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用鸡爪骨摆出的那个“好吃”变成了“哈哈”,天天天……天啊!
昨天啃鸡爪时的吃相被他看到了就算了,她直接迎到榻边跟他腻腻歪歪的时候还心里有点小窃喜,觉得至少拿骨头摆字这事没让他看见!
雪梨浑身僵硬地看着那个“哈哈”,觉得一阵寒风从头顶吹下,一直灌到脚面……
不止被看见了,还直截了当地被嘲笑了。
悲愤地将鸡骨头收拾成堆让人扔掉,雪梨强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更衣盥洗,等到早膳呈进来时,便让芝麻去叫阿杳来一起用。
片刻后,芝麻过来回话说:“帝姬说她自己用,已经让人叫膳了,我瞧着……”
雪梨:“怎么?”
芝麻吐吐舌头:“帝姬好像有点不高兴……我悄悄问了昨晚守着她的红糖,红糖说帝姬早上一睁眼就问自己睡在哪儿了、娘子在哪里。”
雪梨:“……”坏了,阿杳绝对生她的气了。
阿杳肯定觉得她骗人了,答应得好好的要陪她睡,结果竟在她睡着之后把她送出去?
雪梨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娘当得没信用!
于是雪梨苦哈哈地讨好阿杳去了,绕着阿杳道歉解释说昨晚太累了,她睡在旁边自己总想着要照顾她、安不下心歇息;看阿杳还扁着嘴,又搂搂她、捏捏脸,一再表示很抱歉哦,是娘错了哦!以后不会了哦!
哄了好半天之后,阿杳抽抽鼻子,往她怀里一靠,递了个素包子给她。
雪梨松气!
她不得不暗暗叮嘱自己一番,以后有类似的事情必要当心。大人对小孩子爽约的时候,总会有自己的理由,可对小孩子而言,就是觉得被骗了!
阿杳不计较那是阿杳懂事听话,她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干,阿杳慢慢地就要不信任她了。
这很严重!
是以雪梨很有意识地陪阿杳了一上午。她来这里赖着,傅母自然是不用来了,雪梨便陪着她念书,将近晌午时终于见阿杳又彻底开心起来了。
易氏到的时候,雪梨正和阿杳玩翻花绳。
见易氏来,阿杳就主动停下不玩了,上前朝易氏一福身,道了声“七婶婶”,然后自己去侧屋待着。
雪梨想了想,叫人把酸梅乌梅叫到尚食局来陪阿杳,然后才向易氏笑道:“阿杳一贯粘我,良媛娘子别见怪。”
“不会不会……”易氏赶忙表示不介意,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把打听皇帝对七王看法的念头压了下去,平心静气地跟雪梨聊尚仪局的事。
贸然打听七殿下的事不行、办不好陛下交待的事也不行,易氏逼着自己静下心,只盯着眼前分内的事,其他的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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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格院。
见杏仁来叫了酸梅乌梅走,金桔石榴杨桃葡萄几个都有些不忿。但也没办法,毕竟话是阮娘子吩咐的,她们不能自己做主替酸梅乌梅去。
末了四个丫头都给杏仁塞碎银,劳杏仁在阮娘子跟前帮她们开开口,若帝姬身边要人伺候,她们立刻就去。
杏仁应了事但没收碎银,离开九格院,她心里就笑:才没那个机会呢,豆沙想得最是明白,早安排了人把帝姬照顾得好好的,不会让阮娘子觉得人手不够。
宫里头就是这样,一般而言不能互相抢活显眼,但像豆沙这样明显比金桔她们高一层的,抢了她们的美差她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就算等豆沙回到九格院了,她们也只有继续巴结的份。毕竟九格院里的事,大多是豆沙和福贵说了算,除非白嬷嬷出来插手。
地位真是能压死人的。
进了尚食局的大门,她扫了酸梅乌梅一眼:“你们找帝姬去吧,我还有些事。”
“诺……”酸梅乌梅一福,还未来得及问阮娘子住在何处,杏仁就已转身走了。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转瞬就升了恐惧——她们到底还在奴籍,衣着上都能看出来。在九格院的日子好过,可出了九格院就没底气了。现下杏仁扔下她们就走了……
她们只好自己找面善的宫女去问。
杏仁心里来回来去地盘算掂量着,末了,去敲了女史陈绮的门。
陈绮这日不当值,知道她是雪梨身边的人,便客客气气地邀她坐了。对她来闲聊的事也不见怪,毕竟宫女们闲来无事时互相拜访挺常见的。
陈绮给她上了茶和点心,先说了会儿有的没的,杏仁好奇道:“阮娘子从前既是尚食局的人,怎么跟陛下认识的?我先前听说是陛下主动调她去御膳房的,还道她是哪宫小厨房的人,时常有机会见到陛下呢。”
“这个啊,我也就知道个影子。”陈绮笑笑说,“好像她无意中碰到过陛下,后来不知怎么就熟络了。这事你该去问子娴,她不是还在九格院吗?她跟雪梨最好了。”
“这样……”杏仁抿了抿唇,又笑问,“那阮娘子当年是什么样的人啊?厨艺很好?很聪明?还是很漂亮?”
陈绮:“……都没有吧。”
她执盏喝了口茉莉花茶,吃着猪后腿肉烤成的的蜜汁肉脯,续道:“也就跟现在差不多,厨艺算不上顶好,人也不算顶聪明,更说不上很漂亮——能做到拔尖的人总共能有几个啊?”
杏仁迟疑地点点头,陈绮忽地一笑:“不过她性子挺好,会哄自己开心,也能让别人高兴。我们那会儿一个不小心就要挨罚,旁人都是自己闷着难受,就她和子娴买些点心蜜饯便把自己哄好了,第二天该怎么干活便怎么干活,伤处碰得疼了就再塞口好吃的。”
这不是缺心眼儿么?
杏仁脑海中不知不觉闪过了一句蔑语,转瞬又把这句话强摒开了。平了平息,再问:“那……都说阮娘子刚到御膳房的时候,陛下可照顾她了,不止有错不罚,还又是不让早起又是喂点心的,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陈绮啧嘴而笑,“我们那会儿才都十二三岁,冷不丁地扔到御前去,无依无靠的谁能活下来啊?唉,她命真好,后来的事我也听说了不少,想来陛下是真疼她,换了旁人啊,都没这福分!”
杏仁从陈绮房里告辞之后,心里沉极了。
只是宫女间无甚意义的嚼舌根而已,除去了解了一些阮娘子从前的性子外,她基本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事。
但却觉得陈绮每一句话都那么刺心,哪怕其中大半都是她从前就听说过的。
陛下是真疼她。换了旁人,都没这福分……
?
☆、第166章 粽子
? 当日没什么事,和易氏交流了一番尚食局和尚仪局的事宜后,雪梨陪着阿杳四处走了走算是解闷。尚食局今年新进来的七十二个小宫女都是八九岁,下午时正好在一起学着剥冬笋,看得阿杳开心死了,毕竟有这么多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姐姐在的情况太少了。
于是阿杳也弄了两颗冬笋来剥着玩,还给雪梨也塞了两颗。雪梨剥起来当然是得心应手的,至于阿杳嘛……
反正只是玩而已。
这东西剥起来还挺磨手的,剥完之后比剥之前小一大圈,阿杳皱着小眉头吭哧吭哧掰得很努力,雪梨飞速剥完了两个之后就在旁边托腮笑看着她,阿杳剥到一半时抬头正对上雪梨的笑容,旋即一撅嘴:“娘你坏!”
哦呵呵呵……
雪梨愈发觉得阿杳长大之后更好玩了,很聪明的小姑娘嘛,她故意欺负她,她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当然欺负完了还是要哄一哄、鼓励一下,雪梨再剥的时候就放慢了许多,一直等到阿杳把手头的剥完了,她才把手里这个完全剥干净。
于是阿杳就很满足啦!很有自知之明地觉得自己剥半个的时间和娘剥一个的时间差不多已经很不错了……
母女俩就这么玩冬笋玩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到负责教导小宫女的女官们一进来,雪梨立刻哄着阿杳走了——一会儿准有手笨剥得不好的要挨罚,这场面还是不让阿杳看为好。
当天晚上,雪梨是哄着阿杳一起睡的,睡前阿杳问她:“娘叫酸梅乌梅过来好不好?我想她们啦!”
雪梨应说“好的,明天就让她们过来陪你”,心里却瞬间有点奇怪——她白日里已经让杏仁去叫人了,怎么到这会儿都没来?
可能是要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才会过来?
雪梨一时没多过问,酸梅乌梅和九格院里的其他宫女毕竟是不一样的,她们两个在奴籍就低人一头。她对旁人催促只是催促而已,到她们俩身上或多或少就成了罪过。那两个小姑娘活得够战战兢兢的了,她宁可平时对她们放松点,反正也不是急事。
翌日一早,雪梨却是刚一起床就见福贵在外面探头探脑。
阿杳还睡得正香,她便迎出去问:“有事?”
“闹了点误会。”福贵也识趣地放低了声音,“酸梅乌梅昨儿来尚食局之后,杏仁说还有别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过来。可这俩又没来过尚食局,想问路,但碰上被问的几个宦官心情正不好,触了霉头了。”
雪梨黛眉一挑,自知这“触了霉头了”是什么意思。在奴籍的人,太容易触人“霉头”了。
她便问:“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