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哭泣声适时地传了出来,还伴有丫鬟抚慰的话语,“……姑娘您且别伤心,方才那公子并不是故意的;再者,表少爷也来了,他定会为您做主的。”
潘夫人这才跺着脚道:“在里屋休息的姑娘是令辰的表妹,你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吧?”
刘昭群很是适时地换上了愧疚的神色,“方才我是听府里的丫鬟说您在园里赏花,故而从一同过来了,却不想扑了个空;又觉得有些累了,便想寻个地方坐下歇一歇,不料误闯进了这间屋子……真要论起来,确实是我的不是,我并不是故意的。”
许令辰一下便抿紧了唇,面上带有愠色,“难不成没有人告知你,这屋里是有人的?你这般做法,若是坏了我表妹的清白可如何是好!”
刘昭群不慌不忙地作了个揖道了歉,未了,却是看着许令辰道:“……我倒是没听说过许监察御史还有什么表妹之类的。”
许令辰袖子一甩,冷着脸道:“哦?依刘大人所言,我是不是还得把我那几个表妹跟你介绍一番才好?”
刘昭群只慢条斯理道:“不敢。”
面上倒是表现得很是诚恳,“今日唐突了贵小姐,是刘某的大罪过;为了表示诚意,刘某愿意当着贵小姐的面跟她道个歉赔个礼。”
话里话外说是要道歉,可在场的这几个人精又如何能悟不出来,他不过是想借机让里头的人走出来,光明真大地确认一番。
许令辰却是先一步回绝,“一个清白姑娘,又怎能陌生男子跟前露脸!”
这话音刚落,屏风之后便有了声响,先是一只白皙的手扶在屏风上,再来才是一名看起来显柔弱的女子在一名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女子用白纱蒙了半截的脸,徒留了两只眼睛露在外头,因着刚刚大哭一场的缘故,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即便她轻掩着面容,却还能看到眸底隐着的泪光。
就见她哽咽道:“道歉便不必了,只盼公子最好把这事忘了,小女子有婚约在身,若今日之事被宣扬出去,小女子便无路可走了。”
说罢,却是用帕子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身侧的丫鬟则是赶忙帮着顺背,嘴里却忍不住道:“姑娘您且莫心急,您好不容易养好了点身子,可不能又只能回床上躺着,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了,定又要责怪奴婢了……”
许令辰也赶忙迎了上去,宽厚的背挡住了刘昭群及添秀二人别有意味的眼神,他担忧道:“表妹可还好?今日我并不知道你会有急事找我,故而才会上潘府来;幸得你在路上遇到了汪大姑娘,才一同来了这里,否则你估摸着就得白跑这一趟了。”
那边的表兄妹说着话,潘夫人便赶忙打了圆场,“……既然只是误会一场,这事儿就算了罢。倒是昭群要记得,这位表小姐是订了亲的,你千万要记得今日的事不可往外说上一句。”
刘昭群垂着眉眼应道:“我记得的,当真十分惭愧。”
潘夫人把他送到了外面,又接着道:“虽说令辰及他的表妹有事要说,可汪大姑娘也还在,我自然要作陪的,今日反而没什么时间。”
刘昭群点了点头,知道潘夫人的意思,“我晓得的,正好我也还有事情要处理,也是无法在潘府多待。”
潘夫人一听,便笑着道:“那昭群不如也先回去处理事情,待得了空,再过来府里坐一坐也成的,我这就送你出去。”
“夫人不用如此客气。”
二人说着便出了屋子。
待人走远了,汪旋才把门一带,关得紧紧的;而方才还咳得似乎整颗肺都要蹦出来的“表小姐”这会儿帕子一收,站得笔直,再没有半点大病的姿态。
但见她一改之前呆滞的模样,转了转好看的眸子,先跟站在跟前的男子道了谢:“多谢许监察御史不拆穿之恩。”L
☆、第三零二章 “大计”
许令辰从来都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
方才还被他唤成“表妹”的相貌平平的女子,这一眨眼便摘下了面上的那层皮,那张让他很是眷念的如花容颜便露在了他的跟前,他呼吸为之一窒。
他简直欣喜若狂。
自从苏府出了事之后,他夜不能寐;心知她没被抓到的时候,心里是极为欢喜的,可因着又没有她的半点消息,忧心得很,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如今,她便活生生地站在他的跟前,许令辰觉得跟做梦一般,若非他有着极强的自制力,只怕这会儿要把人抱在怀里哄上一哄;可就如她方才自己所说一般,她身上是有着婚约的,他不仅不能抱,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是不成的。
可又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眉上,瞧见她原本就不大的脸似乎又清瘦了点,心里头泛疼泛疼的。
心知她这些日子里定是很难挨。
眼下能看到她平平安安地向她道谢,他已是十分满足。
许令辰并没让自己的思绪漂游得太久,凝着一双剑眉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道:“苏大姑娘切莫说这样的话,唯有你安全了,大家才会安全。”
苏念语嗯了一声,还未接下话,那厢,房门被敲响,潘夫人便急急地进了屋来,张口便道:“刘昭群已经走了,是我亲眼看着他上了马车走的,这下我们便可以好好说话了。”
说罢,潘夫人便急切地走了过来,朝许令辰道:“令辰。方才汪丫头说了之前静若与苏二姑娘之间的事,我着实是不信的,你得老实回答我事实到底是如何的。”
许令辰默了默,道:“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不会有隐瞒。”
“就是——”潘夫人张了张嘴,忽地看了看身侧两位少女,道。“还是让她们来说罢。她们说得会更清楚些,也省得我把话儿转述错了。”
几个人这才寻了位置坐下聊了起来。
为了让事情更快地得到解决,这次直接是由苏念语来说的。从二庶妹如何看上了许令辰,又都做了哪些事以及与潘静若之间到底都存了什么样的矛盾,一一道来,十分详尽。
待得一番话毕。许令辰面上已经现了红晕,却也知道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刻。并不是扭捏的时候。他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尴尬,“若不是苏大姑娘说了这些,我对她们二人之间的事还不太清楚;只是。苏大姑娘说的几件事情中,确实都是有发生过的,当初我并没放在心上。却是不想,到最后会变成那样……说起来。整件事确实是与我有关联的。”
男子说到后边,一脸的愧色。
而潘夫人已经是泪流满面,到最后着实是克制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苦命的静若,竟是真的被苏二姑娘所害!而我们竟完完全全被蒙在了鼓里,还与真正害死你的仇人有密切来往,真是瞎了眼啊!亏得前几日知道苏二姑娘能下地走路了,我还上了礼道了贺的……”
苏念语原本只是默默坐着,闻言,却是把头一抬,“您说什么?我的二妹妹好起来了?还能下床走路了?”
潘夫人当真是敢爱敢恨的,一见苏念语提起的这人,眸中恨意尽显,“可不是!也不知她何德何能,太子竟让太医院里几位很有威望的太医没日没夜地帮她治病,我得知的时候已经是有些晚了,之前听昭群说过的,太子知晓苏二姑娘很是病重,很早的时候便已经暗中让太医守着她了。”
苏念语眉头一皱,“有多早?”
潘夫人拭了拭泪,想了半日后,道:“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那时候静若精神很差,我得日日守着;还是昭群无意中提起被我听到的,当时我还想着也让我家老爷去求个太医回来。”
汪旋却是越听越糊涂,“听夫人这么说,我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来着……”
苏念语想了想,缓缓道:“也就是说,那会刘姨娘及二妹妹从苏府逃出去之后,太子是知道她们的下落的。”
屋里静了一瞬,多多少少都明白了这句话中的意思。
再联想之前苏府董府两家的人到处的搜寻,竟是无法把出逃的刘姨娘及苏二姑娘给找回来,可见在那个时候是有人接应她们;而从潘夫人的话里又可以知道,太子及她们母女二人是有联系的,那么,也便能很容易就推测出接应她们的人是太子!
可无缘无故的,太子又为何会帮刘姨娘和二庶妹呢?苏念语着实没想明白。
虽说刘昭群如今是太子的人,可刘昭群想必也没重要到可以劝服太子的地步;更何况,刘昭群是个做大事的人,在他的眼里,这等小事又何须要求太子的帮忙?这般也就算了,太子为何又会费尽心思请了太医院的人给她治病?
若说是太子看上了她的二庶妹,打死她都是不信的。
剩下的解释便是……她们对太子有利用价值!
可这其中的价值,又是什么?
苏念语想了半晌,都没得出结论;那厢,潘夫人已经拉着汪旋及许令辰哭啼了好些时候,边上站着的丫鬟手中捧着几块干净的帕子备用着,直道他们一家子都瞎了眼,信错了人,很是伤心之类的。
许令辰也是第一次看到妇人哭得这般凄惨的,皱着两道眉头,一副想安慰却又不知要说点什么好的模样;汪旋是个人精,对于这种事自有她自己一套的处理方式,当下就轻拍了拍潘夫人的后背,又柔声安慰了好一会,潘夫人的眼泪才止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