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眼中坚毅:“不试试怎么知道?师父性命重过一切,其它我都不在乎!”
我没看她,扬手指过祖师灵位:“蜀山开派祖师与历代掌门,包括我师尊你师祖,都在这里。他们无一不是天纵奇才,对某些人来说独一无二且重过一切,但又如何,最终也不过一幅画像一方牌位。我们蜀山修的是道法自然,自然便是蜀山的一草一木一黄土。为师也终将同他们一样,在这里添一幅画像一方牌位,不知到时会是谁来替为师作画,也不知画得像不像……”
瞥过她,忽见她眼底白光一闪,抬袖子飞快抹过,青衫痕迹点点。
我心头又一软,打岔一哄:“你一定给为师找个画技高超的画师,重现一二为师的风采,可好?”
她梗着脖子不理我,满脸的哀戚。
我无法,搜肠刮肚想安抚的主意,却听她蓦地道:“天人五衰,是出自须弥宫的秘术,我在典籍里看到。师父究竟是怎么中的?”
“……不小心中的。”我随口道。
她扭过脸,眼里仇恨的火苗翻滚不休:“是谁?”
我将往世书上卷塞进她袖口,示意她别说话:“有人来了。”
殿门外传来声响:“元白拜见掌门师叔!”
☆、第55章 辞去掌门位
飘涯子的大徒弟,蜀山的大弟子,极可能便是将来的掌门接班人。虽然可能是受我师兄指使前来,我也不好不见。我可以迁怒飘涯子,但不好迁怒小辈。“进来。”
恭敬而小心地入了殿,元白重行大礼:“师叔!”
天玑从我身边撤离,收了所有情绪,乖乖站去了我身后,但其原本坐席位置给了元白极大的惊愕。
“有事?”我打断他的探寻。
从我注视中急忙收拢表情的师侄躬了一躬身:“山下有人要见掌门师叔。”
“什么人?”
“拜月教主。”
我微微诧异,拜月教主来蜀山,除了为我师尊而来,还能因为什么?可凭拜月教主的脾性,既然有勇气来蜀山,那就理应横闯才对。待在山下,等我去见,略有蹊跷。难道便因我师尊,她不敢上山?或者先礼后兵,要来灭我蜀山?
琢磨来去,不得要领。不管怎样,这个武林大患来到家门口,自然不能纵容她胡来。
我起身,准备去会一会。
天玑一步赶来,拉住我的手,隐隐担忧:“师父,小心!”
我抽出手,走向殿外,吩咐:“天玑不得出长生宫。”犹不放心,看向元白,“你师父也不得踏入无量峰。”元白垂手应声。
长生宫四下弟子们立即给我加衣披氅送袖炉,出门装备妥当后,我拂开雪帽,转身回看。天玑一身道童模样,孤零零立在殿门口,看着我。
大概天气太冷了,我总不想迈步。
“师叔祖,可是还缺什么?”许久后,小道童忐忑地问。
我收回心绪,袖起暖炉,步入雪中:“照看好你们小师叔。”
我一个弟子也不带,原本打算只身赴会,谁知下山半路杀出一个千岁忧。我想让他留在山上看着天玑,被他强烈拒绝,以怎么看都是我下山抗衡拜月教主比较危险为由,坚持要与我同生共死。
虽然针对拜月教主此晤做了诸多心理建设,比如万一她对我师尊继续纠缠不休追问不停,我当如何对付,又比如万一她要同我再火拼一次,我这强弩之末的身体如何应对,等等。但万万没想到,在山下见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拜月教主时,她竟是坐在一张棋枰后,要同我对弈。
缘由,还是为我师尊而来。
然而对弈我实在不擅长,千岁忧就更不用说。下棋这种文雅的事,着实不是我们江湖草莽的风格。
见我们推三阻四,真正只身前来的拜月教主冷笑一声:“慕太微,本座给你机会你都不要,冲虚写给本座的情书,你若今日赢不回去,明日本座便传遍江湖,不信冲虚不出关!”
千岁忧牙酸:“情书?慕小微你师尊还会写这个?”
我不动如山:“前辈如何证明我师尊给你写过这个?”
打死我也不信。
拜月教主那沧桑面容掩在少女的羞涩中:“你师尊自然不会承认,可本座认定了此信中他对本座有情,要本座念几句你们听么?”
我撩了衣摆便坐到了对面,选了黑子。
千岁忧诧异地凑过来:“慕小微你对你师尊这么没自信?莫非冲虚真人当真如此风流?”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当初在神女峰密室,飘涯子就同我说过,师尊同拜月教主是有书信往来的,万一师尊他老人家一时用词不慎,被人误解曲解成了情书,宣扬出去,岂不有损声名?退一万步说,万一师尊他老人家年轻时被拜月教主蛊惑,不慎写了点什么,岂不是把柄?
再者,不管书信是真是假,既然是拜月教主前来蜀山挑衅,我若不接,岂不有失士气,万一她借此又兴风浪,我不如将她及早扼杀。
可老夫实在不擅长对弈啊,抱着棋盒不由悲从中来。早知做掌门还要擅琴棋书画,老夫就不做这个掌门了!
无论如何,老夫也要维护师尊声誉,维护蜀山声名。
想罢,不再做挣扎,挽了袖子,自棋盒中摸出一枚黑子,起手落天元,啪地一声,棋盘中央孤子定局。
千岁忧瞠目:“慕小微你干什么?本公子不会下棋也知道起手要占边角,可攻可守,你孤零零跑去天元求包围吗?”
拜月教主也是一愣,手执白子停在空中,狐疑地看我一眼:“一局定乾坤,慕掌门可不要反悔哦?”
我面色淡淡,收回手拢着袖炉,等对方落子。见我这般气定神闲,千岁忧盯住我,好似要从我脸上看出端倪或者什么阴谋诡计。拜月教主一阵迟疑后,不再对我深浅进行揣测,也绝不轻易放我占领天元,白子紧跟,对天元黑子虎视眈眈。
我拈了黑子随意跟下。目前尚无端倪,拜月教主认定我是虚张声势,遂不做揣测,死死围住天元。即便如此,她每下一手也略做了些考量,深思熟虑后才落子。我则不假思索,拈子就拍下,显得行云流水成竹在胸。旁人譬如千岁忧这样看来,险些要以为我是一代棋圣。
片刻后,拜月教主咦了一声,终于发现端倪,不由大怒:“慕太微你究竟会不会对弈?你竟是在模仿本座!”
我啊了一声:“不可以么?”
千岁忧这时也明白了,吭哧笑道:“慕小微果然无耻,害得本公子差点以为你是隐藏棋圣!不过,围棋规则没有不允许下模仿棋呢!”
棋道一途,我委实是个半桶水,但不妨碍我现学现用。下模仿棋,一不违规则,二不会立即输,三可逼迫对手使其心浮气躁,四可借机学习,五可寻找机遇,何乐而不为?
天元是棋盘唯一的中央,率先占领,让棋局剩下完全对称的天地,才好施展模仿大计。
看穿我心意的拜月教主也无法,只好压下怒火,任由我亦步亦趋紧随她后,一一对称模仿。一盏茶时间后,她已十分不耐烦,简直恨不得立即将我击杀。一炷香后,棋枰上景象煞是壮观,一个黑白完美对称的图案呈现在三人面前。
见自己深思熟虑也是为他人做嫁,拜月教主落子时间越来越短,大约也是心烦不已。我落子匀速,对方落何处,我便对称过去,十分轻松如意。千岁忧观棋都快观得睡过去,从未见过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对弈。
巍峨蜀山为衬,皑皑白雪为景,呼吸渐凉,袖中暖炉也褪去了温度,枯坐一个时辰,我散漫目光忽地一震,凝聚到拜月教主瞬间落子的地方,知道终于是等来了!
执了一枚黑子在手,并指一落。
不再是模仿,不再是对称,而是,杀局!
连提子也不必,这是生死之线。长时间的对峙与被模仿,对手终于松懈,终于犯了错,而且是在我有节奏的引导下犯的错,我要的只需这一步。
拜月教主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想要带乱棋局。
我落子的手未抬起,轻轻点在棋枰上,这一局江山,分量可不是能随意乱弄。最后,我从困死的一片白子中取了一枚,抛回她的棋篓中。
“险胜一子,承让。”
千岁忧精神抖擞站我身后狐假虎威:“说好的情书哦不,书信呢?”
拜月教主脸色变来变去,颇有些不甘心,横眉冷对后,口气一转:“慕太微,本座又小看了你。冲虚还真没挑错人,你的确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想必也是他最疼爱的弟子,只可惜,你同你师尊一样,太不懂人心。江湖是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冲虚写给本座的书信,本座不会给你,这局棋,你没赢。呵,你输了一个时辰。”
我心中陡然一凉,袖炉摔到地上,起身带翻了棋枰,黑白棋子落地凌乱,模糊了界限,再无黑白之分。
人心的对弈,我总是赢不了。
“慕小微发生什么事了?你等等我!”千岁忧在后面紧追,我已不在原地,神行步飞掠直上,蜀山,无量峰。
当我身形再现长生宫时,弟子们嘈杂成一片议论纷纷,见我面无血色气息不顺,也顾不了太多,七嘴八舌一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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