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池春听了闻春意的话,他满脸怔忡的神情望着她。他入目的人,那神情是那般的平和冷静。她说,他们还没有孩子们,用不着早早的捆绑在一处。钟池春明白这是闻春意心底最直实的想法,桌面上那本打开着的法典,仿佛都在嘲笑着他,他无法让身边人相信他。钟池春低声说:“十八。二嫂娘家出了事。二哥和二嫂私下里要接济一二。他们分得的家产,都是暂时来不了现银的东西。
我想着。我们这个店铺,父亲早说过,可以处置了,再添了一些银两,在旺街瞧一瞧有没有合适的店铺。我说是送给侄儿们学业所用,其实是想二哥在银两上面不那么的艰难。他做的差事,是没有任何的余银入手的。”闻春意了然的瞧着他,难怪陈氏一直装扮得素淡,她一直奇怪那般活跃性情的人,那会喜欢素雅到朴素的装扮,原来根源在这里。闻春意抬眼瞧了瞧钟池春,瞧着他的神色,分明就是还有别的事情。
闻春意一直觉得,在婚姻里,人还是要在一定的程度里,保持住自已独立的个性,免得失了自已,跟着失了一块走下去的人。何况婚姻里,你变得不再是你,那你曾经吸引他的地方,跟着一样不见了。你渐渐的变成了你和他眼中的陌生人,婚姻行到此处,不管对谁来说,都已经是一种悲凉。为何许多的贤妻良母,在后来被人抛弃,而那抛弃的人,都是一脸的无悔无过的神情。
那是因为在前行的路上,你为了他,太过付出自已,以至于失去了自已。你将自已完全依附在他的身上,而他除去背自已的人生外,背上还要背着你这个沉沉的人生包袱前行。想一想,年轻时,他心里对你有一份温情,而你还美貌如花,他愿意挺着。而他经事多后,铠甲跟着增多起来,你这样的一个人生包袱,他已经负担不起了。人,都是自私的,在此一时,品性绝对高洁的人,或者说胆子小的人,他们选择负重继续前行,就这般糊涂着过着。
而大多数的人,他们在有别的选择时,他们选择丢下包袱轻装前行,哪怕是支出一大笔现金换得自由。闻春意在前一世,瞧过太多的女人泪。初时,她觉得那些陈世美可耻之极。而后她有机会听一个变心人的心底话,听他说,他已经是容忍到了最后,不得不跟身边陪伴多年已失了美色的女人说:“有些事情,我们可以请钟点工来做,而我,只想有人,能听一听我说说心里话。”而那个习惯于低头做事的女人,已经忘记如何跟他沟通的渠道。
那人说时,脸上有着明显的伤心的神情,他说:“我爱上她时,她灿烂如花朵。现在,她早已经不美了,然而我并不是一定要美人相伴,我只想有时安静时,有人可以陪着说话。却忘记,这一路,我走得太快,早早把她丢在后面的路上,以至于两人面对面,竟然无话可说。而她,难道没有一丝的错吗?”闻春意只觉得等闲变却故人心,他们不是不曾相爱过,只是一个付出的太过,一个索取得更加超过,收支严重的不平衡。
前一世,她的兄长听她说了结论之后,哈哈大笑后,说:“好,钱家的女儿,就是要如此的理智。”闻春意嘴角有涩然的笑意,她渐渐的忘记一些事情。或许有一天,前世的家人,真正的会淡出她的记忆里面。在这个时代里生活着,她不能记得太多前世美好的事情。她要安分的活下去,遵守这个时代女子的规范生活着。她骨子里的东西,就要小心的收敛起来。如金氏所言,只要不为妾室,已经算是女子的一种幸运。
金氏在娘家时,日日担忧着会被嫡母利用悄无声息送做妾室,以至于她后来幸福的最高点,就是做人嫡妻。等到轮到她的女儿婚嫁时,她的目标上了一个小小台阶,就是女儿不要嫁进三妻四妾的人家,宁愿嫁进普通人家里生活,日子苦一点,精神上却能安稳一些。闻春意垂下眉眼,钟池春能够跟她告知一声,她应该要觉得荣幸。对人要求不多,幸福的底线低,日子就能过得舒心许多。
钟池春瞧着闻春意低低的头,他的眉眼间闪过挣扎的神情,他闭了闭眼说:“原本分给大哥那些财产,大哥大方的把上半年红利分下来给我们。我想着既然把一间店铺给了二哥家的侄儿们,就把那些红利给了大哥家的侄儿们。”闻春意抬眼望了望他,转而她淡淡笑起来,说:“很是公平,只是不知你家兄嫂当时的表情?”她瞧着钟池春的神情,那两家肯定最后都接受了赠予。
钟池春伸手捂脸说:“十八,两位哥哥待我一直非常的好,两位嫂嫂待我一直体贴。你放心,我闲时一定会努力抄书,那要买店铺的银两,在过年前,我一定会备下来。”闻春意暗自嘲讽的笑了笑,她站起来,说:“天色不早,我想歇着去了。”她对已经成了定局的事情,无任何不同意见可说。闻春意没有去瞧钟池春的神情,她只是觉得这一日好累,她早早歇下去。明日里,想来有许多嘲讽的眼神,等着瞧她的笑话。
钟池春瞧着闻春意直接爬上了床,很快的,他听见那平稳的呼吸声音传了过来。他的眼神暗了暗,他也知道他行事太过冲动了。他想着钟池画接过那份红利时,拉着他在一旁说的话:“池春,你已经成亲了,弟妹刚知有那一份家产,结果她还没有瞧见,转眼之间,就给你送了人。我知你心疼你二哥艰难,可是你二嫂娘家的事,她娘家人不立起来,单靠一个出嫁女儿这般的付出,终是一个无底洞。
徐家的败家,就是从内部乱起来的。春儿,你这般行事,只怕会伤了弟妹的心。你们初初成婚,你回去好好跟她解释一番。还有你给你侄儿们的红利,我收起来,日后给你们的孩子。免得被你一时心软,又手快的送出去。”钟池春抬眼望着钟池画,低声说:“哥,父亲母亲分给二哥的那些产业,都是暂时生不了利的东西,是不是就是觉得二嫂待娘家人太过了一些?”钟池画瞧着钟池春,感叹的说:“春儿,你不笨啊,瞧得明白啊。
你二哥是身在局里面,无法挣出来,我还以为你也会因为兄弟情深,跟着坠落进局子里面去。正想着要不要去寻大堂哥过来,想法子捞你出来。”L
☆、第三百九十四章 谨言慎行
钟池春被钟池画的话,说得脸都涨红之后,他依旧一脸肯定的神色,说:“哥哥,我不后悔这样做,二哥所处的位置,容不得一丝贪心,再说,我也不忍心他和侄儿们跟着一块熬日子。”钟池画伸手轻拍拍他说:“可一不可二,他这么大的人,经这一事,他应该立了起来。
要不,你和弟妹之间,只怕也无法好好的过下去了。”钟池春沉默下来,他把店铺交到钟池南手里,他瞧见兄长羞愧得抬不起头,可又不得不接下来,只能喃喃跟他说:“就当是哥哥跟你挪用,等我有了,就还你一个同样的铺面。”钟池春瞧着钟池画同样纠结的神情,他想了想,说:“哥哥,二哥二嫂一向和睦相处,怨不得他由着二嫂行事。二嫂不是冷淡性子的人,她也放不下娘家人。”
钟池春静坐在窗前想了一会心事,终是扑到床上去睡。第二日,天明之后,闻春意睡熟醒来,觉得一身都轻松起来。她起身之后,瞧见从外面行进来的钟池春,她面上有淡淡的笑容。这些日子以来,她就没有见过钟池春那一天比她晚起过,他每天都早早起身,说是去外面练养身功夫。钟池春抬眼望见闻春意面上淡淡的笑靥,他神情立时松快起来,瞧着她往内室行去,他赶紧张罗摆早餐。
闻春意梳妆整齐后,她从内室缓缓行了出来,见到端坐在桌前的钟池春,神情略微带有一丝紧张的神情。她行了过去,端起桌上一杯温热的水,慢慢的喝了下去。钟池春打量着她的神色,倾身过去说:“十八,你还生气吗?”闻春意略带诧异神情瞅他一眼后,缓缓笑起来说:“我从没有跟你生过气。你为何会这般的想我?”钟池春打量着闻春意的神情,见到她一脸云淡风轻的神色,他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按理来说。他未经闻春意赞同,私下里处置家产,她多少应该有些愤愤不平的表现,可她却从头到尾表现得这般淡然。早餐上来了,闻春意专心进餐,钟池春紧跟着她端起了碗。夫妻两人用完早餐。钟池春要外出。闻春意要去给钟家三夫人请安,两人同时出了院子门。路上,钟池春打量闻春意若有所思的神情。低声问:“你在想什么?”闻春意皱眉侧头望着他说:“这么炎热的天气,峻弟要远行,想一想,我就担心不已。”
钟池春自是知道闻春意和闻秀峻姐弟情深的事,他轻声说:“等到傍晚我回来后,我跟母亲说说,这两日让你回娘家一趟。”闻春意笑瞧着他轻摇头。说:“不用了,昨日已见过峻弟,用不着再赶回去一趟。”钟家三夫人正在挑她的毛病,她何必送把柄到她的手里去。她想瞧一瞧,已经分家之后,钟家三夫人会不会继续拿捏着她。姜氏跟闻春意提过钟家大房分家的事。公中不再负责各房的庶务。
那意思就是一年四季的衣裳。用的下人们,还有自家院子里的一切开支。都需自已担负起来。闻春意想着钟池春昨日的豪情壮举,嘴边有涩涩的笑容,自家院子里这么多的用人,从这个月起,就要负起他们的月例和用度。钟池春一个新入官场的小兵,一个月的月傣能有多少,她想都想得到。闻春意算着自已带过来人的开支,她清算过后,觉得险险能支撑得住,心里安然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