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父亲成亲,他的身边早有两个通房,瞧着都是非常善体人意性情的人,她们又和你父亲有多年情意。我这样的一个人,在娘家是被漠视的庶女,我生性木讷不懂得讨好人。你父亲那时待我。不比待那两个通房好。我有了你的姐姐之后,想着不能让她跟我一样,带着这般薄弱的嫁妆入夫家。不管在夫家任何人的面前,都从来不曾真正的抬起头。那时青寻在她的夫家,总算已经立住脚。
我和她商量着,我和她所会的不过是跟我姨娘学的针线功夫,而她夫家恰巧做这一行。青寻店铺里少可靠技艺出众的人撑着,而我想为你姐姐和自已。多少存一些能用的银子。”炽热的阳光下,闻春意觉得风吹来一阵凉意。她能想象得到一个少妇多么艰难的存活在内宅里面。夫婿无法交心,女儿年纪尚小。金氏瞧一眼闻春意的神情。她笑着说:“你父亲管着庶务,白日常不在家,就是在家,也不爱在房里呆着。
我时常在房里做针线活,而我做得慢,需要从早做到晚。后来有你的哥哥和你,我私下里已经存下银两,只是不方便拿了进来,就交给你青寻姨帮着置田地。”闻春意瞪大眼睛瞧着金氏,闻雪意出嫁时,金氏都不曾提过她置下田地的事情。金氏瞧着她的神情,好笑的拍拍她说:“那时置下来的田地,都比较小块,而且距离安城比较远的地方。后来银子存得多起来,你青寻姨帮着把田地处置后,又寻了近处的田地。”
原来这对旧时主仆心思都相同,银子都不放在手里,都存着投资的心思。青寻后来把田地处置后,就给金氏在城里偏颇街面上置下一个小店。再等到手里银子多起来,又把那间店铺处理后,在比较好的街上置办了一个店面,这就是后来金氏给闻雪意的嫁妆。闻春意瞧着金氏感叹的说:“娘,你不容易,不过青寻姨也是值得信任的人,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金氏笑起来说:“是你青寻姨不容易,如果没有她一直撑着我,我也走不到今天。”
闻春意觉得金氏寻她到后院说话,顶着这么大的太阳,瞧着就是想避开众多耳目,绝对不会是单单来听她追忆旧日的时光。金氏瞧着闻春意的神色,她略有些唏嘘的低声说:“雪朵,你的性子要似你姐姐,我也用不着为你太过操心。这些年,我瞧来瞧去,都觉得你的性情象你爹,都是那种太过专一的实心眼。当年我嫁给你,以金府庶女的身份,的确是有些配不上你爹。
你爹大约是私下里见过你姨母,瞧过她那扮得最出色端婉的一面,那心里想着的人,就不是我这样一个不打眼的人。幸好他心眼不差,也知这门亲事无法推拒出去,就将就着下来。我有时想,幸好我生为庶女,注定是一个对人对事都不能要求太过纯粹的人,所以觉得那种互相敬着的日子,就那么淡如水的关系过下去,也是相当不错的生活。这样一过,就许多年,直到你渐渐长大,受了不少的委屈,因为你,我和你爹才多说话起来。”
金氏落在闻春意面上的神情软和许多,闻春意出生之后,在闻府不公平的待遇,让闻朝青感触颇多,却又无力去改变女儿的处境。他唯一能说的人,只能跟金氏说。夫妻两人因此交流多起来,渐渐的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受。何况闻朝青这些年来,已瞧清楚金府那位嫡女的本性,他心里暗自庆幸,他娶了金氏入门,又生得乖巧儿女。闻春意落水之后,有近半年的日子,不喜言语,如不是偶尔出声,他们夫妻急得都差点碎了心思。
闻春意瞧着金氏脸上神采渐渐的明亮起来,她耐着性子听着她继续说下去。她其实明白随着夏天的来临,金氏对她的亲事又急了上去。闻春意听闻秀峻提过,府里长辈绝对不会许她乱嫁人。闻秀峻那话一出口,他一脸无事样。闻春意的冷汗都给他吓了出来,她这样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人,去哪里乱嫁人。闻秀玉是立既伸手拍打闻秀峻,说:“你以为人人都是那位先生那位女儿吗?雪朵,是守规矩的人。”
闻春意暗忖着,她敢不守规矩吗?要想日子过得好,就要守好这世俗通用的规矩。她没有一颗粗豪的心,能够承受住八面来风。她这一辈子,不过是想好好的过日子,平安喜乐,寿终正寝。闻春意听说过唯一真正勇敢的女子,也就是那位和林家少爷缠在一块的先生的女儿。她不管不顾千方百计和林家少爷在一起,结果其父名声受损,不得不远走他乡。而林家因此分家,林家少爷兄弟失和。
那种代价太大,闻春意想想骨头都生凉意,象她这样的人,还是喜欢自家兄弟姐妹一家亲。闻秀玉自是细细解说,她为何不能嫁至非常普通人家的事情。闻春意心里多少明白,低嫁的人家,家世也不能太低,要不,别人一定会猜测,她是否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父母才会这般待她。闻春意觉得活在世上,谁都不容易,何况她又没有钟情谁,自然是顺从父母之命,用不着去想太多不相干的事,反而乱了心思,无法安稳的过日子。
金氏说了一番话后,打量着闻春意非常平静的小脸,她在心里暗叹息一声,也不知她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不得不开口问一声:“雪朵,我说了这么多,你懂我想跟你说些什么吗?”闻春意淡淡抬眼,沉稳点头说:“娘,我懂。你转了一大圈来跟我说话,说得说去,说的都是男人未必靠得住之类的话,意思就是跟爹这样的男人,多年前,那心思都在外面飘着。还是儿女靠得住,要我,以后就是成亲,不要轻易去相信男人。”
金氏一脸惊愕神色瞧着她,立时否认的说:“雪朵,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我只是跟你说,让你为人处事不要太过死心眼,嫁人之后,要瞧着那人值不值,不值的人,用不着对他太好。”闻春意笑瞧她,又见她一脸的汗水,她轻摇头说:“娘,那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你太操心了。你安心吧,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人,也不是那种非常挑剔的人,长辈们一定会成全我们的心思,为我选一个值得的人。
至于你说的男女情意什么的东西,娘,我是你的女儿,没有那么多的情,白付给白相干的人。”金氏为闻朝青生下儿女之后,还能瞒着他在外面想法子挣私房银子,直到后来夫妻关系真正缓和,才把事情说了出来。闻春意觉得她大约天生少了那么一根筋,将来娶她的人,对她不用心思,她也不会有心思用在别人身上。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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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投缘
金氏虽然还是不放心闻春意,可是听她说得这般通透,她也想不出别的话来说。她一直生活在内院里面,可是却没有多少争斗经验。从前在金府,有乔姨娘护持着她,她没有吃过真正的大亏。嫁进闻府之后,闻朝青只有通房,后来不曾添置妾室,内宅算得上清平。
母女两人回到房里,金氏满脸的汗水,闻春意小脸晒得通红,两人进了内室清理一番,另外换上家居服出来。闻春意笑话金氏说:“娘,那些话,用不着避到后院去跟我说,你就在房里说给我听,也碍不了什么大事。”金氏瞅一眼闻春意,她想一想又笑了,说:“我养孩子不如我姨娘精心,你们都是靠自个长大的孩子。我当年出嫁之前,我姨娘就跟我说,内宅争斗,只要女人多,就会无休无止下去,难分出胜败。
其实争来争去说是争的男人心,到最后争的都是本心,本心不动,男人心如何,都与已不相干。我嫁人时,她跟我说,别傻傻得被男人一点示好,就付尽了心思,要付心思,也只能对儿女用去。其实姨娘再把我护得好好的,我也看了太多后院是非。我父亲每年都要添一个娇柔妾室,那一个妾在受宠爱时,锋芒毕露得连我嫡母都要避让三分。姨娘常会悄悄跟我说,身为妾,不知本分,太过了,只怕不长久。
后来那妾失宠之后,没过多久,就会消失在金氏内宅里面。通常这样的人,有了孩子,也不见她们生得下来。”金氏脸上有着苦涩涩的笑意。她在闺中做女儿时,从知事之后,她一直担惊受怕着过日子,就怕自已姨娘那一天会出事,只留下她一人。闻春意能自在进出大房时。大房里曾经发生过的那些妻妾相争的戏码,早已换了场地上演。而别的四房人,别人不喜她,她也不喜别人,自是不会随意进别家的院子门。
有关上上一辈之间的是非,她已经学会看淡对待。不管是老姨娘还是乔姨娘。她们都只是男人偶尔拾起的一朵花,花期一过就随手一丢。这两人也是两种性情,一人对所生孩子视若无睹,在他们成年之后,就是有心想利用。也不曾认真对待过。而另一人,对所生孩子珍之又珍,努力为他们寻一条平安活下去的路,努力为他们的将来,早早的开始谋划起来。老姨娘一辈子的努力都用在男人的身上,所得的也不过是男人闲着时的宠爱。
乔姨娘一辈子的努力都用在儿女身上,所得的是她去后,这世间还能人传说着她的事情。闻朝青绝口不提老姨娘的事情。闻朝城大约恨不得没有那样的一个生母。而金氏常常感怀的提起乔姨娘,说起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金风岩待金氏亲近,姐弟年纪相差许多。也没有机会相处,然而姐弟依旧还能情深相对,这当中一定有乔姨娘的功劳。乔姨娘去后,闻春意瞧见过金风岩面上浓浓的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