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丫鬟不敢造次,心里虽是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将东西交给了她。待雪儿接过东西,转身便往房间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又吩咐道,“你去将寇姑姑请来,为郡主梳头。”
“是。”委身退去,小丫鬟带着满腔的疑惑去找寇姑姑了。
抬步走上长廊,站在房门口,雪儿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开口叫了一声:“小姐。雪儿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门后,传来姜娉婷略显无奈的声音。
进门后,雪儿轻车驾熟地绕过两座屏风,将手上的托盘放置在圆桌上。轻声朝妆镜前的姜娉婷走去:“小姐!”
这一次,姜娉婷未曾回应她,只是轻抬眼皮看了一眼铜镜内站在自己身后的雪儿,抿了抿唇。须臾,便问出了和雪儿之前一样的问题:“雪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
垂眸看着镜中未添妆容的姜娉婷,雪儿心中泛着一丝丝心疼。看小姐的样子便知道她昨晚一宿没睡,眼下的青黛如此明显,容色苍白,哪里有半分作为新娘子的水灵和精神。
卯时。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姜娉婷只觉得眼前有些眩晕,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小姐!”雪儿心下一惊,赶忙从背后将她扶住,担忧着问道,“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摇了摇头,姜娉婷朝着镜中的人笑了笑。
她怎么会不舒服呢,只是有些心痛罢了,也有些不甘!她原本以为,自己就算不能与他厮守白头,也能远远地看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相濡以沫,可现在——嗤笑一声,姜娉婷容色愈发苍白了些——现在,她哪里还有这样的资格!莫说是远远地看着他,便是连一星半点的歪念都不敢有。也不能有。今日过后,他们的人生便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有些窒息地喘不过气来呢?
眼睑微敛。竟有晶莹的泪珠无声地垂落,落在她纤细孱弱的指尖,不作停歇地垂落,湮灭。
“……小姐——”察觉到她的一样,雪儿低头一看,却从镜中看到这令人揪心的一幕。便也跟着伤心起来,鼻尖微瑟,险些也要哭出来。轻轻抱住此刻弱小的人儿,雪儿觉得自己应当要坚强一些,若是连她都脆弱了,那小姐该怎么办!
动手拍了拍她的肩,雪儿哈哈笑了几声,道:“小姐,你若是再哭可就变丑了,将军等会儿怕是要认不出了。”
心知她是要宽慰自己,姜娉婷心中感动,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在雪儿怀中抽泣片刻,待得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了些微情绪,姜娉婷这才坐直身子,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渍,重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扬了扬嘴角,轻声道:“雪儿,寇姑姑呢?”
“……”不曾想姜娉婷会这么快平复自己的心情,雪儿一时间竟是没有适应,须臾才讪笑了一声,道,“我已让铃儿去请了,估摸着现在快到了。”
话音才落,房门外便响起方才那小婢女的声音,清清脆脆的:“郡主,寇姑姑过来了。”
姜娉婷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雪儿会意,亲自开门将寇姑姑迎了进来:“姑姑。”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神情一丝不苟,看着有些严肃,雪儿倒是不怕她,只不过是依礼行事。
进了屋,寇姑姑只是大略地扫了一眼四周,待进入内室看到妆容不整的姜娉婷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被雪儿放到桌面上的凤冠霞帔,轻声道:“去打些水来。”
铃儿得令,快步又出去了。
雪儿站在寇姑姑一边,看着她为姜娉婷梳洗,默不作声。
“小姐,出嫁之后,切莫再像小孩子一样使性子,在将军府,还有大将军疼你,有下人们让着你,可待你出了这道门槛,便于将军府再无瓜葛,一入侯门深似海,小姐要入的,又岂止是侯门!”
姜娉婷默然,呆呆地看着镜中的人影,心绪千转。
她又何尝不知这些个道理,可她既然生为了将军府的人,便一辈子都带着将军府烙印,即便她今日要嫁之人是当今太子,她又多了一个“太子妃”的头衔,可还是抹灭不了她身为将军府的人的事实。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亘古不变的理!
而现在,她所关乎的一切不止是将军府,还有整座太子东宫,甚至和坤翊宫都息息相关。从今天开始,她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无限制地放大,若是有半点不慎,便会被人抓住痛脚大肆宣扬,届时,包括将军府在内的一干人等都将会受到牵连。
“嗯。”抬眉,看着镜中的自己,姜娉婷目光坚定了几许。
为她净面、上妆。
青丝垂落,寇姑姑手中握着青黑色的檀木梳,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着发,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动作有些微的停顿,下一瞬,寇姑姑又继续道,“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姜娉婷原以为,自己只有在故事里才会听到这样的话,却不想今日自己能亲耳听闻,而主人翁正是自己。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寇姑姑站直身子,将檀木梳交到雪儿手上,看着坐姿端庄的姜娉婷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夫人还在的话,现在应该……哎。
“若是娘亲还在,现在应该会很高兴吧,或许,她会亲自为我梳发……”最后一句,呢喃轻语,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太真切。
然,站在她身后的寇姑姑和一旁的雪儿却是脸色微僵,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须臾,却听到姜娉婷轻笑了一声,道:“都愣着做什么,时辰也不早了,花轿应当快来了吧。”
是啊,快来了。
回眸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姜娉婷心中不舍,眼睑微垂,转过身来,也许,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吧:“姑姑,继续吧。”
“是。”点了点头,寇姑姑吩咐一旁的雪儿取来了一些花脂,又吩咐铃儿去叫来其他人进来帮忙,霎时间,沉闷的房间里多了几分喧闹。
被人来来回回摆弄着,姜娉婷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玩偶,什么都不用做,却又什么都要承担。
在寇姑姑的协调下,一众人动作迅速且有条不紊地为姜娉婷装扮着,期间来了几人过来催促,都被寇姑姑出言打发了,后面半盏茶的时间,当真是没人再来打扰。姜娉婷想,应该是爹爹不让他们过来了吧。
盛装华容,凤冠霞帔为衬,姜娉婷本就生得美艳,如此打扮之下,更是精致出尘得恍若天人,屋子里的丫鬟们无不绝口称赞。
当大红色的盖头落下,姜娉婷眼睑垂下,清冷的泪珠岿然落下,却因隐藏在盖头下,无人得见。
耳边,是不绝于耳的礼乐声和鞭炮声,姜娉婷吸了一口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半盏茶之前,她便被塞进这个迎亲的软轿里头,外面的世界,仿若被隔绝了。
今日,赵子彦亲自迎亲,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论身份地位,她确实高嫁,赵子彦大可不必亲自来赢取,只消安排可靠之人过来便可,可他却亲自来了。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姜娉婷也是心知肚明。
既然早已不在乎这些,她便也懒得去管赵子彦的目的,安安静静地坐在轿子里头,听着外面那些人的恭贺声和溜须拍马,心中一潭死水。
她的婚姻,代表着一段新的开始,也毫不留情地提醒着她该斩断过去的种种。L
279 旦夕祸福
帝都的消息传得很快,听着月影言简意赅的阐述,陆晼晚微微一惊。
没想到,姜娉婷便这样嫁了?嫁给了太子,做了那看似风光无限的太子妃。
可此时,她心里却实在为姜娉婷感到可惜。
若是以往,她不知赵子彦是何种人,也许还会和其他人一样为她的婚事道一声恭喜,可在经历了这此番种种之后,陆晼晚心中便只剩下惋惜。
“在想什么?”身后,兀然传来赵子离略显疲惫的声音。
愕然抬头,却发现方才还在自己跟前的月影早已不见了踪影,反倒是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回首,赵子离脱下外袍放在架子上,正朝她走来。
后知后觉,陆晼晚现在才惊觉时辰已经不早。
窗外,日暮斜阳,余晖昏黄。
看着在自己身旁坐下、兀自斟茶的男人,陆晼晚秀眉微蹙,启唇道:“娉婷嫁给了太子。”明知他不会在自己之后知晓这些事情,陆晼晚还是忍不住要问,这便是一种私心作祟。
眼下,两人的婚期将近,最近幽州也相安无事,她每日不是陪着曹氏,便是与荆夫人聊天儿,不过最多的时间还是被荆绾儿缠着,希望她能道些八卦之类的。这样的日子,太过清闲,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然而,赵子离只是轻放下茶盏,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却是不说话,似乎想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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