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璎珞说明什么?”褚遂云见西陵墨脸色不好,代为开口问道。
那名身穿仆从衣装的年轻公子又垂下头。“此枚璎珞流苏就是信物,另外一枚在肃公公身上。”
此言一出,众人色变!
“将东西呈上来。”西陵墨声音已冷的如寒霜冰雪。
“殿下,这便是从肃公公身上搜到的物证。”暗影将另外一条一模一样的璎珞递到阿墨手中,冰冷的声音解释道:“这是白府特有的璎珞,上面刻有白府的标志,此条流苏缎带是为明紫色,只有丞相本人与白公子能使用。”
也就是说,根本不存在丢失被人捡到,或者赏给下人!
莫垣神情剧烈变幻!死死的盯着那条明显明紫色的璎珞带子,当视线看到那条玉带上画着的小小竹箫,猛然意识到什么,立刻上前一步!“阿墨!”
“闭嘴!”西陵墨陡然冷喝!目光森寒无情!吓了众臣一跳!神色诧异的看向她。
莫垣却猛地掀起衣摆,跟着白丞相一起跪在大殿之内!
他刚要开口,白易荣却是抬头看向西陵墨,目光意味不明。“殿下聪慧过人,老夫小看了殿下。”
西陵墨看向他的目光却不再是先前的冷色,带着莫名的悲悯与愤怒。
白易荣望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举止清风阆月,眉宇间自信张扬,不知不觉中他想起了年轻时的陛下,也是这般自信,也是这般算无遗策……
他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就看定罪的是谁罢了。
但他清楚,隐瞒先皇遗旨甚至意图焚毁是何等罪名,但他不得不做最后一次反抗,反诘:“殿下,老臣的确认识肃公公……”
莫老将军原本求情的话猛然滞住!周围的大臣震惊的看着丞相!如此陌生!
丞相大人怎么可能会隐瞒圣旨?若说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是他!
☆、第527章 报复8
“但是……老臣只是想翻阅御学院之中的前朝典籍。”因为事关前朝,一般人并不能明目张胆去看,所以他这个理由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禁书区要去看,也是不被允许的!
众臣大惊!
西陵墨捏着长袖之中的一封已被开启的信件,定定的看着鬓角染霜的老丞相,他背部依旧挺得笔直,衣袍却遮不住他的苍老。
曾经与她父皇打拼江山的老臣,她自幼听着父皇说及他时神采飞扬,与他一起说话与其他大臣都不同,那是一种难以言语的属于好友间的默契。
可如今……
西陵墨紧攥手中最后定局的证据,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将白相关入大牢!”将手中的信掷到书案上,她神情怠倦而冷凝。
白易荣的目光触及桌案上的信封扉页字迹,脸色陡变!看着西陵墨的目光倏然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殿……殿下……”
“带下去。”西陵墨不再看他。
立刻有侍卫进殿要带走白相,莫垣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已是复杂难言,无法言语。
盗出圣旨的不是白易荣,而是……
小白。
其他大臣却不能看着白相被这种理由关进大牢!“殿下!即便丞相触犯刑律,不该翻阅前朝皇庭留下的典籍,但念在他劳苦功高……”
“臣自愿认罪!”白易荣打断了这些人为他出头的话,朝西陵墨重重磕头。“罪臣多谢殿下!”
他的确低估了眼前这位少年,他终于知道为何陛下会选择她,为何会将西陵交给她。
可是,他不明白,为何太史局的人却说这位墨殿下不会继位,并非西陵帝星。
他不明白究竟为何?
侍卫带着白相离开大殿,殿内一群大臣脸色各异,实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来人,将陛下留下的遗旨呈上来。”西陵墨语气依旧,说出的话却又震得原本就要踏出殿门的白易荣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回头看向坐在案牍后的雪衣少年。
“殿下,这是御学院被盗的遗旨留档,属下已从……拿到了。”暗影的话并未说尽,想起主子的安排,抬头看了一眼白易荣,刚好和白易荣视线交汇。
白易荣已是震惊的难以言表,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份失踪的遗旨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少年,她知道一切!她有机会将自己置之死地!可她却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
“我相信父皇的眼光。”西陵墨头也未抬,却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白易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这才跨过门槛离开。以前他不明白为何陛下如此纵容锦宁侯,却不想锦宁侯竟是陛下亲生子。
他从未想过要让陛下临终的遗言变成空谈,可有时候,作为父亲,他只能隐瞒。
到如今他才知道,为何他那个儿子每次谈及锦宁侯时露出那般的神色。
可世事难料,他们如今怕是永远回不到从前。
勤政殿之中争执再起,然而,前有白相被轻易送入大牢,后有陛下遗旨,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
西陵墨被卡尔推着出勤政殿时,天色已晚,斜阳挂在枝杈间,倒映出大片横斜疏影。
春末时节,万物复苏。
可如今,她却只剩自己一人。
她不会让她的父母失望!她会让西陵的旗帜迎风飘扬在这片土地之上!
她的父母以后就永世长眠在一起,没有别人打扰。
“回去罢。”
“是,公子。”卡尔露出一抹笑容,黝黑的脸上,雪白的牙齿十分明媚闪亮,曾经落到最底层,却不想会有今日,他的公子竟是这般令人仰望的身份。
“殿下!”束风匆匆而来,神色诡异。
“怎么了?”西陵墨的目光穿过曲折的回廊,习惯性的看向尽头,但那里本该出现的人却没有出现。
“驸马说今晚不回宫了,让公子不要忘记用药。”
☆、第528章 以身相许1
“知道了。”西陵墨收回视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凤邪刚刚恢复不久,若是仇家找上门来,他如何应付……
“派人暗中跟着,不必跟太紧,不要让他发觉。”
“是。”
不必跟太紧?束风看了自己主子一眼,目的是为了保护驸马的安全?
西陵墨看着逐渐下山的橙红色夕阳。“去奉贤殿。”
卡尔低应了一声。
公子自从皇后去世就不太愿意出现在那里,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面前,谁会愿意再次回想?
西陵墨一路沉默。
奉贤殿内有宫人轮流守着长明灯,西陵墨遣走所有的下人,暗卫守住所有的路口,这才缓缓从轮椅上站起身。
黑燕扶着她的手,西陵墨勉强走到牌位前,示意黑燕不必扶。
她拿起香烛燃起,插到小炉鼎中,走到两个牌位下的蒲团上屈膝坐下,看着牌位不发一语。
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风吹动冥币燃尽的块状灰烬,绕着西陵墨盘旋。
西陵墨伸手一碰就碎了。
“老头,阿墨按照你的吩咐将先皇后单独牵到皇陵的东方,你和母后以后就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可是阿墨却要动先皇后安息的地方,不知道娘娘会不会不喜欢阿墨?”
“不过,老头是你说的,娘娘一直很想要阿墨这样的活泼可爱女儿,她一定不会怪阿墨的。以后娘娘可以看到东方那片大海了,她终于可以安息了。”
“阿墨想着,将来如果有一天能有机缘找到娘娘的骨灰,阿墨会将她洒到有海鸥飞翔的海面,她一定不会怪阿墨的。”
西陵墨笑道,对着两个牌位絮叨说话。
先皇后是一位巾帼女英雄,曾陪伴她父皇一起打江山,最大的梦想就是和苏家主一样坐着海船出海,可她却陨落在后宫。
父皇尊敬她却没有爱她,可这样的女子已经不需要爱情。
不需要爱情……
她想起母亲曾对她说起的话,母亲很少提及先皇后,可每次提及却都是遗憾与敬佩,也许,母后也是向往这样的生活。
夜色渐深,凤邪一直没有回来。
西陵墨知道,他今晚真的不会回来了。
从奉贤殿出来,她乘着夜色去了苏府。
如今腿脚刚恢复,还不能多走路,但并不妨碍她使用轻功,一路飞檐走壁回到苏府时,子时已过,街道上只有打更的声音。
一个侧翻从高墙跃下,雪白的身影稳稳落地。
她正要去找苏维,却意外的发觉青攸院的灯火还亮着,微微吃惊。
如今她和凤邪都已不住在青攸院,青攸院每日派下人打扫之外,正院中并没有其他人,此刻已是深更半夜怎么会出现灯火?
她循着灯光,小心避过暗处的侍卫走进院子中,却发现院子中有奴婢压低声音说话,长靴刚踏出去,迎面走出一人,她一怔,迅速避入阴影之中!
“大少爷身上好多血,你没看到院子中的人端出来的血水都是一盆盆的,看着可真是吓人。”
“这些事你就当没见过,没看到那边都没人敢过去?老爷都叫人封住了。”
“说的也是,我隐约看着大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受伤的姑娘好像不是西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