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把周少瑾交给李氏教养……若是有什么偏差,还不是得由他们收拾残局。
最重要的是,周少瑾是她看着长大的,乖巧又温顺,又正是多思多虑的年纪,要是在保定府住长了,有李氏在她耳朵边嘀咕,谁知道她会不会对程家疏远起来?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关老太太真诚地问郭老夫人:“那您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做好?”
“各有各的不同。”郭老夫人笑道,“这种事谁好替你们家拿主意?”
关老太太不禁心事重重,直到从平桥街出来回到九如巷的嘉树堂,心里还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
沔大太太进来服侍婆婆歇息,关老太太这才拉着儿媳妇的手把郭老夫人的话告诉了沔大太太。
“不会吧?”沔大太太迟疑道,“风萍应该不是那种人!”
“这事上的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公。”关老太太听着儿媳妇语气犹豫,越发觉得郭老夫人说得对,可让周少瑾出去过几年,关老太太又有些不放心,叹道,“要是那李氏是个读书识字的就好了,或者是少瑾有个得力人管束就好了。”
沔大太太笑道:“若是有这样的人选,姑老爷又何至于把两位小姐送到九如巷来。”
“我何尝不知。”关老太太叹着气。
沔大太太却眼睛一亮,道:“娘,您说,我们把少瑾交给郭老夫人怎样?我看郭老夫人很喜欢她,还带她去了普陀山。郭老夫人应该会同意这件事吧?”
关老太太想到在平桥街的时候郭老夫人一直盯着周少瑾看,觉得这件事有点谱。
她道:“这件事我仔细想想。”
沔大太太不敢再多说。
关老太太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而且这样对周少瑾也好。
郭老夫人亲自指点过的小姑娘。和京城的程筝一样的教养,别人看着身价都高一些。
关老太太带上了小儿子程沅在任让人带回来的庐山云雾去了寒碧山房。
郭老夫人和她预备的一样,知道了她的来意之后。委婉地拒绝了关老太太请求:“……我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多的精力去再养个小姑娘了!不过。少瑾这孩子我是真的很喜欢,以后她有什么不懂的,让她来问我就是了。”
“她又不七、八岁的小姑娘,又聪明伶俐,哪里就需要您管头管脚的呢?”关老太太磨了郭老夫人一上午,郭老夫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道:“只要你们家姑老爷放心,养在我这里就养在我这里吧!”
关老太太大喜。连连向郭老夫人道谢。
※
平桥街,随着婚期的渐近,向来淡定从容的周初瑾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一会儿要持香把带去廖家认亲的鞋袜再清点一遍,看有没有遗漏的;一会儿吩咐冬晚把请客的菜单拿给她看;一会儿叫了马富山的进来,问她:“跟过去的婆子你可都交待清楚了?摊嫁妆的时候让她们无论如何也要看好我那几盒首饰匣子,里面有几件东西可是九如巷老夫人、老安人赏的,都是些老物件,现在有钱也买不到,若是被人摸了去。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回九如巷给几位老夫人、老安人磕头。”
马富山家的笑道:“您就放心好了!就是我们这边不盯着,廖家也会派人盯着的——还没有进门的新媳妇就丢了嫁妆,他们廖家还丢不起这个脸!”
周初瑾虽然颔首。可眉宇间依旧忧心忡忡的。
马富山家的看着她情绪不对,想了又想,去见周少瑾:“大小姐当家惯了,如今突然甩开手,只怕是一时不习惯,家里的横竖有太太,二小姐闲的时候不如多去大小姐那里坐坐。”
自从添妆的那天周少瑾让马富山拿着父亲的名帖把庄家舅舅吓走之后,周少瑾的事莫明其妙地就多了起来,不是这个来问摆什么香就是那个来问用什么碗。她烦不胜烦,见李氏也忙得团团转。又都是姐姐出嫁的事宜,只好耐着性子给那些管事的嬷嬷示下。
如今听马富山家的这么一说。她的心弦顿时就绷了起来,丢下手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去了周初瑾那里。
周初瑾屋里床上、椅上、桌上到处是衣服,她正和持香挑着衣服:“我还是觉得第二天认亲的时候应该穿那件大红色的宝瓶牡丹的褙子好,蝴蝶穿花太轻浮了。可这件蝴蝶穿花是刻丝,又比杭绸好一些……”
那种患得患失的踌躇,周少瑾还是第一次看见。
姐姐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她不由得“扑哧”一笑,上前拎了那件大红色宝瓶牡丹的褙子,道:“姐姐有一万二千两银子的陪嫁,嫁妆单子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你就是穿件细布,廖家的人也只会夸你仆素,勤俭治家。姐姐不必担心,持重为上。”
周初瑾恍然。
这原本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怎么她就想不到了呢?
她隐隐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太过急燥,索性就留了周少瑾陪她,姐妹俩有事你提醒我,我提醒你,她的心绪慢慢地平静下来,恢复了原来的精明能干。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出阁
周少瑾见周初瑾恢复平常的心态,不由暗暗为姐姐高兴。
刚嫁进的新媳妇总会遇到诸多挑剔的目光,姐姐越是冷静,越能从容的面前。
她放下心来,闲暇的时候开始收拾自己的首饰细软。
春晚笑道:“二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呢?家里这些天有些忙,服侍我们的人我们又不熟知秉性,若是被哪个有心人看见了放在心上可就麻烦了。您还是把这些东西赶紧收拾好了——钱财不外露才是上策!”
周少瑾道:“等姐姐出了嫁,我们就要随太太去保定府了,把这些重要的东西先收拾好了,等走的时候也不用慌手慌脚了。”
春晚吓了一大跳。
刚回来的那会二小姐还犹豫着是继续呆在程家还是回周家,怎么转眼间就寻思跟太太去保定保了?
她道:“二小姐,可是老爷那边有什么信……”
“不是,不是。”周少瑾笑道,“太太进了门,家里有了主持中馈的人,我没有道理再继续留在程家,自然要跟着太太去保定府了!”
她原来想留在程家,是想通过程池告诫程泾,现在她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再留在金陵就没有什么意义。何况按着前世的记忆,今年的秋闱程许会高中解元,然后没多久,就发生了那件事……她离开金陵,正好避开这件事。
春晚肯定是要跟着周少瑾走的,只是她生于金陵长于金陵,骤然间听到要去保定府生活,不免有些舍不得走。
可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只能尽情地隐藏自己低落的情绪,笑道:“二小姐,您定下了走的日子吗?碧玉姐姐那里。我想临行前去给她们辞个行。”
“这是自然。”周少瑾笑道,“等我们走的时候,肯定是要过去给郭老夫人和碧玉她们辞行的。至于什么时候走……等我和太太商量了之后再说吧!现在大家都忙着姐姐出阁的事呢!”
春晚松了口气。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很快,李氏就听到了风声。
只是第二天就是廖家来催嫁的日子。她一个年轻妇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又是第一次以主妇的身份打理周家的内务,事事都想求好求全,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坐下来细细地和周少瑾商量去保定府的事,可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万一丈夫的意思是让周少瑾留在程家。她到时候可怎么跟丈夫交待啊!
周少瑾翻明年年底就及笄了,到了该说婆家的时候,程家门生故旧多,一把一大把的公子,周初瑾不就是因为这才嫁给了镇江廖氏做了嫡长媳吗?
偏偏这事又不能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
她争得嘴角都冒了泡。
李嬷嬷问李氏:“那你到底是希望二小姐跟着您去保定府呢?还是不跟着去?”
“我当然是希望她跟着去了。”李氏用你是白痴的目光瞥了李嬷嬷一眼,道,“我像菩萨似的把二小姐恭恭敬敬地供上两年,二小姐就该出嫁了。我既讨好了老爷又得了好名声,这么好的买卖,我脑子进了水才会不顾她的意愿继续让她留在程家呢!”
李嬷嬷不以为意。笑道:“要不,您给老爷写封信去问问老爷的意思?”
“还要你教!”李氏道,“我今一早就让人把信关了驿站。”
“那您还担心什么?”李氏不解地问。
李氏道:“你什么都好。就是见识少了些,行事不免有几分小家子气——我不把我的意思跟二小姐说清楚了,若是老爷不同意二小爷去保定府,二小姐如果怀疑是我从中搅和,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嬷嬷讪然。
李氏想了想,第二天送走了廖家来催嫁的人,还是去了周少瑾的屋里。
周少瑾正要和春晚商量要不要把家里的那几盆花带去保定,见李氏进来,春晚忙站起身来给本氏端了个锦凳。又亲自去捧了茶点进来。
李氏笑着喝了茶,问周少瑾:“二小姐这在忙什么呢?明天大小姐就要出阁了。按理呢,应由你们的兄弟背了你大姐出门。可恨我没无能。没能给你们生个弟弟。”她说着,眼圈一红,“我跟关老安人商量之后,就请了九如巷的诰大爷背你姐姐出门。只是那廖家也说了,你虽只能把你姐姐送出闺阁,可这封红却不能少了你的,指明了有一份是给你的。等到明天你姐姐在屋里等着全福人请她出门的时候,你就扶你姐姐一把,廖家的人就知道你是谁了。廖家的人会塞个封红给你,你接下就是了。等到你添了外甥女,再还回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