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连声道谢。
等到郭老夫人和邱氏的箱笼送到。清虚观的道长也来。
他房前屋后地看了一通,又比手掐诀地算了半天,说周少瑾五行都有,只是逢木的少了点,在床下放块鸡翅木就行了。
程池却先派了老成的嬷嬷去给杏林胡同和程汶那里报信,说周少瑾有了身孕,忌讳颇多,等周少瑾生了孩子再来给他们报信,然后这才去让人去开库房寻块鸡翅木出来。
袁氏接到信气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说出话来的时候声音都打着颤:“老四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们去看周少瑾不成?难怪我们家就是那洪水猛兽不成?”
她“啪”地一下把信拍在了桌子上。
闵葭听了这话也不舒服,皱了皱眉。
袁氏的目光却“唆”地一声落在了闵葭的身上。
闵葭嫁进来也有大半年了,周少瑾都怀身孕,闵葭却没有动静……
袁氏把朝阳门那边的信暂时忘到了脑后,寻思起闵葭来。
而闵葭见婆婆这么雷声大雨小声地闹了一通,心里却是一松。
如果真的能不去朝阳门,能避开周少瑾也不错。
她之前不知道周少瑾和程许发生了什么,那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可她现在知道了,再让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般平静地对待周少瑾,她自问还没有袁氏这么不要脸……
吴宝璋接到信的时候只是愣了一会,就把信丢到了旮旯角落里。
她这段时间里坐坠地狱。
如她所担心的那样,程辂彻底地完了,成了一个无赖。
他心安理得地在她手里拿走了二十银子,敲诈了她二百两银子之后,现在又向她提出了新的要求,要她再想办法给她凑三百两银子,他要改名换姓,重新参加科举。
吴宝璋在去金陵城之前,是在老家绵阳的田间地头长大的,这样闲帮和无赖也曾见过。他们连礼仪廉耻全都不要了,就像只水蛭似的,只要沾上了,不吸光你的血是不会罢休的。
她要回金陵!
无论如何也要回金陵!
她不能呆在这里等死!
可她怎么回金陵呢?
吴宝璋在屋里团团地转着,招来了她贴身的丫鬟,给了她二十两银子。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失误
没几天,程汶收到了一封信,说汶大太太病了,让吴宝璋回乡侍疾。
如果这封信是在程汶的铺子里还没有事的时候送来,程汶二话不说,定会催了吴宝璋回去。可这封信偏偏却在他的铺子里出了事之后送过来,程汶心里就带着几分怨气。他问那送信的小厮:“是驿站那边送过来的还是托了程家的老爷们的六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那小厮笑道:“是通过驿站送过来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程汶已经把信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上,暴喝道:“你给我退下去……既然病得快死了,不用六百里加银却托了驿站送信,想来这病也不打紧,就让她自己受着好了。要是实在忍不住,她身边不是还有那些知心贴己的丫鬟婆子吗?让她们好生服侍着就是,等到百年之后,给她摔灵打盆,也算是完了对她的忠心,她无端端地地折磨自家的媳妇做什么。你去让管事经她回信,就照着我说的话一句落地告诉她,听明白了没有?”说完犹不解恨,上前几步,用脚把丢在地上的纸团狠狠地踏了几脚。
小厮吓得飞奔而去。
原本听说母亲病了急急赶过来的程诺看着这一幕,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他们再不好,也是生了他养了他的人,他不想掺和到其中去。
吴宝璋知道了肠子都悔青了。
她千算万算却漏了程汶对汶大太太的恨意。
这下全完了。
她白白花了二十两银子。
吴宝璋的贴身丫鬟也后悔不已,道:“早知道这事就让弄封六百里加急了!”
“你知道些什么?”吴宝璋皱眉道,“六百里加急是专给各地官府衙门用的,一般的官吏都没权利,更别说像我们这样想混进去的了。”她说着。握了握拳头,“这条路现在算是堵上了,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丫鬟就忍不住抱怨道:“要是我们当初忍着不能他二十两银子就好了?“
“给不给都是一样。”吴宝璋颓然地道,“他现在已经变了,不是原来的那个辂公子了。和他讲道理讲礼仪廉耻和对牛弹琴没有什么两样……我不给他那二十两银子,还会有其他的法子让我给他钱。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了,他怎么就知道我在京城?还一找一个准的?见到我的时候好像算准了我会帮他似的……”
他们从前也就不过是有些暧。昧。他难道就不怕她不帮他吗?
狐疑在她的心里不停地盘旋,可她实是想不出通为什么。
或者是因为好比较好欺负?
吴宝璋思忖着,就想要不要写封信去给识大奶奶。请她帮着想办法把她弄回去。
可这念头一起,她又立刻丢下。
她若跟识大奶奶说了,那就更多了一个人知道她和程辂的关系,她这不是授之于柄吗?
可再拿三百银子。她的贴己银子可就少了三分之一了。
但除了识大奶奶,还有谁能帮她呢?
吴宝璋又在屋里打起转了起来。
※
朝阳门这边。周少瑾正靠坐在床头,身上搭了床大红鸳鸯嬉水刻被面的夹被,望着拿了调羹要给她喂食燕窝周初瑾拘谨地笑了笑,低声地道:“姐姐。我,我只是有了身子……这甜羹还是端着起的……”
言下之意,她的手脚还是好的。
周初瑾就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周少瑾立刻低下了头。乖乖地低头喝着燕窝。
周初瑾看着她这没有脾气的样子,又怒其不争。忍不住嗔道:“你说你……当初爹为什么要你晚些日子圆房,不就是怕你年纪太小,受那生育之苦?难怪爹爹不知道你有了子嗣才算是真正在程家站稳了脚跟吗?我就不知道孩子对女子的重要呢?可我和爹爹更盼着你能好生生地活着,能长命百岁,能富贵满堂。你倒好,三下两下,居然让那程子川得了手……”她毕竟只是个刚刚做了母亲的少妇,话说到这里,脸不由地跟着红了起来,赧然地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跟你说,你可不能由着那程子川胡来了。怀着孩子的前三个月,是绝对要分房睡的,这可不是儿戏。若是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以后就是怀了,多半也不顺利。就是夫妻反目,你也是心软,听明白了没有?”
周少瑾乖巧顺从地点头,抬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周初瑾被她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周少瑾忙道,“你让我和……四郎分房睡!”说着,又看了房门一眼。
她怀了身孕,四郎怕她害怕,就派了人去跟周初瑾说了一声,让周初瑾没事的时候就过来串门,陪周少瑾说说话。
周初瑾一听就炸了,直接和去派去送信的商嬷嬷赶了过来。
结果进门却看见自己的妹妹正喜滋滋地半躺在床上做小孩子的衣襟。
她这火气就蹭蹭地往上直冒,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下去,厨房里端了冰糖炖的燕窝进来,妹妹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请她喝燕窝。她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妹妹,恨死程池了。
要不是他,向来听话懂事的妹妹怎么会这么早就怀上了孩子。
可她又水能说程池是错的。
谁家娶了媳妇不盼着开枝散叶难还当菩萨供着不成?
像她,官哥儿这才不到两岁,还是个儿子,婆婆都已经开始着急她为什么还没有怀二胎,更不要说程池比周少瑾大十来岁民、婆婆年事已高,又刚刚分了宗,程池就更盼有个孩子了。
不然辛辛苦苦地赚下这偌大的产业做什么?
但理解归理解,这事放到她自己的妹妹身上,她心里就有堵得慌。
可事已至此。多说已无用。
周初瑾叹了口气,拿了把靶镜给周少瑾,低声道:“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周少瑾不解地拿起了靶镜,就看见脖颈处红红的印迹。
她的脸一下子绯红,羞怯地望着姐姐,嘴角翕翕,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周初瑾看着她这样子。不禁又道:“可再不能这样了。”
周少瑾头快低到了胸前。却忍不住为程池辩解:“他没有把我怎样……”又想到脖颈间那赖也赖不掉的印记,又道,“就是很高兴……亲了我……”
“你还为他说话!”周初瑾气得不得了。照这样下去,要是闹出个什么事来,最后受委屈的还是少瑾。如果少瑾嫁的是其他人,她还可以以姐姐的身份压压她婆婆。偏偏少瑾嫁的是程池,少瑾的婆婆还是郭老夫人。那个从小就让她敬畏,甚至于连二房的老祖宗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她怎么可能压制得住郭老夫人。
积威之下,周初瑾不战而败。只好扒开周少瑾的衣襟,低声地道:“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
周少瑾当然知道。差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周初瑾看着,突然又没脾气了。叹息着帮妹妹整着襟,道:“姐姐也是关心你,你别把姐姐的话当耳边风,要过得好才是。”
周少瑾见姐姐不再盯着自己说那些事了,如释重负,神色也渐渐自然起来,道:“我知道姐姐是关心我……他待我极好,不会乱来的,他就是太高兴了,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