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下臣听说近来太子和左相大人之间处得不是太好。”楼远笑眯眯的,目光又回到了司郁昭身上,“但是现下看来,似乎是传言有误哪。”
这儿虽是楼远的府邸,然此时此刻却无人理会他,然司郁昭依然冷冷盯着他,柳承集只是厌恶地看他一眼,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只在司季夏背影上扫了一眼后转身向司郁昭道:“回太子殿下,正是下臣女婿。”
“既然左相大人的好女婿,那么……”司郁昭收回落在楼远身上的目光,眸中含着冰冷的冷笑,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刑部侍郎冷冷道,“梁大人,将羿王世子拿下吧。”
“是,太子!”刑部侍郎梁丘恭敬响亮地应了一声,像身后的带刀兵卫一扬手,只片刻,兵卫便将司季夏围住了。
楼远非但没有上前阻止,反是笑着往后退了几步,把更多的空间让了出来。
楼远可以做到作壁上观,司郁疆却做不到,不管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所熟识的阿季还是让他觉得完全陌生的阿季,他都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看着阿季这么由人欺辱,尽管或许此时此刻的阿季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好意。
“太子无故拿人,这是何意?”司郁疆眼神沉沉,直视司郁昭。
司郁昭看着司郁疆,阴冷一笑,却未答他的话,而只是发号施令道:“拿人。”
柳承集盯着司季夏,眼中有阴毒的冷厉,似乎恨不得此刻就想上前亲手将他拿下,踩在脚底。
柳承集早在听到柳清带给他的柳漪的消息时就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拿了冬暖故来处置,非但未能如愿,现还掺和进了一个司季夏,竟还到他府上撒野,搅得他颜面全无,这如何能让他不怒不恨?
而他自己,眼里始终只看好司郁昭这棵大树,以致他考虑不了司郁疆这个靠背,也不想去附靠羿王爷,即便司郁昭已然排挤了他。
是以柳承集这次进宫,找的不是卧病在榻的王上,而是直去往东宫太子府,因为他知道太子与他一样,比任何人都想除掉楼远这颗钉子,这一次,正是一个好机会。
就算王上再如何倚重楼远,若他有罪在身,证据凿凿,王上就算不想治他的罪只怕都不行。
况且如今的庙堂决事权,是在太子手上。
右相楼远擅自请羿王世子来京并请其附宫中皇宴,而羿王爷之心人人皆知,楼远这么做,其心可见。
而究竟是他擅自请羿王世子来京还是真奉了王命,此刻都不重要,因为此时王上正昏睡不醒,没人能证明楼远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柳承集心中的盘算,是一箭双雕。
“梁大人请当心些,这个世子,并不一般。”说这话时,柳承集有些咬牙切齿,倒不是他要关心刑部侍郎,而是他担心刑部侍郎拿司季夏不下。
今日就算拿不下楼远,也定要拿下司季夏!
柳承集的话音才落,便引来刑部侍郎梁丘一声冷笑,只见他带来的兵卫将司季夏围住却又留出一个豁口的位置,看得出这个豁口是留给梁丘亲自上前来拿司季夏的。
而能让刑部侍郎亲自捉拿的人,不是地位高上之人,便是重罪死罪之人,司季夏究竟犯了何罪,除了司郁昭、柳承集及梁丘,其他人还尚且不知,而司郁昭也没有要将其罪告知旁人的意思。
似乎他的眼里,周围的人皆是死人一般,既是死人,就完全没有必要多说什么。
兵卫虽未梁丘留出了他的位置,然他却未亲自动手,只向近身的两名兵卫使了一记眼色,两名兵卫会意,同时向司季夏走了过去,一句话未说,伸手就要押上司季夏的肩。
司郁疆本想上前制止,然他的双脚终是没有抬起,只见他微蹙着眉心,眸光沉沉地看着司季夏,双手微微捏握成拳,似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而就当两名兵卫手只差一分就要碰上司季夏的肩头时,只见他微微弯腰,将左手里提着的书奁放到了地上的同时,兵卫的手抓了空。
司季夏像是没有察觉到他身后有人而只是在做一个很自然而然的动作而已,然这个看起来很是自然的动作让司郁疆的眼神更沉一分,炎之炎陵眼中的震惊更多一分,楼远面上的笑意亦更深一分。
因为习武之人都知道,这样一个看起来在自然不过的动作,想要在背后受敌时依然能做到自然而然,这个人必然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梁丘也看出来了,是以他在司季夏正直起腰时朝他伸出手,五指弯曲成钩,似要这一出手就拿下司季夏一般,本是围在司季夏身侧的兵卫见着他出手,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
司郁疆的手愈捏愈紧,然他的双脚还是定在厅前廊下,没有要出手帮司季夏的意思。
抑或说他依旧在等待。
等待看司季夏的实力。
眼见梁丘如钩般的五指就要扣上司季夏的左肩时,司季夏往右侧微微侧了侧身,梁丘的五指便擦着他的肩膀而过,然还不待他完全避开梁丘的攻击范围,梁丘如勾的五指再次朝他追了过来,且这一次,是双手。
只见梁丘的攻击紧逼着司季夏,或要擒住他的肩,或要扣住他的手,或要击中他的面门,然每一次都见着他就要碰到司季夏时,却都见司季夏只微微往后或左或右避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轻而易举,反是见着梁丘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梁丘的动作愈来愈快,可似乎不管他的动作有多快,司季夏都能轻而易举地微微侧身就能避开他的攻击,在司季夏第十六次轻易避开梁丘的攻击时,梁丘的双手忽然五指并拢,如刃般朝司季夏的咽喉及心口袭来——
看得出梁丘已被司季夏刺激得不再考虑他的性命是否有恙,只想着只要拿下他就能得到太子的重赏及欣赏。
周围的兵卫全都惊住了,因为他们熟悉梁丘的武功路数,他们知晓一旦梁丘使出这化刃一招,对方非死即重伤!
柳承集屏息盯着,司郁昭眸中弥着阴佞的冷笑。
楼远笑意深深,反是阿满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等待他出手似的。
司郁疆稳立在地的双脚终是动了,他无法再让自己冷静地作壁上观,因为他知晓梁丘出手的狠厉,而他却不知晓司季夏的身子是否有完全恢复。
可他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见一直在避让而不出手的司季夏抬起了左手,分别在梁丘的双手手腕上轻轻一拍,梁丘的手便定格在了半空中。
司季夏的动作看着不快,可却又偏偏快于梁丘。
根本没有司郁疆出手帮他的机会。
下一瞬,只听“咔咔”两声轻微的脆响声,梁丘本是绷直如刀般的双臂忽然就自手肘处垂了下来,软趴趴地在半空中一晃一晃。
司季夏不过是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拍而已,竟是——拍断了梁丘蓄满内力的双手!
他的身手,高到了何种程度!?
刹那间,所有人都惊怔住了,兵卫们骇然地看着司季夏,又往后退了一步。
梁丘自身亦是惊骇得忘了疼痛,亦忘了喊叫。
柳承集虽是一介文人不懂什么武功路数,然他还是看出了司季夏的身手,远不是梁丘所能比的。
不过,他竟然敢打伤朝廷命官,那便是罪加一等,这样更好!
“大胆!竟敢打伤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柳承集即刻怒喝道,“太子面前,岂由得你如此放肆!”
“呵呵……”只听司郁昭低低冷冷笑了一声,盯着司季夏的双眼里尽是阴佞,连语气都是阴阴的,“羿王世子这是做什么?拒捕不从,是要与朝廷作对吗?”
司郁昭故意咬重“羿王”二字,他似乎就是想要把“谋逆”之罪扣在司季夏头上,将他置之死地。
因为任何有可能帮到司郁疆的人的命,他都想要。
“是又如何?”司季夏在这时终于缓缓转过了身,面对一脸阴佞的司郁昭,眼神冷冷,声音淡淡,“不是又如何?”
司郁昭最不能容忍谁人不把他放在眼里,楼远是如此,如今来了个残废竟也是如此!?
“将他拿下!”司郁昭的面容扭曲到了一起。
这里没有多余的人,他不在意他此时的模样被这里的任何人看到,因为就算他们看到,他们也活不了多长。
然这一回,没有人动,抑或说没有人敢动。
因为司季夏手里举着的一块巴掌大的龙纹墨玉牌。
因为楼远的一句震惊的话:“龙墨玉令?”
龙墨玉令,见令如见帝王,见玉令者皆需向持令者下跪,持玉令之人所说之话就如帝王之言,这龙墨玉令分作两块,左边一块持于帝王手中,至于右边一块持于何人手中,历来只有历代帝王知晓,传闻两块玉令只要合璧,就能调动整个南蜀国的军兵,不论是边关将士,还是王城禁军,若得到两块玉令,无异于得到了整个南蜀国的实权,龙墨玉令,尤比传国玉玺,甚或比传国玉玺还要重要。
只是,朝臣只见过王上手中的那块左半边龙墨玉令,从未有人见过右半边,而其究竟在何人手里,更是无人知晓。
而此刻司季夏手中拿着的,正是王上手中所持的那左半边龙墨玉令,那块只有历代帝王才能持有的左半边龙墨玉令!
左右相见过,各皇子见过,太子就更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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