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汪旋很是义愤填膺,可想到这几日刘姨娘在她这里吃的瘪,面色总算好了许多。
她拉着苏念语坐到了桌几边上,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的茶水,“待我先喝几口茶,我再与你说说刘姨娘在我这里有多惨。”
汪旋急着喝水,苏念语的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沉重了,一听说刘姨娘还在汪旋那里讨了不少苦吃,唇角便弯了弯。
“你爹爹被抓了之后,刘姨娘便带着你的二庶妹回了苏府当起了主子,除了刘昭群,刘姨娘也在翻天覆地的找你。我想着她找你准没好事,以前你们都在苏府的时候,斗得那叫一个猛,若非你聪明机敏,只怕这会儿落得凄惨下场的人便是你了。如今见她摇身一变,竟成了太子那边的人,还妄想成为苏府的新主子,我越想越是气愤,索性以我有你的线索为由,要她亲自过来汪府与我谈话,这其中,不是我给她端的热茶不小心浇她身上了,便是她喝了茶或者吃了糕点之类的就开始肚子痛或上吐下泻;不是她路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了臭坑里,就是一不小心天上砸下个东西,正好把她砸晕过去了……总之,我倒是玩得十分爽,每日看着她被气绿了的脸或者走路一瘸一拐的,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苏念语听汪旋这般徐徐到来,心里总算又好受了些,想着之前刘姨娘犯在她的手里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如今,又被汪旋这般恶整了一番,也算是替她出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刘姨娘那呲牙必报的个性,觉得自己还是提点提点汪旋才好,“刘姨娘这人你还是要小心为好,眼下她忍着你是因为她认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故而并没有和你计较这些。待得你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之时,极有可能会对你下毒手。”
汪旋点了点头,“这点我是知道的。”转而又抓了抓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如今他们到处在寻你,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如何对付你。总而言之,你若落到了他们的手中,下场肯定是极惨的,最为重要的是,找到你了,也就意味着我也整不了刘姨娘了,你是过来人,应该是很懂得其中的整人乐趣的……”
苏念语看了看她一本正经的小脸,“……为何我觉得你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的样子。”
汪旋很是谦虚,“过奖过奖,我早就看她不爽了,如今落在我的手里,也算是她坏事做尽得了报应,我又怎能轻易放过她?”顿了一顿,终于又继续着方才的那个关于她若是被抓住可能导致的后果,“……你一定要藏好自己,你一旦出事,除了可能真的会被逼着嫁给刘昭群之外,还极有可能还会被太子所利用。”
汪旋又皱了皱眉,用了另一种方式来及时之前的被利用之说,“从出事到现在,我一直都是在京城里的,又因着和大部分的闺秀交好,外头也有耳目,故而知道得也不少。就拿眼下的你爹爹及世子爷来说,一个是翰林院的学士,一个又是位高受宠的世子,真就用一封什么什么书信定了叛国罪,也得他们认罪了才成。而这,也就是太子虽然贵为监国,却也只能把他们关押起来的原因,毕竟他们不是普通的小官员,若是没有让朝廷官员及百姓信服的证据而被随意斩杀,定也是要引起大乱的,这一点,想必太子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遂,与其说他是在帮刘昭群找你,倒不如说他是在想方设法要用你来威胁他们认罪!”
苏念语神色凝重地嗯了一声,心却是砰砰砰跳得飞快。
先早的时候,祖母、炎哥儿及她会被送走,她自是明白那是为她们的安全考虑,也是为了世子爷及爹爹能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却是没想到,自己在这其中竟会起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暂且不论她若是被太子的人寻到了会落得如何的下场,也不谈刘昭群到底对她抱有何种想法,刘姨娘又是会如何想剥她的皮喝她的血,单单是自己竟直接关系到两位亲密的男子的性命,她便觉得慌。
从来不知道,她竟还有背负两条人命的时候,登时觉得自己的两个小肩头沉甸甸的。
汪旋见方才还亮着一双眼睛听她说着话的少女,忽地低着头,神色又变得十分难看,便知道自己无意中又戳到了她的痛处,只得轻声安慰道:“念语你也别想太多,方才我说过的,世子爷身份特殊,哪怕太子已经对外宣告了世子身上有与敌国互通往来的书信,暂时也是动他不得的;至于你的爹爹,说实话,我比你好不了多少,我做梦都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总归他是你的爹爹,更是董府的女婿,早在他出事的时候,董府就从中周旋了,以你的曾曾外祖父在圣上心中的威望,你爹爹往后是生是死,还下不了定论。再者,关乎你爹爹的事,潘府掺和在其中,我正打算见过你之后,也去潘府走上一趟。”
说起这个,苏念语总算忆了起来,她道:“我着实想不明白,潘府若是知道潘静若与我的二庶妹之间的那些事,又如何会和刘姨娘他们联手?”
汪旋却是哀叹了一声,“这便是我需要去潘府一趟的缘由。”L
☆、第二九九章 变天(四)
苏念语这才听汪旋说起,她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为何还要急忙忙去潘府的原因。
“静若还活着的时候,我怕她想不开,故而日日都去潘府看她陪她,有好几次等她入睡了之后,还与潘夫人坐下聊了聊,当时总是看她一边抹泪一边破口大骂苏府。我虽觉得这般迁怒有些过了,可和静若失了清白比起来,让她这般骂一骂发泄发泄若是能好受些也便没什么。待静若没了之后,潘夫人情绪失控,嘴里一直喊着要让你们苏府都陪葬,我当时亦当她是气话,并没往心里去的;直到那次,我与你说我在潘府看到了刘昭群才起了疑。”
苏念语静静听着,心里瞬间便有了计较。
若说之前潘夫人这般恨着苏府,到头来,却是和刘姨娘他们能走在一起,想来,刘昭群在这其中所取的作用定是十分重要的;而当时的刘昭群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举人,潘老爷却能坐下听他说话,自然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当时已经是太子的人,且是以太子的名义与潘老爷相交流的。
……若是太子掺在其中,只要刘昭群再把害死潘静若的原因颠覆一下,让潘老爷潘夫人的怒火真真正正地从别处全都转移到了苏府的身上;而刘姨娘和二庶妹当时是从苏府里逃出来,苏府和董府还不停歇地在找她们,若是以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来说,潘府和真正害了自家女儿的凶手站在了一块,便也顺理成章了。
苏念语忽地顿悟,也许归咎结底,潘府是因为受了刘昭群的言语洗白和挑拨。故而才有了潘家耀陷害自家爹爹一事?
汪旋纠着眉头,似在沉思,“……我担心的便是这个原因。”
随后,很是努力地在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我记得之后因着静若亡故的原因,怕潘夫人及潘老爷悲伤过度,有一阵子我总会去陪潘夫人说话谈天。她倒是极少再提起什么要苏府好看之类的话;却是有一次看到潘夫人趴在桌几上大哭。见是我,估摸着也是没把我当外人的,就见她双眼通红地抓住我的手一直喊着‘原来是苏大姑娘害死了我家静若’。要替她报仇之类的。我当时还为你辩解了两句,却是她瞪着眼直接在我面前摔了杯子,把我赶出来了;如今想想,潘夫人转变之大。当时定是听了谁的话,故而心思变化了许多。”
二人这般又是说又是想。再结合着分析了一番,关于潘府为何会有这些举动这些想法,也大抵上有了结论。
汪旋说了太多的话,本是想给自己再倒杯茶水。却是不想,她来的时候,满满的一壶茶。如今却已经空了,而且是。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
她这才愣了愣,“原来我到这里来,也有了一盏茶的功夫了,我却觉得还好多话没和你说。”
苏念语很是苦涩地笑了。
汪旋又是轻叹一声,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少女,“左右重要的事情我也都说得差不多了,反正你一定要小心谨慎点,若有事要寻我,便如今日这般遣个陌生的小丫头给我送几枝桃花,我便知道是你要见我。至于你,”说着,拿眼看了看她那张风华的脸蛋,表情纠结,“你这张脸啊,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容易被认出,故而你也少出去;并且,住在客栈里,虽简陋了些,却是比随我回去或者去找董府安全,料是太子再厉害定也想不到,一个被养在深闺里鲜少在人前露面的大家闺秀会独自住在客栈里。”
苏念语低低地应了声,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面具,道:“你就放心罢,我一定加倍小心的,若是出了门,我会戴上这张人皮面具,再作男子打扮,定不会有人认得出我的。”
汪旋闻言,便把面具接过来看了看,倒是很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倒是想得很周全的,我还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定是要乱了手脚的。”
苏念语瞅了瞅汪旋,着实不好意思说自己刚从管家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确实心乱如麻了好一阵;如今见了汪旋,又得了更确切的消息,知道世子及父亲还活着,心里自是安定了许多。