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抿着双唇,一时间,他竟觉得双腿像灌了铅石一般沉重。
“走吧。”老人随意地朝周围看了一眼,四周,不过是一些断骸残肢和大大小小的瓷罐,只不过这些瓷罐里头,装着的却都是……轻笑一声,老人微微侧首,眼角余光朝身后的人看去,语气极为平淡。
他老头子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比这些更恐怖的都见过。眼前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就这样都能将他吓到?现在的年轻人,素质真是一个比一个差,还做杀手?呵,依他所见,怕不是杀手,而是被杀之人吧!
被老头子的目光盯上,那人只觉得百骸俱凉,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再次瞥了一眼周遭的摆设,便赶紧追上了老人的步子。
终于,老人领着他在一间小屋前站定。
抬眼看去,这屋子到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与寻常百姓家的屋舍无异。
“进去吧。”转身,老人上下打量了这年轻人一眼,嗤笑一声,便提着油灯往来时的路去了。
……他突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然而,没有里面那人的命令,他不敢贸然进去。
在门外站了许久,站到他双足发麻,终于听到了里面人的声音。
“藤甲,进来。”却是——女人的声音?
被唤作藤甲的男人一愣,里面传来的好听女声让他有些错愕。
仿佛着了魔,藤甲机械地迈动着步伐,一步一步靠近那扇紧闭的房门。
吱呀!
房间内昏暗无比,与他方才在来时路上见到的光亮有着天壤之别。
被房间内的黑暗所吞噬,藤甲尚有些不适应,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劲风迎面而来。作为刺客的敏锐感在此刻显性,助藤甲避开这不知来自何处的一击。
“还算敏锐。”身侧,那道女生再度传来。
藤甲一愣,快速转身,在黑暗中面向那女人摆出防备的姿态。
听闻一声嗤笑,藤甲尚未搞清楚状况,原本漆黑的房间便被烛火斥满。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眼前,藤甲见着一抹鹅黄从自己身前掠过,再看去已然不见了身影。
“但是太笨!若我有意要你的命,你此刻早已经和宝瓶里的那些人一样了!”衣袖轻拂,女人穿过纱帘坐在美人榻上。待她穿行而过,那纱帘便自动放下,将藤甲的视线阻隔在了外头。
好嚣张的女人!
藤甲心中惊叹,这女人的身手比他要高出许多。她方才所说的话,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却不知这女人是公子跟前的什么人?
“鬼叔有没有教过你,不该想的便不要想。”抬手观赏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指尖似有细丝缠绕。
藤甲一愣,随即想到,方才那领自己前来的那老头儿似乎就说过这话。那老头儿叫“鬼叔”?倒是贴切!
见藤甲安分了不少,女人抬起头来,目光轻蔑。
然,这一身鹅黄罗裙,体态婀娜、容貌妍丽的女人不是玲珑是谁?
“公子有令,全力围剿陆桁。”随着话音落下,玲珑指尖一抖,银丝飞出,横斩纱帘,最后在藤甲跟前堪堪停住。
“……”看着眼前四下零落的绛红色轻纱,藤甲瞪着双眸,屏气凝神仍是惊犹未定。
这绝对不是一个女人!
最起码,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L
☆、248 映鸢流产
自从宫外太子府被烧,帝都便再也不复往昔的安宁。
八月的天气闷热得紧,一如人们焦躁不宁的情绪。
重回东宫,赵子彦非但未觉得欢喜,反倒是一阵厌烦,原因无他——
提笔才将将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助”字,殿外便响起一阵错落的脚步声,还有太监急匆匆的呼唤声:“太子,太子!”
赵子彦看着纸上晕开的墨迹,面色不虞。
待那小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赵子彦提笔一顿,剑眉微挑:“何事大呼小叫?”
“太子,是,是延禧宫出事了。”被赵子彦这样一吼,那小太监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延禧宫?那不是惠妃的宫殿?
将笔往架子上一放,赵子彦沉着脸问道:“延禧宫出事,你该去找的人是父皇,来找本宫何用?”话虽这样说,赵子彦却是勾唇笑了笑,出事了才好!
“不,是,是娘娘。”这小太监话语间极为混乱,赵子彦紧蹙着眉头,沉声喝道:“说清楚?”
他方才口中说的娘娘,绝对不会是惠妃!
果然,被赵子彦的怒气所震慑,小太监抖了抖身子,却是极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这才开口道:“是皇后娘娘。”
这小太监说一句话便喘大气儿,赵子彦听得极不耐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将事情说清楚。
须臾,那匍匐在地板上的小太监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思路还算清晰,却是让赵子彦心中一惊。
方才他说——“延禧宫的鸢贵人小产了!”
后-宫妃嫔小产并不足以为其,但坏就坏在小产的人是如今备受疼宠的鸢贵人!
赵子彦没有说话,那小太监却是有自知之明,捏着袖子抹了一把虚汗,便又磕磕巴巴地说了起来。
“前几日,娘娘在御花园与鸢贵人碰上了,两人也没说什么话。听伺候的婢子们说,娘娘当日只问了鸢贵人一句话。”
“什么话?”如今鸢贵人小产的事情和他母后扯上了关系,叫他如何能不着急。
“娘娘说,故人虽逝。情却永存,还问鸢贵人平日里难道就没有半分心虚!”低垂着头,小太监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更为清楚一些。
赵子彦一听,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眉心已皱成了一个川字:“这和鸢贵人小产有何关系?”
“本来是没有关系。但是那天走的时候鸢贵人不小心扭了脚,恰好被咱们娘娘扶了一把。今儿椿迎从延禧宫里听来消息,说是鸢贵人突然腹痛,没过多久便流了血,可见是孩子没了。后来太医院稍有些手段的太医都去了,也证实鸢贵人腹中的胎儿,没了。”
“他们可有说是何缘故致使孩子流掉的?”其实,不用问赵子彦也猜得到,这宫里人惯用的手段数来数去也就只有那些。要将妃子们腹中的胎儿流掉,也实属简单。无外乎麝香、红花。若是有些人滋事陷害,也只有可能是从鸢贵人日常的起居饮食下手。
“是麝香。”果然!
此时,赵子彦也无需再追问麝香从何而来,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拿孩子争宠或者栽赃陷害,他看得多了!
“父皇与母后现在何处?”这才是赵子彦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自从映鸢进宫之后,赵顼胤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在她面前全然没有了帝王的架子,很快,他便将映鸢宠上了贵人之位。又因着映鸢与当初的璃妃娘娘有几分神似,赵顼胤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其宠溺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如今,鸢贵人小产,后庭之中势必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皇上已经去延禧宫了,听闻鸢贵人小产的事。正大发雷霆呢!”小太监一五一十地与赵子彦汇报着,说道姜姒的时候,却忽然顿了一下,“皇后娘娘……”
赵子彦挑了挑眉,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莫非是母后出事了?
“快说!”
“皇后娘娘也去了延禧宫。”小太监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极力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到这句话,赵子彦便有些待不住了,身形一闪便已朝殿外走去,心中又忍不住担忧。此事很明显是有人要针对母后,或者说,是针对他们母子俩。至于是谁,赵子彦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那些人定然早有准备,如今母后贸贸然前往延禧宫,怕是避祸不成,反容易招惹事端。
“太,太子。”一抬头,偌大的东宫内哪里还有赵子彦的身影,小太监心中一急,来不及多想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地跟了出去。
却说延禧宫内,富丽堂皇的大殿里头,跪满了老老少少的太医,一个个都抖擞着身子,一副惧怕的模样。
在他们的正前头,赵顼胤负手而立,怒火冲天目眦尽裂。
“一群酒囊饭袋,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朕养你们有何用!”说罢,大手一扬,就要落下。
却在这时,殿外响起一道急切的声音:“皇上,皇上息怒,此事与诸位太医无关。”话音未落,便见姜姒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入了延禧宫。
“与他们无关,难不成与皇后有关?”抬眼看向姜姒,赵顼胤严重过看不见半点心软。
早在来延禧宫之前,他便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如今姜姒却还在这个紧要关头站了出来,当真是不怕死,也不懂得如何趋利避害!
“我……”才跨入殿门,适才听到赵顼胤这句模棱两可质疑的话,姜姒唇边微涩,竟是无法反驳,半晌,才道,“做与没做,臣妾心知肚明。臣妾只是怕皇上关心则乱,冤枉了无辜。”
“无辜?姐姐你还好意思说无辜?”惠妃不知什么时候从内殿走了出来,一见着赵顼胤便满脸委屈,双目噙着泪水,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人着实有些心疼。但。对于姜姒,惠妃从未想过要弱势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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