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为人行事太过寒凉。老二家的,你是直性子,为了你自已和儿子,你以后都要远着她们一些。”闻朝晖夫妻多年来一直面和心不和,闻老夫人瞧在眼里,劝过帮过,最后只能无奈的看着。夫妻两人南辕北辙的性情,从前是表兄妹时,因着亲情,互相可以迁就着,成了夫妻之后,刚开始因差异互相吸引着,渐渐就无法相处适应下去。闻二夫人又不是什么肯容让的人,年轻时,闻朝晖和她吵闹不休,年纪大后,干脆直接冷待她。
闻老夫人如同交待后事一般的劝着闻二夫人,劝她日后不能冲动直爽行事,遇事应该与夫婿商量着行事,不要把自已的夫婿,往妾室那边硬推过去的话。听得闻二夫人泪流满面,她直摇头说:“母亲,大夫说你一定能多活上几年,多见几个曾孙的面。母亲,你一定能活下去,我也离不了你。”闻老夫人瞧着伤心的闻二夫人,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说:“你在我身边多年,我一直待你如女儿一般。
晖儿对你总是有几分情谊在,只是因你不分青红皂白一心顾惜着徐府的人,他才会待你淡上几分。徐府的人,如果能扶得起来,我也希望你能多顾着一些。可是已经扶不起来了,你这般顾着他们,冷了夫婿的心,伤了儿子的心。”闻老夫人越说下去,闻二夫人心里越是惊惶失措起来,她的泪不知不觉中收敛起来。待闻老夫人安睡后,她急急去找闻朝晖说话,听得闻朝晖同样大惊失色起来。
闻朝晖强自镇静下来,他和闻二夫人去到闻老夫人院子里,听服侍的妇人说闻老夫人安睡着。闻朝晖终是有些不放心,他悄悄的进房,瞧了瞧睡熟的闻老夫人,才安心的离开。闻朝晖第二日趁着大夫给闻老夫人请平安脉时,特意背着人,跟大夫请教一番,听得大夫神色沉吟起来,说:“既然二爷心有所不安,那你们家人,近期内一定要注意老夫人的身体。我瞧着老夫人近来是有些伤神,却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秋天来了,风凉得直叫人添加衣裳。闻老夫人经不得凉风吹,闻府一府的人,无关紧要的事,也轻易不去扰她老人家的清静。老姨娘也一直沉寂得如同闻府没有这样一个人一般,闻朝青反而有些担心起来,他记事以来,只记得闹腾的老姨娘,不记得她几时这般的安静过。他特意去瞧过她,回来跟金氏说:“姨娘开始仿佛跟换了一个人一样,竟然会关心起我,还关心起老六的生活起居。
后来我和她说一会话,她便恢复从前的样子,跟我说起,老六家的待她的大方,给她好几块锦绣花团锦簇布料,说我们待她的小气,四季衣裳都是普通的料子。唉,终究是不能长相处的人,接着就忍不住跟我打听起母亲的病情什么的,又问父亲几时许她出门逛荡?让我替她去跟父亲求情,放她出来转转,她不会惊扰母亲养病。”闻朝青轻轻叹息起来,原来最终老姨娘不是自已避嫌禁足,而是被闻老太爷下令禁足起来。
金氏淡淡的一笑,四房这般的经济情况,她每年四季都会给老姨娘备好里面用的衣料,结果还抵不了六房偶尔一次的好。闻府照例四季都会给一府人做外面穿着新衣裳,里面所需衣裳用的布料,通常是各房自已准备。金氏不想跟闻朝青说太多老姨娘的事,那就是一个天生没心没肝的人,亲生儿子尚且都从来不曾顾忌过,身为儿媳妇的人,对她没有几分利时,那能入了她眼。
金氏打量闻朝青纠结的神情,她有些担心的跟闻朝青说:“爷,今天大嫂过来跟我说,母亲提出来要见一见雪朵,让我们带她明天一块去请安。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安静不下来,雪朵都足不出户几月有余,为何还会招了母亲的念,是谁在母亲面前提起她的?”金氏提及闻春意,她心里忍不住都要怜惜内疚起来,谁家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趋吉避难,不用大人提醒,不管外面多么热闹,她都能固守在院子里,不出去惹事生非。
金氏用帕子轻印下眼角,望着闻朝青说:“这孩子太懂事了,让我想起她,就觉得对不住她,都怨我把她生成那般模样,害她小小年纪,就沉稳得如同经世的女子一般沉静。母亲突然要见她,我心里始终不安,我问大嫂,大嫂也说没有任何来由,母亲是跟她和二嫂说着话,突然间提出想见一见雪朵。”
☆、第一百零八章 拖
秋初的早晨,风清凉的吹,吹乱了闻府前来请安人的心。大家都在不经意中打量着站在闻雪意身后的闻春意神情,只见她神色平静自如,脸上有着极其浅的笑意。闻春意已经有些月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出现引来无数的目光关注。
大家都听说闻老夫人想见一见闻春意的消息,在诧异好奇之余,他们也想见见久不露面的闻春意。闻老夫人的房门很快的打开,大家紧跟着进房请安,满满一房的人,闻老夫人笑容满面瞧着儿孙们。一房人挨着一房人跟闻老夫人请安,闻春意紧挨着闻雪意的身边,姐妹两人上前去给闻老夫人请安。闻老夫人瞧见闻春意时,那眼神不由自主的冷了冷,她终是笑着对闻春意点了头。
闻春意瞧着明显老了一截的闻老夫人,望见她瞧过来的冷眼,她的心里安宁许多。闻老夫人想见一见她,大约是一时的兴致,如今见了之后,她想来不会要求再见第二次。闻雪意暗自伸手握了握了闻春意的手,闻老夫人那态度放得太过明显了,一室的人,都能感觉到她对闻春意的冷意。闻春意反握了握闻雪意的手,便立时抽出手。这样拉扯的举止,要给有心人瞧见了,一定会说她们不守书香闺秀的规矩。
闻府的晚辈请安完毕后,照例会候在房里,等着听了闻老夫人教导,再陪着说笑一回。闻大夫人和闻二夫人随侍闻老夫人的身边,一人端茶杯一人递水,妯娌两人配合多年,已经相当的默契。闻老夫人抬眼瞧着立着的人,她开口说:“你们有事的男人,一个个去忙事吧,就别在我这里耗光阴了。我们没事的女人和孩子们坐在一块说说话。”闻朝鸿笑起来说:“母亲,我今日无事,我在这候着,听你们说闲话。”
闻朝鸿的话。明显取悦了闻老夫人,她笑着摆手说:“老大,一会你想走,我可不许你找借口走。”一房的人,都跟着闻老夫人的话笑了起来。闻雪意转头瞧瞧闻春意,见她依旧神色淡淡,面上挂着同样淡淡的笑意,她安心下来又转头去听闻老夫人说话。闻春意低垂眉眼,听着众人围着闻老夫人说着那些的捧场话,闻老夫人很是享受子孙围绕她的热闹。闻老夫人终是年纪大了。脸上渐渐露出疲乏神色。
闻大夫人瞧着她的神色。笑着示意众人赶紧找借口离开。闻朝鸿也瞧见闻老夫人的神色。他笑着对闻老夫人说:“母亲,我帮你赶他们走,我留下来,我们母子两人好说私房话。”闻老夫人瞪眼瞅着他。对众人摆手说:“大家散了去吧,你们以后不必象这几年一样,天天来我这里请安,还是照从前那般情形安排,一旬来一次请安,一房有人来就行,不必人人都来我这里挤位子。”
闻朝鸿留下来陪侍闻老夫人,别的人,全都跟着离开闻老夫人的房间。众人走后。闻老夫人轻舒一口气,她示意闻朝鸿坐下,说:“人多,我觉得心燥,有些受不起这份热闹。这人一走空了。我心里同样的不舒服。”闻朝鸿坐在她对面,笑着说:“母亲,你以后瞧着谁顺眼,就把人留下来,陪你说话解闷。你不用顾忌痛惜儿孙们太多,都是你的儿孙,由你挑拣合你心眼的人服侍你,被你选上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
闻老夫人笑望着他轻摇头说:“鸿儿,我每次听你说话,都觉得心里舒服。你有这本事,有空时,也去哄哄你的妻子。”闻朝鸿的脸阴了阴,他满腔的热情去面对闻大夫人,可惜那人如今瞧着他,面上笑意盈然,眼里却没有一丝的热情。她明明年轻时,两人相处时,是那样火热直爽的一个人,怎么现在会变成这般冰冷的人。闻朝鸿心里的这份憋闷,无法对第二人诉说。众人的眼里,闻大夫人一直都是这样端正得体的人。
闻朝鸿望了望闻老夫人的神色,他笑起来说:“母亲,你别替我操心了,我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弯腰去哄女人吗?有这功夫,还不如常来陪母亲说说话。”闻老夫人笑过之后,又轻叹息一声说:“鸿儿,我陪不了你几年,到头来,还是她能陪着你,你们能一块说说话。我和你父亲弄到这地步,他有错,我也有错。我好强好胜了一辈子,吃亏胜就在这上头。我当年要肯软和一些,我和你父亲两人不会关系如此的僵硬着。
她跟我的性情不一样,你那时那般的纵着那些人闹到她跟前去,她都不曾跟你闹过。鸿儿,你待她没有情,我现在也不会劝着你。你明明心里一直有她,才会那般的纵着那些人,闹腾到她的面前去。如今你想明白了,又有什么放下不面子的事。”闻朝鸿涩然起来,闻大夫人眼里心里已经没有他,她待他早已冷了心。闻老夫人瞧出闻朝鸿的神情,她有些心酸的瞧着他说:“就是冷了的心,你愿意去暖,总有一天能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