生见是杨崎来了,原本不大高兴,但一听是来送谢礼的,还是给了些笑脸。又见对方谢礼备得足足的,丝毫没轻慢,往日的火气更是去了七八分。
杨崎只解释说是:“孩子的大伯母快不中了,人却还监在牢里。两个孩子这几日都只忙着为她大伯母奔忙了,实在是来不得。就我这么一个走不得远路的人来了,太失礼了,廖先生莫怪呀。”
廖先生也没说破,只命他的夫人收拾了一桌酒席,和杨崎小酌了片刻,好来好去,客客气气送了杨崎离去。
就这一宗,便花去了六十二两银子。
这日,眼看着闵氏又对着她那个账本子发呆,杨雁回便悄悄问她怎地了。按理说,单给罗氏做绣品,娘就挣了好大一笔哩。
闵氏道:“你大哥不愿拔贡,要愿意,以他的资质,入国子监是一点问题没有的。他要接着考乡试。高主簿也才是个监生出身,能说得上话的官,顶了天也就只有个工部主事,帮不了咱们太多。他倒是帮着寻了两个极好的先生,没告诉你大哥,只悄悄跟我说了,看能不能担负得起。我一听,好家伙,那两个先生,一个束脩一百五十两,一个束脩一百八十两。咱们一年四季还要供备着吃穿。先不说别的,就咱们家这地方,在青梅村是数一数二的,真放眼看看,只怕是大户人家收拾出来给先生的一处小院子罢了。你想,束脩都这么多了,那平日的吃穿,还能跟咱们一样?”
学费好贵,让闵氏这做娘的好发愁。儿子平日里结交的人,也升了好几档,日常花销,流水一般,哗哗的就出去了。若是儿子不打算继续读了,这钱省下来也可,就跟村里的庄秀才一般了。
可如今哪里省得?她还生怕儿子出手寒酸了,让学里的同窗和教官们笑话哩。
杨雁回道:“要不就去书院?还是要去官办书院才好。私创书院总是唧唧咕咕的骂朝廷,只怕容易招祸。只是官办书院良莠不齐,也要寻一处好的才是。便是要进私创书院,也要进那些考课书院。那些成日家会讲的书院,倒也不错,但只隔三差五去听会讲还不错。要考功名,走仕途,万万不能去那些书院。”
闵氏道:“高主簿也是这么与我说的。说小潭山上,东峰是觉明寺,西峰就是云天书院,那云天书院便是个私创书院,但里头的学子,一年能考出好几个举人了,办了这么些年下来,进士也出过几个的。虽说费钱也不少,但比请先生花费的少一些。只是不知咱们这样的人家,好不好进的。高主簿还给指了一条路,说或可去求一求秦家的老太太。那老太太出身安定府罗氏,那书院的山长曾是她父亲的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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